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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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軍營中,寒風似刀,肆意刮過,將火把的紅光攪得明明滅滅,在張柬之飽經滄桑的臉上跳躍,映得他那一頭白發仿若浸染了鮮血,透著肅殺與決絕。老將軍的手如鐵鉗般死死攥著那柄鏽跡斑斑的戰刀,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青筋根根暴起,仿佛那柄刀就是他在這風雨飄搖的亂世中,最後的堅固倚靠,是他心中信念的具象化。他抬眸,目光緩緩掃過眼前整齊列隊的士兵,喉嚨裏像是被一塊燒得通紅的炭火卡住,滾燙的灼痛蔓延至全身,讓他連吞咽口水都艱難無比。“明日此刻,咱們要麽在太極殿喝慶功酒,要麽在黃泉路啃孟婆餅!” 他拚盡全力吼出這句話,聲音沙啞卻帶著破釜沉舟的氣勢。話一出口,他猛地咳嗽起來,胸腔劇烈震動,震得身上甲胄上的銅片發出清脆而雜亂的叮當聲。然而,在這看似豪邁的表象之下,他的內心卻如翻湧的驚濤駭浪,不安的情緒如野草般瘋狂滋生。他心裏比誰都清楚,這場即將到來的政變,宛如在懸崖邊緣行走,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九死一生。成功了,他將成為力挽狂瀾、匡扶大唐社稷的千古功臣,名垂青史;可一旦失敗,等待他的不僅是自己身首異處的悲慘結局,還會牽連無數追隨他的將士、支持他們的勢力,讓無數人家破人亡。“別學那霜打的茄子,給我把腰杆挺直了!” 他再次怒吼,這聲怒吼中,既有對士兵們的激勵,更有對自己內心恐懼的壓製,試圖用這高昂的聲音,給自己即將奔赴戰場的靈魂注入更多勇氣。士兵們被他的氣勢所感染,齊聲高呼,聲浪直衝雲霄,仿若能衝破這壓抑的夜色。可張柬之聽在耳中,卻覺得這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天際,縹緲虛幻,不似真實,好似這場即將到來的戰鬥,隻是一場隨時可能破碎的黃粱美夢。
崔玄暐宛如一隻蟄伏的老貓,穩穩地蹲在玄武門城樓上。寒風呼嘯,吹得他的衣袍獵獵作響,可他卻仿若未覺,眯著眼睛,全神貫注地數著城樓下的暗哨。每一個暗哨的位置,都像是一顆被他精準放置在棋局上的棋子,關乎著整盤棋的勝負。“第三根望柱下藏了三個弩手,第七棵槐樹埋著兩壇火油……” 他一邊低聲喃喃,一邊用朱砂筆在泛黃的羊皮紙上畫著旁人難以看懂的古怪符號,每一筆落下,都像是在書寫他們所有人的命運。他心裏明白,玄武門乃是此次政變成敗的關鍵樞紐,宛如人的咽喉,一旦被掐住,便再無生機。這裏是通往皇宮內院的必經之路,控製了玄武門,就等於掌握了這場政變的主動權;反之,若在此處出現絲毫差錯,所有人之前付出的心血、謀劃的策略,都將如泡沫般瞬間破滅,付諸東流。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扭頭對身旁的副將咧嘴一笑,露出兩顆醒目的金牙,那笑容在昏暗的夜色中顯得有些詭異。“等二張那倆‘活寶’路過,咱們就來個‘火燒夾肉餅’,讓他們嚐嚐大唐的‘熱情款待’!” 他故意用一種輕鬆調侃的語氣說道,試圖緩解這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然而,隻有他自己清楚,在這笑容背後,是他對未知局勢深深的恐懼,對即將到來的戰鬥能否順利的擔憂。他在心底默默祈禱,希望上天能眷顧他們,讓一切都能按照他們精心策劃的計劃順利進行,不要出現任何意外變數。
東宮寢殿內,燭光搖曳,韋氏站在李顯麵前,舉著玉佩的手止不住地劇烈哆嗦,仿佛那不是一塊溫潤的玉佩,而是一塊沉重無比的巨石。她的眼神中閃爍著狂熱與貪婪的光芒,眼前仿若走馬燈般浮現出無數個畫麵:有時,她看到自己身著鳳袍,頭戴鳳冠,母儀天下,在後宮中執掌生殺大權,權勢滔天,人人對她俯首稱臣;有時,畫麵一轉,她又看到計劃敗露,自己被打入冷宮,昔日的榮華富貴如過眼雲煙,隻能在那陰暗潮濕的冷宮中,受盡折磨,孤獨終老。“陛下,這可是當年高宗爺傳下來的‘皇權掛件’,戴上它,您就是天命所歸!” 她強忍著內心的激動與不安,聲音微微顫抖地說道。說罷,她不顧李顯的感受,動作粗暴得如同在完成一項必須完成的機械任務,強行把玉佩掛在李顯脖子上,那玉佩的繩子險些勒住李顯的脖頸。她太渴望權力了,這份渴望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將她的理智吞噬,讓她不顧一切地想要站在權力的巔峰,俯瞰世間眾生。“要是有人敢質疑,您就拿這玉佩砸他!反正砸壞了算我的。”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狠厲,試圖用這種強硬的態度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底氣不足。李顯望著銅鏡裏被勒出紅印的脖子,滿心皆是苦澀與無奈。他的雙手微微顫抖,眼神中滿是恐懼和迷茫,仿若一隻迷失在暴風雨中的羔羊。“夫人,我怎麽感覺自己像待宰的肥豬,就差被插上‘今日出欄’的牌子了?” 他在心裏絕望地呐喊,可喉嚨卻像被什麽東西哽住,怎麽也發不出聲音。他害怕失敗,害怕再次失去一切,回想起被貶房州的那段黑暗歲月,他至今仍心有餘悸。可麵對韋氏那如洶湧潮水般的野心,他又無力抗拒,隻能如同一片在狂風中飄零的落葉,在這命運的漩渦中身不由己地隨波逐流。
另一邊,李隆基仿若一隻靈動的狸貓,悄無聲息地蹲在宮牆的陰影裏。夜色深沉,如濃稠的墨汁,將他的身影完美隱匿。可他的心髒卻在胸腔裏瘋狂跳動,如同一隻被追捕的小鹿,每一下跳動都震得他耳膜發疼。他緊緊盯著遠處巡邏的侍衛,那些侍衛的每一個細微動作,都像一根緊繃的弦,拉扯著他脆弱的神經。他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本本,本子的紙張已經微微泛黃,邊角也有些磨損,一看便是被他隨身攜帶、頻繁使用。他伸出手去記錄眼線位置時,手卻止不住地發抖,像是得了瘧疾一般。“二張的眼線:禦膳房三個,太液池兩個,還有……” 他一邊低聲呢喃,一邊用炭筆在本子上匆匆寫下字跡,那字跡因為他的手抖而顯得歪歪扭扭,極不工整。他深知自己肩負的責任重如泰山,一旦出錯,不僅自己性命不保,整個李唐家族都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地,被卷入無盡的深淵。突然,他的肚子不合時宜地發出 “咕嚕” 一聲,那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格外突兀和響亮,嚇得他差點從牆頭直接摔下去。那一刻,恐懼如洶湧的潮水般瞬間將他淹沒,他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個被抓後的可怕場景:被嚴刑拷打,皮開肉綻;被當眾斬首,身首異處;家族被株連,親人慘遭屠戮…… “完了完了,偷吃的桂花糕要暴露我的‘潛伏大業’了!” 他在心裏絕望地哀嚎,冷汗瞬間濕透了他的後背。他緊張地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著巡邏侍衛的方向,生怕他們有所察覺。過了許久,當確定沒有被發現後,他才長舒一口氣,可那顆高懸的心卻依然無法完全放下,依舊心有餘悸,仿佛驚弓之鳥。
太醫院裏,靜謐得有些壓抑,隻有林羽對著壁畫抓耳撓腮的聲音。他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一顆顆汗珠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滴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水漬。“這金穗計劃居然和西域的‘會走路的種子’有關?難不成是讓種子自己跑到田裏‘上班’?” 他眉頭緊鎖,嘴裏不停嘟囔著,大腦如同高速運轉的齒輪,瘋狂地思考著。可隨著思考的深入,他卻愈發覺得迷茫,心中充滿了焦慮和不安。他心裏十分清楚,這個線索至關重要,它就像一把關鍵的鑰匙,可能會打開通往大唐未來繁榮昌盛的大門,也可能決定著此次政變的最終成敗。“有了!把西域的灌溉術和大唐的牛耕法‘混搭’,搞個‘農業豪華套餐’!” 他突然眼前一亮,猛地一拍腦門,這一拍用力極猛,震得桌上擺放的藥罐嗡嗡作響,發出一連串沉悶的聲音。那一刻,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可這興奮如同曇花一現,很快,他又陷入了深深的擔憂之中。這個想法看似新奇,可在實際操作中能否行得通,他沒有十足的把握。畢竟,這涉及到不同地域農業技術的融合,其中的變數太多。說罷,他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驅使,立刻衝進藥房。藥房裏彌漫著各種草藥混合的味道,他在其中手忙腳亂地翻找著藥材,搗藥的聲音震耳欲聾,吵得窗外棲息的貓頭鷹都忍不住發出幾聲憤怒的叫聲,似乎在抗議這突如其來的噪音。可林羽卻渾然不覺,他的眼中隻有眼前的藥材和腦海中的那個計劃,滿心都是對未知領域的探索欲望和對成功的強烈渴望,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當林羽把新研製的藥劑分給眾人時,他表麵上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臉上掛著自信滿滿的笑容,試圖給眾人傳遞一種安心的信號。“這可是‘大唐版紅牛’,喝了保證讓你們力大如牛,一口氣爬上玄武門都不帶喘氣!” 他用一種輕鬆幽默的語氣說道,試圖緩解眾人心中的緊張情緒。然而,隻有他自己知道,這藥劑還未經完全驗證,就像一艘未經風浪考驗的船隻,存在著諸多未知的風險。張柬之端起藥碗,放在鼻尖輕輕聞了聞,眉頭瞬間皺成了一個 “川” 字,滿臉嫌棄地嘟囔:“這味兒怎麽像餿了的豆汁?不會是拿洗腳水兌的吧?” 崔玄暐倒是沒有絲毫猶豫,一仰頭將藥一飲而盡,還意猶未盡地砸吧著嘴,臉上露出一抹怪異的神情:“嗯,有股西域香料的‘迷之風味’。” 看著眾人喝下藥劑,林羽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他在心裏默默祈禱著,希望這藥劑能如他所預期的那樣發揮作用,不要出什麽岔子,可這種祈禱卻像是在黑暗中摸索,沒有任何實質性的保障。
可沒過多久,藥效開始 “跑偏”,如同脫韁的野馬,朝著不可控製的方向狂奔而去。一個士兵原本還站得筆直,突然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猛地抬起手,指著月亮大喊:“快看!嫦娥在向我拋媚眼!” 那聲音中充滿了驚喜與激動,仿佛真的看到了傳說中的仙女。另一個士兵則像被什麽東西附身,緊緊抱住身旁的柱子,又是親吻又是啃咬,嘴裏還念念有詞:“寶貝,別躲啊!” 模樣十分滑稽。張柬之原本手持戰刀,一臉嚴肅,此刻卻舉著戰刀追著自己的影子滿院子跑,嘴裏大聲喊著:“哪裏來的刺客?吃我一刀!” 那影子在他的追趕下,在地上扭曲變形,顯得格外詭異。崔玄暐的表現更是離譜,竟對著牆角一群正在忙碌的螞蟻抱拳行禮,態度極為恭敬:“大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偷吃貢品了!” 看著眼前這混亂不堪、如同鬧劇般的場景,林羽急得直跳腳,冷汗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濕透了他的後背。“這副作用比二張的眼線還難纏!” 他心急如焚,咬牙切齒地說道。說罷,他一把抓過旁邊桌上放著的曼陀羅,狠狠扔進藥罐裏,像是在與這副作用進行一場生死較量:“就來個‘以毒攻毒’,看是你的幻覺厲害,還是我的解藥霸道!” 他在心裏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可顫抖的雙手卻無情地暴露了他內心深處的緊張和恐懼。他在藥房裏來回穿梭,手忙腳亂地調配著解藥,各種藥材在他手中混合、攪拌,房間裏彌漫著一股刺鼻的味道。經過一夜的手忙腳亂,當第一縷陽光如同利劍般穿透雲層,照進太醫院時,林羽終於端出一碗冒著詭異藍光的解藥。他的眼神中既有對這解藥效果的期待,又有對未知結果的不安,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的眼神顯得格外複雜。“成敗在此一舉,這要是不管用,我就去給武皇當專職‘背鍋俠’!” 他在心裏默默說道,聲音低沉而無力,仿佛在等待命運對他的最終審判,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這一刻靜止,隻等他揭開這解藥的神秘麵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