第130章 是誰!?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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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筒從薑安安指間滑落,砸在地上。全身力氣被生生抽幹,緩緩滑坐在地上,脊背與牆壁接觸的瞬間,寒意順著脊椎蔓延至全身。
張曉霞的話還在耳邊回蕩:“安安……早就死了啊……”
她難以置信,即便眼前的一切都在證明這個殘酷的事實,內心的抗拒,怎麽也無法接受。
死亡究竟是什麽感覺?她分明還能清晰地思考,每一絲疼痛都如此真實地刺激著神經,她怎麽可能是死人?
這座仿佛被世界遺忘的醫院,彌漫著一股腐朽與詭異的氣息。
偶爾傳來的低沉呻吟聲,在空蕩的走廊裏徘徊。
還有那個瘋癲的醫生,讓人毛骨悚然,一舉一動都仿佛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這一切的一切,都無情地指向一個可怕的結論——這裏並非現實世界。不是虛幻的夢境,不是傳說中的天堂,甚至可能連地獄都算不上。
這是綠化帶亡靈的歸宿,是被詛咒的靈魂徘徊之地。
薑安安想起王竹曾經說過的話:在綠化帶死去的人無法得到往生,被強大的磁場束縛,成為那裏的一部分。他們幾十年如一日地在這無盡的黑暗中徘徊,最終化作怨念深重的惡靈……
我也會變成那樣嗎?成為那些試圖拉人陪葬的怨靈之一?
就在這時,右眼突然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狠狠地撕扯著眼球。黑色粘稠液體從眼眶洶湧而出,順著臉頰不斷滴落,在地上濺起一朵朵黑色的花。
薑安安痛苦地捂住眼睛,雙手顫抖得厲害,無法阻止那黑色物質的溢出。
太痛了……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吟,眼前的世界變得模糊不清,淚水與黑色液體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睜不開眼。
在模糊的視野中,隱約意識到這個世界正在一點點吞噬她。意識如同風中殘燭,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被扭曲、被改造。
“甄阜……”薑安安心中默默念著這個名字。
這一定是甄阜期望的結局吧。
直到最後一刻,她仍然無法坦然接受這一切。
這是報應,是她間接害死一個人的懲罰,她不再逃避這個事實。隻是,心中的不甘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怎麽也熄滅不了。
就這樣在絕望中變成惡靈,忘記自己是誰,隻為詛咒他人而存在……比這更痛苦的是,她甚至沒能和甄阜好好談過一次,沒能解開彼此的心結。
嗬……這不過是……自我安慰的借口罷了……薑安安苦笑著自嘲。
是啊,她一直都在逃避。
因為恐懼,她不敢麵對甄阜,錯過了無數次和解的機會。如今,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她不想就這樣結束。
不能就這樣結束。
她要直麵過去,直麵甄阜。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不再逃避,不再抗拒。逃了那麽久,最後總要像個樣子吧?反正沒人會笑話一個將死之人。
“我在這裏。甄阜,來吧。”
來給我最後一個痛快吧。我會全部承受。她在心中不斷重複著這句話,耳畔似乎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緩緩閉上眼睛,等待著甄阜的到來。
“這裏是……”當薑安安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這裏既不是護士站,也不是病房,而是一間熟悉的儲藏室。
房間十分昏暗,隻有監控屏幕發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一小片區域。兩個圓凳隨意地擺放在角落,一張破舊的小桌子擺在中間。
這是便利店的休息室。
薑安安緩緩抬頭看向監控屏幕,畫麵中映出黑暗的休息室景象——靠在牆邊的她,以及……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人影。
甄阜?
“來了啊。”薑安安對著那個渾身是血、雙眼充血的身影說道。盡管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她強迫自己直視對方,看清楚,必須看清楚,絕對不能移開視線。
“好久不見。”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出奇地冷靜。
恐懼如電流般流竄全身。
曾經柔順的頭發如今幹枯淩亂,像是被暴風雨洗禮過一般;嘴唇幹裂脫皮,泛出一絲血跡;皮膚呈現不自然的青白色;額頭上布滿紅色血絲,像是無數條小蟲在皮下蠕動。校服被雨水和血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顯得格外狼狽。指甲斷裂殘缺,仿佛經曆了激烈的掙紮。雙腿以一個不可能的角度扭曲著。
……不行,不能再描述了。太慘了,慘到無法用語言形容。
死了就不會感到疼痛了嗎?看著甄阜這副淒慘的模樣,薑安安幾乎要崩潰了。
甄阜連一聲呻吟都沒有,隻是冷冷地俯視著她,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從那天起,你就一直保持著這個樣子嗎?在我把你遺忘在記憶角落、苟且偷生的時候,你就這樣獨自徘徊,無法往生……
“甄阜……”薑安安的聲音有些顫抖,“就這樣被困在這個世界嗎?……很痛苦吧……一定很痛苦吧……”
這副模樣,怎麽可能不痛苦?
“夠了……已經夠了,甄阜……不用再保持這個樣子了。”薑安安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你明明是那麽開朗、率真,總是人群中心的存在,永遠正直善良……你應該大聲笑著,天真爛漫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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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奪走了你的笑容。是我讓你變成了這副模樣。
“對不起……真的……我真是個混蛋……”薑安安的聲音開始哽咽,“如果當時……好好聽你說話……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淚水決堤而出,順著臉頰滑落。
“我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麵對毫無生前痕跡的甄阜,薑安安除了痛哭流涕和重複道歉外,什麽也做不了。
道歉無法獲得原諒,也不奢求原諒,隻是心中的愧疚如同一座大山,壓得喘不過氣來。
“說點什麽啊……你不是有很多話想對我說嗎?”薑安安抬起頭,眼中滿是期待。
甄阜沉默不語,仿佛一座冰冷的雕像。
“殺了我吧,用最痛苦的方式……畢竟你是從樓頂跳下去的……讓我承受同等的痛苦也沒關係。不用客氣……這次我不會逃,也不會害怕……”
甄阜依舊沉默,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
“所以……”薑安安的淚水不斷湧出,“別再保持這個樣子了……”
她不奢求甄阜再對她笑,隻希望他能放下心中的怨恨。
“殺了我……往生吧。”
甄阜緩緩走近,伸出纖細的手臂,掐住了薑安安的脖子。
“呃……!”薑安安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冰冷的手指緊緊收緊,指甲深深陷入她的皮膚。
甄阜前傾身體,將全部重量壓在她身上。
薑安安的後腦勺重重撞在牆上,隨後被按倒在地。
牙齒不受控製地打顫,薑安安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困難。
“呃……甄……阜……”
跨坐在她身上的甄阜口中流出黑色粘稠液體,滴落在她半張的嘴裏。薑安安本能地咳嗽,換來更用力的掐扼。
“呃——!!”薑安安的意識卻異常清醒,痛苦持續加劇。她放棄抵抗,手指摳抓著地麵,試圖尋找一絲解脫。
……是啊,怎麽能讓我輕易死去呢?
你要讓我體會你這些年積累的痛苦,對吧?
“甄……阜……對……不起……”薑安安的淚水模糊了視線,臉頰早已被浸濕。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機械地重複著同樣的道歉,聲音越來越微弱。即使近在咫尺,她的話語和心意也無法傳達給甄阜。
和那天一模一樣。甄阜,你當時也是這種感覺嗎?話語無法傳達給對方……原來是這麽痛苦的事情啊。
親身體會了甄阜的憤怒與悲傷,薑安安仿佛終於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在汗水和淚水中微微揚起嘴角。
沒關係。我也讓你承受了很多痛苦。
“我……其實……隱約……察覺到了……”在被掐住脖子的狀態下,薑安安擠出一個笑容,笑容中滿是苦澀。
“你總是……想對我說……什麽……”
甄阜徘徊在她身邊時,總是欲言又止,她其實隱約察覺到了。明明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每次走到她身後就會變得坐立不安。她本該轉身問甄阜想說什麽的……
“你的話……本該……認真聽的……對不起……其實我心裏……是認可你的……”
你是個好人。
我本來想著,如果能繼續相處,一定會很開心……
隻是說出來感覺不像自己,太羞恥了……
所以總是說些疏遠你的話……
“對不起……”薑安安越說越覺得自己可悲。即使在這種時候,她也說不出能讓甄阜釋懷的話,隻能懊悔過去的自己。
“這種話……說了也……無法平息你的痛苦吧……”
活著時沒能做到的事,死後依然無能為力。隻會說些沒用的道歉,看來她到死都是個自私的人啊。意識終於開始模糊,大概發不出聲音了。
快了吧……
……咦?
就在她準備放棄思考、完全屈服於痛苦的那一刻——殘存的一絲違和感突然擴大。
在最後時刻,薑安安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睜大眼睛看向甄阜的臉,然後……
意識到了難以置信的事實。
為什麽……偏偏在這種時候?
她後悔自己居然在這時發現了真相。
用一句話概括這個可怕的發現就是——
這家夥,不是甄阜——
不可能。眼前這個逼她入絕境的存在,明明外表、一切都和甄阜一模一樣……
不對……有哪裏不對。99是甄阜,1不是。她的直覺在否定那1。
不是。
不是懷疑,而是確信。
她明確斷定——壓在她身上的,與甄阜完全不同。
如果是真正的甄阜,她不可能有這種感覺。
薑安安慢慢閉上眼睛,明明已經準備好接受死亡了——
是誰?
如果不是甄阜……
那到底是誰?
她不知道。她不認識這種東西。
想動手指卻使不上力,身體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住了。
眼前的嘴唇扭曲成詭異的弧度。
是誰,到底是誰?
她一直在逃避的……是誰?
她恐懼的、道歉的、為之流淚的……
讓她受苦的——究竟是誰?
她至今為止——所做的一切——
到底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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