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大夫摸著發白的胡須，長長歎了口氣，“夫人可否跟老夫單獨談一談？”
    祁夫人：“當然……”
    “母親。”祁書喊住了祁夫人，臉色蒼白，語氣虛弱：“就在這裏說吧，我沒關係的。”
    祁書微微垂眸，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情況了。
    祁夫人有些難過：“書兒。”
    祁書輕輕搖頭：“沒事的，母親。”
    祁夫人隻好順了祁書的意思，朝一旁的大夫點了點頭。
    大夫：“大少爺的身體已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脈象微弱，依老夫看，就這幾日了……”
    祁夫人怒喝一聲：“大膽！”
    大夫連忙跪下：“老夫所言屬實，大少爺要是還有什麽想要的，夫人盡可能滿足大少爺吧。”
    祁夫人怒不可遏，當即就想要下令將這胡言亂語的大夫給拖下去亂棍打死。
    祁書輕咳一聲，搖了搖頭：“母親，不必了，我的身體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怪大夫。”
    祁夫人美眸含淚：“我可憐的兒，你若是還有什麽想要的都可以跟母親說，母親會盡一切可能滿足你的。”
    祁書抬眸，朝著尹卿回輕輕一笑：“孩兒隻願能多跟夫人相伴幾日。”
    祁夫人轉身握住尹卿回的手，低聲抽泣：“好孩子，多陪陪書兒吧。”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尹卿回還有些不知所措，聞言也隻是應了一聲好。
    祁夫人擦著淚：“無論如何，你永遠都是我祁府的兒媳，永遠都不會虧待你的。”
    祁書忽地咳了起來，黑眸望向美豔的祁夫人：“母親。”
    這一聲，很輕，卻又好似很沉，似在輕喚又好似威脅。
    祁夫人神色不明，輕聲道：“難道你願意讓這孩子離開祁府，被他人欺負嗎？”
    祁夫人聲音很輕，又偏偏在欺負二字上微微加重了些。
    祁夫人這話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尹卿回感覺有些不對，卻也沒能發覺到底是哪裏不對。
    祁書微微垂眸，沉默片刻，竟是輕輕笑了聲：“母親說的是，既如此，這幾日便讓我跟卿卿安安靜靜過幾日琴瑟和鳴的日子吧，望以後，母親能善待書兒的夫人。”
    祁夫人紅著眼，好似傷心極了：“那是自然，母親差人送你們回去，這幾日好好休息。”
    祁夫人做事一向果斷，當即便喚來下人架來軟轎將祁書兩人送了回去。
    祁驍目光隨著那抹倩影而去，直到那道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視野中，他這才回過神來：“母親，大哥的身體已經這樣了，為何還要放任大哥糟蹋自己的身體？”
    祁夫人卻隻是道：“命啊，早就已經定好了，躲不過。”
    祁驍覺得祁夫人這話矛盾極了。
    既然覺得命運躲不過，那又為何要替大哥娶妻衝喜？
    祁驍性子又直又急，心中這般想著，便直接問了出來。
    祁夫人卻隻是輕輕點了點祁驍的額頭，聲音變幻莫測：“傻孩子，你要知道，人啊，無論何時都在在意著他人的想法。”
    無人在意之時，一隻不知從何時而來的貓兒躥了進來，一躍而上跳到了祁書方才做過的地方，用爪子撥開了茶盞，輕輕舔了幾口杯中茶杯，不出片刻，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祁夫人餘光掠過，藏在寬大袖子下的手朝一旁的小翠比劃了下。
    小翠悄悄走了過去，將貓兒屍體抱在懷裏，麵不改色地離開了梅園。
    祁夫人麵容慈愛地看著自己的二兒子，心中卻是一片冰冷。
    看來，書兒還是不太相信她這個母親啊。
    尹卿回兩人回到了昨日的婚房，這裏已經有人打掃過了，桌子上的幹果茶水也已經換好了新的，那塊染了血的方巾也被人帶了下去。
    尹卿回半是攙扶著祁書坐在了床邊上，連忙喘了幾口氣。
    沒辦法，祁書生的高大，他這小身板去攙扶這麽個大男人還是有些要命的。
    祁書瞧著他那副累壞了的模樣，有些心疼：“都是為夫沒用，拖累夫人了。”
    尹卿回聽不得這些內耗的話，立馬凶巴巴道：“你煩不煩啊！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了，不然我會生氣的！”
    看似凶巴巴的、沒有耐心的話，實則話中滿是關心。
    祁書抬手環住了尹卿回的腰，將臉埋在那片柔軟的腰腹上，輕聲低歎：“夫人你真好。”
    要是能早些遇見卿卿就好了。
    他也不至於在這裏蹉跎自己的一生。
    祁書忽地有些懊惱，為什麽這些年的自己沒有想過反抗，而是順應這裏的一切，接受了被安排的人生。
    如果還不晚的話，他是不是也能做出一點改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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