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在嬴政的腦海裏盤旋了一下，便慢慢散去了，看向麵前胡女的眼神，殺氣卻是越來越重。
    胡亥是怎麽生得，嬴政早已忘了，他當年對這個胡女隻是一時新鮮，並不如何寵愛。
    後來喜歡胡亥，更多的是這個小兒子，會賣乖討好，與一眾見了他就怕，見了他就躲的公子公主們都不一樣。
    所以素來孤寂的嬴政對這個小兒子，難免多了幾分疼愛，隻是沒想到，這幾分對幼子的疼愛，會釀成那般慘烈的結果。
    隻是再重新出生一次，對方也隻是個繈褓稚兒，並不是後來那個殘暴愚蠢，泯滅人性的畜生。
    更何況，連趙高他都沒有留著慢慢折磨，李斯他都能讓其活著，發揮他的價值，又況且胡亥無論怎樣，還是他的親生骨肉呢。
    嬴政看似冷酷無情，但實則，或許經曆了太多的磨難，他的內心深處也有著旁人所觸及不到的柔軟。
    就在扶蘇與楊平快要走到近前的時候，目光複雜的嬴政，終於開口吩咐：
    “帶下去！”
    隻是簡單的一句，旁邊伺候的陳越頓時心領神會。
    他看了眼不遠處的小太子，揮了揮手，便有兩個侍衛，動作利落的將跪在地上的胡女給堵上嘴拖了出去。
    在大王身邊做事，若能讓一個注定沒有生路的女人，胡言亂語驚擾到大王，那這些侍衛就都不用幹了。
    處置了胡姬，嬴政的心情卻並沒有輕鬆起來，反而因回憶起了，曾經親眼看到的那些兒女慘死的畫麵，而變得有些壓抑。
    處置胡姬，並不是因為對方本身做錯了什麽，隻是單純避免胡亥有出生的可能。
    但是那未來見到的一幕幕，卻並不會因為現在一切還未發生，就能全然忘記。
    始皇一向是內斂而喜怒不形於色的，他的壓抑，和他的憤怒，往往不會發泄出來，隻會積壓在心中，慢慢消化。
    哪怕所有人都能看出來大王心情不好，可因為大王不言，便沒有人敢上前說些什麽討好的話。
    哪怕是楊平和陳越這兩個，在大王麵前新近得寵的存在也是如此。
    而扶蘇一來，瞧見的便是這樣的畫麵，所有人都在父王的威壓下，聲都不敢吭一下。
    而嬴政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裏，看著不遠處仍在激烈進行中的賽馬，麵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想到剛剛被拖走的胡女，想到那個所謂的秦二世，實則秦滅世的胡亥，扶蘇瞬間明白了什麽。
    不過他眨了眨眼，就當什麽都不知道一樣，興高采烈的跑到了自己父王身前。
    直接樹袋熊似得，仗著自己人小個矮，便往嬴政膝蓋上一趴，仰著小臉，奶聲奶氣的喚了聲：
    “父王！”
    孩童稚嫩的聲音，喚醒了嬴政那有些莫名的情緒。
    他低頭瞅了眼趴在自己膝蓋上的孩子，眼神柔和了些許，麵色卻是格外嚴厲：
    “誰許你偷跑到馬場來的，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還一個侍從都不帶，誰給你的膽子！”
    若是發生了危險，出了事怎麽辦？
    這話嬴政沒說，但與嬴政相處時間長了的扶蘇，幾乎是秒懂對方那未說出口的關心。
    “父王，扶蘇想父王了！”
    對付故作嚴厲的嬴政，扶蘇很是有辦法，直接順著膝蓋往上爬，待小身子坐到嬴政懷裏，這才奶聲奶氣的撒嬌道。
    嬴政板著個臉，看似極為嚴厲，但在扶蘇往上爬的時候，卻不著痕跡的幫了一把。
    待到坐在懷裏的兒子，這般撒嬌討好的話一出，嬴政原本的怒氣也被澆滅了大半。
    隻是想到這孩子，不顧安危一個人都不帶的行為，還是不由得斥責道：
    “撒嬌也沒用，再敢有下次，父王絕不饒你！”
    這話聽得旁邊伺候的陳越和楊平，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還下次，這小太子都不知道多少個下次了，您不是也沒把他怎麽樣。
    有本事，您別老下次，直接這次就不輕饒試試，保管小太子一次就長記性。
    伺候的下人都這般想，更何況，早就了解嬴政的扶蘇了。
    曆史上，那個秦國長公子，那般當眾反對父王的政令，都沒被打，隻是貶到上郡，還給了進入軍隊的機會。
    更何況是現在，嬴政一手帶大，感情比原本更深，又沒有那麽頭鐵的自己呢。
    對於嬴政這不知說了多少次的警告，扶蘇壓根不待怕的。
    不過表麵上，他還是乖巧懂事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再也不敢了。
    見此，嬴政的表情這才算是和緩了下來，也沒有再說這事，而是將扶蘇放下，起身拉著兒子走到高台邊上。
    伸手指向正在賽馬，為了搶奪第一，還在馬上互相爭鬥的幾位將士，看著扶蘇淡淡的問道：
    “你覺得，誰會贏？”
    鹹陽宮內的馬場占地麵積極為廣闊，這也就給了這幾位將士賽馬爭奪勝負，很好的展示自己的舞台。
    這個時代，馬匹是稀罕物，不說價比黃金，卻也是差不多了。
    一般人家，或者說普通的士兵，都是沒有資格用到戰馬的。
    能養得起的，就算不是權貴之家，起碼也得是小有資產亦或者是將門子弟。
    而能出現在嬴政麵前的，要不是軍中立下頗多戰功，馬技精湛，射技驚人的將士，要不就是大秦那些位高權重的將軍子嗣。
    而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能夠出現在嬴政麵前，去贏取他給予彩頭的，不說文武雙全，起碼也是武藝精湛的出色之輩。
    隻見場中雖不過才七八個人，但你追我趕，再加上手中都各有武器。
    或是弓箭或是長槍，又或是長劍長刀，彼此攻擊給對方製造障礙，那龍爭虎鬥的很是精彩。
    不過也導致了，到現在還沒有人能夠順利的衝破防線，奪得那麵代表著勝利的旗子。
    要知道，這跑馬場雖大，但若是沒有障礙阻攔，想要跑到旗子那裏不過也就是一分鍾的事情。
    馬匹的速度，那可是很快的，尤其是對於一群精通騎術的人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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