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坐在屋裏，聽著院子裏的談話聲漸漸低了下來，便起身走了出來。
    他手裏拿著一件外衣，步履輕緩地走到李慕白身邊，彎下腰，將外衣蓋在師父的膝蓋上。
    “師父，起風了，你的膝蓋可不能吹風。”張玉的語氣溫和，帶著幾分關切。
    李慕白原本有些惆悵的神情，在聽到張玉的話後，立馬舒展開來，臉上浮現出笑意。
    他哈哈一笑，語氣中帶著幾分欣慰，“哈哈哈哈，還是徒兒你細心，知道惦記著師父。”
    皇後坐在一旁，手中端著茶杯，目光落在張玉身上，神情中帶著幾分審視。
    她看著這個普普通通的老漢，心中並不以為然。
    在她看來，這種小事，隨便一個下人都能做，根本談不上什麽細心。
    她輕輕抿了一口茶，語氣淡淡地說道，“爹，您身邊若是缺人伺候，女兒可以從宮......調幾個機靈的下人來，這些瑣事，何必勞煩您親自操心？”
    李慕白聞言，笑著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笑意。
    “我的徒兒是最好的。”
    皇後聽了，眉頭微微一皺，顯然對父親的話並不讚同。
    她放下茶杯，語氣中帶著幾分不以為然。
    “爹，您這話可就有些偏頗了，下人若是調教得好，自然也能做得周到，更何況，您身份尊貴，何必讓一個市井小民來伺候？”
    李慕白看了皇後一眼，目光中帶著幾分意味深長。
    “身份尊貴又如何？有些人，看似平凡，卻比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更懂得人情冷暖。徒兒雖然不是什麽大人物，但他對我的關心，卻是真心實意的。”
    皇後臉色一頓，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不安。
    爹這話，難道是在怪她？怪她這些年沒有盡到孝心，還是怪她當年選擇了入宮？
    她的手指微微收緊，握著茶杯的指尖有些發白，但麵上依舊保持著端莊的神情。
    張玉聽著兩人的對話，笑著插嘴問道，“師父，難道這就是師姐？”
    他語氣自然，仿佛這聲“師姐”叫得再平常不過。
    李慕白聽了，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反而笑著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隨意，“是啊，這是我女兒，你師姐。”
    皇後聽到這話，臉色又是一變，眉頭微微皺起。
    她心中有些不悅，甚至覺得荒唐。
    自己如今是一國皇後，身份尊貴無比，怎麽能讓一個市井小民隨意稱呼“師姐”？這豈不是亂了尊卑？
    皇後放下茶杯，語氣中帶著幾分冷淡，“爹，您這就……”
    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張玉笑著打斷了。
    張玉撓了撓頭，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語氣中透著幾分熱情，“原來是師姐呀，我是你師弟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笑得更加燦爛，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皇後語氣中的不悅。
    “師姐，一直聽師父提起你，今天終於見到了，還真是親切呢。”
    他一口一個“師姐”地叫著，叫得皇後心裏一陣別扭。
    她眉頭微皺，心中有些不快：憑什麽叫她“師姐”？這稱呼不僅顯得她年紀大了，而且眼前這個老漢明明看起來比她更顯老，怎麽反倒成了她的師弟？
    皇後心中雖不悅，但礙於父親在場，也不好直接發作。
    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語氣中帶著幾分疏離。
    “這位......老漢，稱呼上還是注意些為好，本......雖是你師父的女兒，但身份特殊，這般稱呼，恐怕有些不妥。”
    張玉聽了，依舊笑得憨厚，語氣中帶著幾分天真。
    “師姐，你這話就見外了，師父常說，咱們是一家人，不必講究那些虛禮，再說了，你既然是師父的女兒，我叫你一聲‘師姐’，也是理所應當的。”
    皇後被他的話噎住，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
    這肯定就是外甥說的張老漢。
    當真是......無恥，皮厚，她都這般說了，他就當聽不懂一樣。
    她轉頭看向李慕白，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爹，您看這……”
    李慕白卻隻是笑了笑，語氣中帶著幾分隨意。
    “徒兒說得沒錯，你們既然是同門，叫一聲‘師姐’也無妨，你也不必太過在意這些虛名。”
    皇後見父親態度如此，心中雖有不悅，卻也不好再說什麽。
    她輕輕歎了口氣，語氣中帶著幾分妥協，“既然爹都這麽說了，那……那就隨你們吧。”
    她此次來的主要目的，並不是爹收的徒弟。
    她知道，爹收這兩個徒弟，肯定就是為了置氣。
    等她接爹回宮，這兩人，跟李家，就沒有任何的關係了。
    皇後在宮裏多年，心性早就磨煉的不一樣。
    對麵張老漢一口一口的師姐，她就當聽不見一樣，不給自己生氣。
    院子裏一時安靜下來，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茶香嫋嫋升起。
    陽光灑在三人身上，拉長了他們的影子。
    張玉站在一旁，目光在師父和皇後之間遊移。
    他仔細打量著兩人，發現他們的眉宇間確實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雙深邃的眼睛，仿佛藏著同樣的倔強與執著。
    不過，皇後的氣色顯然不太好，臉色蒼白，眉眼間透著幾分疲憊。
    若不是她那一身雍容華貴的氣質撐著，恐怕看起來會比實際年齡更顯蒼老。
    張玉心中暗想：叫她一聲“師姐”，還真是一點也不過分。
    皇後則坐在一旁，神情從容，眼中卻隱隱透著一絲複雜。
    她知道，自己與爹之間的隔閡，或許並非一朝一夕能夠化解。
    但無論如何，她都會盡力去彌補這些年缺失的親情。
    還有李家。
    還有大皇子，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一定要坐上那個位置。
    這是她作為母親的執念，也是她作為皇後的責任。
    她知道，爹雖然遠離朝堂，但他的影響力和智慧，依然是李家最大的倚仗。
    如果能夠得到爹的支持，宇譽的路，會走得更順一些。
    想到這裏，皇後的目光不由得變得堅定起來。
    為了李家，為了她的孩子。
    爹，一定要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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