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陛下!”
    “陛下!”
    隨著一聲聲呼喊聲不斷響起，李世民卻陷入了昏迷之中。
    好在他一直坐在龍椅上，即便離得最近的李治，來不及反應，倒是也沒掉到地上，而是直接躺在了龍椅上。
    李世民本就年紀大了，再加上這半年多來連續不斷的刺激，又有著祖傳的偏頭疼，哪裏還能受得住。
    李寬確實是夠狠，也足夠了解李世民，那臨死前的幾句話，無一不是直往李世民的心口上紮。
    讓這位鐵血了一生，無論遇到任何困難，哪怕遭到再多打擊，都沒被打倒過的帝王，這一次是真的撐不住了。
    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就連一心想要治理好的大唐江山，都因為自己而陷入了混亂。
    半生心血盡廢，幼子又不知是否能撐得起大唐江山，滿朝的文武大臣，卻無一人能放心托付。
    這一刻的李世民，是終於明白了何為孤家寡人。
    李世民這一暈，足足過了七天才醒來，若不是一直有人在旁邊守著，不時的喂水喂參湯，換個普通人，怕是早就不行了。
    而即便貴為帝王，這一次也算是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再次醒來的李世民，整個人蒼老了不知多少，頭發幾乎全白了，躺在床上甚至一時間難以動彈。
    承乾的死，對他的打擊本就極大，更不用緊接著，青雀被刺身亡，長孫皇後因此自盡在他麵前。
    李寬叛亂，連累長安再不複往日繁華，更是江山都差點傾覆，而這一樁樁一件件，卻沒有結局。
    每每想到李寬臨死前說得那些話，李世民就隻覺得心在滴血。
    他不明白，為何天下所有人都會相信，是自己害死了承乾呢，難道他對承乾真的有那般不好？
    李世民頭一次懷疑起了自己過往所做的那些事，從前他認為自己做錯了，是覺得自己確實不該偏愛青雀太過。
    可這一次，他確實從承乾小的時候，便開始回憶。
    終究是他哪裏做得不好，才會讓承乾，讓天下人以為，他心裏一點也不在意這個兒子，不在意到甚至能去害死對方呢。
    有些東西，是經不起複盤的，過往的種種，不斷的浮現在李世民的腦海。
    若是回憶，李世民就越是後悔，他似乎頭一次發現，原來他竟然真的從來沒有表達出過，對承乾的喜愛。
    他沒有誇過承乾，沒有像是對待青雀一樣，明確的表達自己對承乾的喜愛。
    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他好像一直都是對承乾嚴格要求，很少像一個父親般，去寵愛承乾。
    怪不得！怪不得！
    李世民慘然一笑，怪不得天下人那麽容易就被人挑撥，原來真的是他這個父皇，從未表現過對承乾的重視。
    心下頹然的躺在床上，意識到這一點的李世民，再也沒有力氣去解釋什麽了。
    解釋什麽呢，他這個父皇，做得確實是不合格，也怪不得承乾會誤會，怪不得天下人會誤會。
    身心俱損的李世民，這個時候已經沒有精力再去處理朝政，隻能讓房玄齡和長孫無忌，去輔佐太子。
    自己則是在立政殿內，等著太子有不懂的政務時，再耐心的指導一二。
    每當這個時候，李世民都會想起承乾，承乾出生的時候，他忙於奪嫡，並沒有親自教導過。
    後來他政變上位，麵臨的卻是突厥壓境，各地天災人禍不斷的糟糕局麵。
    為了治理好大唐，他嘔心瀝血，幾乎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朝政上，除了給承乾選派合適的老師，也很少將其帶在身邊。
    可即便沒有他的言傳身教，承乾仍舊是長得很好，他不但是讓朝野稱頌的儲君，更不知為自己解決了多少難題。
    這些年，就連國庫的各種開支，都是承乾獻上的銀子填充進去的。
    承乾在的時候，他似乎做什麽，承乾都會費心費力的替他著想，獻計獻策卻從不邀功求賞。
    李世民從前不曾覺得這也有什麽不對，大唐的江山遲早都是承乾的，為此出一份力，難道還不應該嗎？
    可直到這時，李世民才明白，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麽應該不應該。
    一切都是他太過想當然，一切都是他太自以為是！
    他錯誤的將承乾的孝心，將太子對天下的責任，當做對方應當應份的，甚至還為此心生猜忌，想要加以製衡。
    就如李寬所說的一樣，現在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活該他自食惡果。
    隨著自虐一般的回想過往一切，李世民的精神越發不濟，身體狀況也越來越不好。
    可民間的亂子，卻沒有隨著李寬的兵敗身死而消失。
    秦宇不知道去了哪裏，他一手組建的商業網絡，養活了無數人的各種產業。
    隨著接手的李寬也跟著身亡，徹底的亂成了一鍋粥，沒有那些核心的技術。
    沒有了上下級的名單，沒有了最重要的背景，更是深恐受到慶王叛亂的牽連。
    那龐大的商業網絡，幾乎是一瞬間徹底坍塌，無數百姓失去了生計，無數孤兒老人失去了住所。
    曾經承乾太子實行的各種善政，在沒了秦宇銀錢的支持下，幾乎不到半個月的功夫，都紛紛的荒廢了下來。
    而如此一來，本來就因為承乾太子之死，對朝廷心有怨氣的百姓，因為這種種亂象，更是對朝廷有了強烈的不滿。
    在有心人的挑撥教唆之下，各地打著為承乾太子報仇旗號之人，不計其數。
    這些人裏，有的是唯恐天下不亂，有的是前朝遺留勢力，還有一些則是關外各族想要擾亂中原的探子。
    若是放到李世民年輕時候，這些事情，都不算什麽。
    他剛登基之時，突厥進犯，直逼長安，幾乎整個長安的百姓，都望風而逃，以為大唐要亡國了。
    那樣的局麵都挺過來了，更何況是現在，他登基幾十年，地位已經穩固的今天。
    隻可惜，相比於年輕時，精力充沛的李世民，這個時候卻是難以再收拾這個爛攤子了。
    大多時候都病得躺在床上的他，隻是勉強趁著虛弱的身體，盡量的維持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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