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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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霞記得,林姑娘平日裏除了偶爾與寶玉詩書唱和,便是靜靜地待在瀟湘館,與她的詩書為伴。
偶爾熬藥時傳來的苦味,似乎是她存在的唯一痕跡。
可誰能想到,這看似柔弱無助的背後,竟藏著如此驚人的手筆。
幽蘭堂,那可是京城裏獨一無二的藥坊,多少病人趨之若鶩、交口稱讚,竟是由林姑娘一手創辦?
盡管自己一直沒有出門,但也聽公婆屢次提起過,無論大病小災,幽蘭堂幾個藥丸服下去,就會立竿見影,藥到病除。
而且幽蘭堂的藥還格外便宜,幾乎是半賣半送,貧苦百姓隻要是病人到場,即使沒錢也會給幾顆藥丸吃,所以在老百姓的心目中,簡直是神一樣的存在。
更別提玉繡坊,彩霞也聽到自己的婆婆曾經罵過自己,蠢笨蠢笨的,如果學會了雙麵繡,自己肯定會好吃好喝地供著她。
當時的自己,還不知道什麽是雙麵繡,後來才聽說是怎麽回事。
可婆母卻從來沒有想到,讓自己去玉繡坊學習雙麵繡。
彩霞心中不禁泛起層層漣漪,她開始重新想起那位看似柔弱的林姑娘,或許,她從來都不是自己以為的那樣簡單。
王夫人的不滿與不屑,此刻在彩霞看來,似乎也多了一層深意。
彩霞待在王夫人麵前多年,或多或少知道,王夫人與林姑娘的母親賈敏不和,暗地裏不知道咒罵過賈敏多少次,也屢次埋怨老太太偏心自己的女兒。
彩霞深知,王夫人常年吃齋念佛,看著一臉和善,背地裏卻很是陰狠毒辣。
從金釧和玉釧姐妹倆的悲劇中可窺見一斑。
金釧是火辣辣的性格,與賈寶玉相處甚歡,偏偏因為一次親昵的對話,被王夫人當場抓獲並扇了耳光,攆出賈府。
這一巴掌不僅是打在臉上,更是打碎了金釧的尊嚴。
無奈之下,她選擇了投井自盡,用生命扞衛了自己最後的尊嚴。
後來的玉釧則更加內斂,在姐姐的陰影下苟延殘喘,甚至被王夫人默許可能成為未來的姨娘人選。
這種被施舍的憐憫,比直接的羞辱更令人心寒。
彩霞見多了世家大族裏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變得心灰意冷,所以在來旺媳婦向王夫人求娶自己為兒媳時,才一口答應下來。
本想著來旺一家與自己都是賈府的奴才,肯定會惺惺相惜,善待自己,嫁過來後,才發現她就是一匹披著羊皮的狼,比王夫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彩霞嫁入來旺家後,起初還抱有一絲幻想,以為能在這小家庭地裏尋得一份安寧與幸福,遠離大家族的是是非非。
然而,現實卻如同冬日裏的寒風,刺骨而冰冷。
來旺媳婦表麵上笑臉相迎,背地裏卻對彩霞百般挑剔,動輒打罵。
她不僅將家中瑣事一股腦兒地推給彩霞,還時常在兒子麵前搬弄是非,挑撥夫妻關係。
彩霞每日勞心勞力,卻換不來半句好言好語,在一次彩霞流產後,更是變本加厲。
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世上的奴才也並不都是同病相憐,有些人內心裏的貪婪與狠毒,絲毫不亞於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
有人說,長工當上地主,更會治長工。
來旺夫婦便是如此,在賈府卑躬屈膝,小心伺候,回到自己家裏後,便擺足了公婆的架子。
彩霞萬分後悔自己當初的草率決定,可如今生米煮成熟飯,木已成舟,悔之晚矣。
彩霞隻能暗自垂淚,默默承受著這無盡的折磨與煎熬,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絕望與無助。
在賈府時,每每受到主子的責難,好歹還有一群好姐妹互相慰籍,可如今的自己卻是孤軍奮戰,就連自己的枕邊人也不體諒,遇到矛盾,隻知道一味地指責自己。
婚後幾年,彩霞越來越懷念在賈府的日子,懷念一起長大的小姐妹。
每當夜深人靜,月光透過斑駁的窗欞,灑在她消瘦的肩膀上,彩霞總會輕輕摩挲著那塊繡著並蒂蓮的手帕,那是昔日姐妹們共同繡製的,每一針每一線都承載著她們無憂無慮的青春記憶。
如今,這些溫暖仿佛都隨著賈府的高牆深院一同遠去,隻留下一地的心碎與孤寂。
她開始在夢中重遊大觀園,那裏有桃花紛飛的春日,有荷葉田田的夏日,有楓葉滿徑的秋日,還有白雪皚皚的冬日,四季更迭中,她與姐妹們嬉戲笑鬧的場景曆曆在目。
夢醒時分,枕邊一片冰涼,是淚水浸濕了的回憶。
彩霞深知,自己已無法再回到那段時光,但她仍舊在心底默默祈禱,願遠方的姐妹們一切安好,而自己,也終能在這無盡的黑暗中,找到一絲光明與希望。
“彩霞,這就是蕭大人,是皇上身邊的人。”司琪拉著彩霞,指著蕭寒說道:“蕭大人說,林姑娘很是念舊,囑咐他照顧好賈府的人。”
司琪那溫柔而堅定的話語,宛如一陣清風,輕輕拂過彩霞的心田,瞬間將她從遙遠的回憶中拉回到了現實。
“真的嗎,司琪!”彩霞的眼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再次確認道。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激動與感激交織的淚水奪眶而出,如同斷了線的珍珠般灑落。
她一把抱住司琪,身體微微顫抖著,仿佛要將所有的委屈與不安都傾訴在這個溫暖的懷抱中。
“司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那麽輕易答應嫁人,更不該嫁入那個冷酷無情的來旺家。嗚嗚嗚,我每天都在想念著你們,想念著曾經的美好時光,我再也不想離開你們了,真的再也不想了!”
在司琪的安慰與鼓勵下,彩霞的情緒逐漸平複下來。
輕輕地擦去眼角的淚水,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變得堅定而決絕。
她轉過身,麵對著一直沉默不語的王大人,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堅定與勇氣。
彩霞鄭重地跪拜下去,聲音雖帶著一絲哽咽,但語氣卻異常堅定:“大人,民女彩霞嫁入夫家多年,一直以來都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隻希望能過上安穩的日子。然而,卻常年遭受著不公平的待遇,忍受著無盡的屈辱與痛苦,懇請大人明鑒秋毫,為民女做主,還我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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