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茶盞落地，清脆一聲，碎片四濺。
    身邊的小廝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碎片劃破了他的臉頰，流出鮮血來，可即便是這樣，他也不敢出聲，生怕在這時候觸了祁夫人黴頭。
    祁夫人手止不住地顫抖，可她也沒忘了自己的身份，壓抑著怒火，平複自己發顫的語氣：“你說慕兒去見那個女人了？”
    祁夫人眯了眯眼：“親眼所見？”
    那人連頭都不敢抬：“是、是的，小人親眼所見，少爺去了那女人的住處，像是去了很多次一般，直接繞道小門偷摸進去了。”
    這話隻是聽聽便覺得有些見不得人。
    尹卿回心中唏噓，慕兒該不會是祁老爺那個外室所生的孩子吧？那祁夫人豈不是要氣炸了？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子，竟然是在為他人做嫁衣。
    尹卿回這個外人都能看出祁夫人是個性子要強的女人，祁府其他人還能不知？
    嬤嬤連忙道：“夫人，不能意氣用事啊，說不定少爺不是自願的呢……”
    祁夫人隻是一笑，笑容中帶著些淒涼：“慕兒是我這個做娘的一手養大的，他的性子如何，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果不是他願意的話，誰都逼不了他。”
    嬤嬤啞口無言，一時間也不該怎麽勸慰祁夫人，隻能無聲歎了口氣，唉，夫人心中比任何人都要看得清，正是如此，夫人才會如何難過。
    “我去看看那個女人到底是個什麽人物，居然能騙得慕兒也心甘情願地去找她。”
    祁夫人起身，語氣淡淡道：“她倒也算個有手段的，我很好奇呢。”
    祁夫人這話說的平淡，語氣之中的寒氣卻是藏都藏不住。
    嬤嬤心中一緊，這怕不是要見血了。
    她是夫人娘親帶來的陪嫁嬤嬤，自然什麽事都依著祁夫人，聞言也隻是猶豫片刻，便道：“既然夫人想去，那便去吧，說不定正是那女人蠱惑了少爺，少年才會去找她的，我們得讓少爺看清她是個什麽樣的賤女人。”
    祁夫人出身富裕人家，端的便是一副知書達禮大家閨秀的模樣，見嬤嬤罵著，也沒有應和，對她來說，一個養在外麵的小門小戶罷了，哪怕惹得她心頭厭惡，她也不屑於用粗鄙的言語去辱罵，祁夫人不屑於為了這種人而髒了自己的嘴。
    祁夫人不想惹人注意，便隻帶了嬤嬤跟一個小廝，打聽消息那人在前麵帶路，將幾人帶到一處小房子，領著幾人到了那處偏門後，便匆匆離開了。
    他並不想跟這些大宅之人有多過的牽扯。
    打聽打聽消息，賺點小錢就算了，真要被牽扯進去了，那就不劃算了。
    祁夫人抬眸望了眼破漏的小門，輕輕打開了小門，她並沒有要避開憐姐兒的意思，直接走了進去，巧的是小院裏並沒有人。
    祁夫人瞧了眼，心道約莫在屋子裏。
    方才走過去，便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少年清朗的聲音倏地響起。
    “這銀票給你，你給自己添些東西吧。”
    憐姐兒的聲音也從裏麵傳了出來：“我怎麽能收你的錢，我是你的娘親，應當是我給你零花才對。”
    “不必，你自己收到就行，今後你……”
    少年的話未說完，屋外忽地傳來一陣驚呼：“夫人！”
    慕兒身體一僵，連呼吸都停了一瞬，母親？
    慕兒呼吸亂了，他大腦中一片空白，母親為什麽會來這裏？難得母親已經知道了憐姐兒的存在？
    那母親此刻是不是很難過？
    他不想讓母親難過。
    慕兒想都沒想，幾乎是身體下意識動了起來，轉身就往外走，原本忐忑的心情在見到麵容蒼白的祁夫人那一刻瞬間消散，化作滿心擔憂：“母親！您沒事吧？”
    祁夫人捂著胸口，腦海中回響著方才那些話，原來竟是這樣，自己替一個外麵的女人養了十幾年的孩子。
    而這個孩子也知道了真相，竟如此急切地投入了親娘的懷抱，還怕自己的親娘在這兒過得不好，跑來噓寒問暖。
    真是她的好孩子啊。
    祁夫人臉色蒼白，指尖忍不住地發顫，心中難受的厲害，好似一口大石壓在那裏，悶的慌。
    她是一個極為自強的人，她無法忍受這些事實。
    看見慕兒擔憂的神色，心軟片刻，很快祁夫人的眼神冷淡起來：“不要叫我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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