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 章 遠走
    趙安看著林柔了然的眼神，憨厚的摸摸頭笑了。
    他覺得自己成家之後，這種心思反而淡了。
    他從民間走出來，對百姓的心思很了解。
    “隻要吃飽穿暖，其實沒有多少人想造反！”
    趙安歎了一口氣，說了句大實話。
    最後總結道：“想要順利的推行政令，宣傳很重要。”
    林柔點頭：“百姓們遇到一個昏官，便會以為朝廷就是這樣的，倘若能讓大家多了解一些信息，確實會解決不少問題。”
    不過這些事不是一時半會能辦的。
    趙安自然也清楚。
    夫妻倆啟程的那天風和日麗，正是皇帝命欽天監算出來的吉日。
    趙安身著杏黃色的太子冠服，扶著戴著鳳冠的林柔立在山莊門前遠眺著。
    看著遠處的峰巒疊嶂，一眼望不到頭的林海，夫妻倆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想起當初趙安背著林柔在山野裏狂奔，叢林深處傳出一陣陣野獸的咆哮。
    又想起那家徒四壁的三間茅草屋，可憐的連張席子都沒有。
    當初搬到這個山莊裏來的時候，夫妻倆興奮的一夜都沒睡好覺。
    從心裏有種滿足，歡天喜地的打算振興家業。
    沒料到……
    趙安抬手輕輕的抿了抿林柔鬢邊的秀發，目光溫柔。
    無論去到哪裏，夫妻倆相伴而行，無論前路如何，他都不怕。
    想起遠方盼望的祖母和爹娘，趙安一笑，“我們走罷！”
    趙安沒理會旁人，先將媳婦兒扶上轎輦，自己隨後彎腰跟了進去。
    對著青溪等人說道：“你們自去後頭便是。”
    青溪和紅渠對視了一眼，隻得答應下來。
    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平日裏，隻要趙安在家，小夫妻倆總喜歡獨處，不大用人在房裏侍候。
    內務府的一眾人等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有了數。
    林柔第一次上金龍輦。
    踏著台階掀開珠簾一看，裏麵十分闊朗，像一間小巧精致的臥房。
    地上鋪著細軟的羊絨毯，正對著轎門是一張臥榻，靠窗軟榻前放置著小幾，旁邊還有個小巧的書櫃。
    趙安扶著她坐下，又將引枕鋪好，小聲說道：“你把頭上的那玩意兒摘下來吧？怪沉的。”
    他說著晃了晃自己的頭，顯然對頭上的金龍冠有點意見。
    他又掀起轎簾做了個手勢，隊伍漸漸的動了起來。
    林柔表示同意趙安的意見。
    這鳳冠是挺好看的，但也太沉了。
    趙安幫著林柔把鳳冠摘下來撂在旁邊的小幾上。
    自己靠在林柔身邊，感覺轎輦正在緩緩的移動。
    林柔好奇的伸手扶了扶趙安頭上的金龍冠。
    “好像也不輕啊？”
    趙安抿唇，小聲抱怨。
    “這點重量都不算什麽，就是頭上有點?的慌。”
    林柔表示同情，她懂，孫大聖還不願意戴緊箍咒呢。
    她拍拍趙安的肩膀，委屈她家傻大個了。
    隻得勸慰道：“習慣就好了。你爹不也成天戴著嗎？”
    當初送來的那幅畫也戴著，他倆還以為是玉皇大帝呢。
    顯然，兩口子想到一起去了。
    趙安笑了，林柔也笑倒在他身上，太逗了。
    “什麽味道？”
    忽然林柔吸了吸鼻子，好像有什麽味不對勁兒？
    趙安伸手掀起轎簾，林柔趴在他的肩頭往外一看，愣住了。
    隻見層層的禁軍護衛的人牆之外，有無數的百姓跪伏相送，旁邊還有人擺著香爐。
    一時間道路兩旁香煙繚繞。
    林柔眨眼，這是真把她當菩薩轉世了？
    轎輦一路前行，沿途不斷有人祝禱跪拜，還有大小官員伏地相送。
    出了縣城，夫妻倆都有些沉默。
    這一去與往日不同，路遠山遙，不知可還有回來的一天。
    兩口子心知肚明，很難。
    依偎在一處，聽著春風拂過珠簾的脆響，趙安低頭親吻著林柔的額頭，收緊了攬在林柔腰間的手掌。
    百姓們目送著皇太子車駕遙遙遠去，不由得爆發出一陣陣的低聲議論。
    “誰說咱們這裏風水不好？皇太子和太子妃娘娘就是在這裏長大的呢。”
    “就是，都說這裏出貴人，那裏出貴人，再尊貴還能貴重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
    “也別這麽說。我可聽說了，撫養太子殿下的那一家是個黑心腸的，不但將太子殿下逐出家門，還要放火把人家燒死呢。”
    周圍爆發出一片驚呼。
    “是嗎？還有這等事？”
    有人好奇的問道：“那後來如何了？”
    “太子殿下乃天命之主，那是天上的星宿，豈能輕易的讓人害了？”
    有人大聲道：“這麽做自然要反噬的！”
    “那是當然！聽說那一家人害人不成反害己。太子殿下倒是平安無事，那家幾乎死絕了。”
    “哎呦，這真是上蒼有眼啊！你們說這一家人也是真沒福氣！撫養大了太子殿下啊！這是多大的功勞？給個王爺都是該當的，硬生生的讓自己家給作沒了，祖宗要是知道，都得氣得從墳頭上跳出來！”
    他這一番話引來了眾人的附和。
    “可不是麽。”
    “什麽也別說了，就是福薄，到了手的福氣都接不住。”
    遠遠的站在人群外圍的趙老漢聽著眾人的議論，麻木的抱緊了手中的小孫子。
    他用渾濁的眼神望著遠去的車駕，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
    一聲哽咽從口中逸出來。
    “我的兒……”
    他想起了趙安剛被他抱回來的時候，隻有小貓那麽大。
    他把孩子暖在胸口裏，心裏酸酸脹脹的，心說，這下自己可有兒了，看哪個還敢看他的笑話？
    他把家裏僅剩的一點銅板都去買了細米，回來給孩子熬糊糊喝。
    又厚著臉皮問人家去要羊奶，初為人父，一腔愛意都給了這孩子。
    後來自己的兩個親生兒子出生後，一切都變了。
    林老漢悔恨不已，這也是自己精心養大的孩子，怎麽就那麽糊塗？
    小寶拉著他的衣襟兒，“爺爺，我們回去吧。”
    趙老漢擦幹了淚水，牽著孫子的手，步履蹣跚的往回走。
    他知道，趙安肯讓他安度晚年，便是對他最大的寬容。
    其它的，莫要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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