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東逸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他像是對顧雪芙說，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我們......我們別無選擇！雪芙，你看到了！通天階......連通天階都擋不住一擊！瞬間就沒了！”
    “留下來？留下來就是送死！毫無意義的犧牲！高山城......高山城從一開始就守不住！那兩個帝級小隊逃跑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他們比我更早看清了現實！”
    “而且，我必須帶走你，雪芙！你是協會未來的希望！你不能死在這裏！為了保全你，為了給協會、給人類留下火種，我們撤退是......是戰略性轉移！對！是戰略轉移！”
    “隻要我們活著，隻要雪芙你能恢複，就有機會......就有機會報仇！犧牲是必要的......城裏的那些人......他們......他們會理解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微不可聞。
    他自己也知道！
    他這一走，自己的名聲，算是完了！
    而此刻，高山城下。
    被無視的憤怒和殺戮的欲望徹底點燃了巨鱷。它仰天發出一聲震破蒼穹的咆哮！
    “吼——！！！”
    這聲咆哮是總攻的信號！
    霎時間，原本分散在東、南、北三個方向，以及更外圍區域的所有異獸，瘋了一般朝著西城牆的方向匯聚！
    大地劇烈震動，煙塵滾滾，遮天蔽日！
    各種形態猙獰的異獸，低階的如同潮水，高階的夾雜其中，形成一股無可阻擋的黑色洪流。
    原本負責防禦西城牆的幾萬異獸，在短短數分鍾內，數量急劇膨脹！
    十萬！
    二十萬！
    三十萬！
    黑壓壓一片，密密麻麻，從城牆破口處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數量瞬間突破了三十萬大關，還在不斷增加！
    人類曆史上，除了五百年前那場末日般的初次降臨之戰，何曾有過如此密集、如此恐怖的異獸圍城？！
    這已經不是戰爭，這是一場單方麵的碾壓！
    “攻城！！！”
    巨鱷冰冷的命令響徹戰場。
    獸潮，動了！
    如同開閘的洪水，無數異獸咆哮著，踐踏著同伴的屍體，朝著那道剛剛被能量護罩保護、如今卻脆弱不堪的城牆缺口，以及城牆上方，發起了衝鋒！
    城牆上，殘存的靈劍協會成員和守軍，在看到那如同實質化海嘯般湧來的獸潮時，徹底崩潰了。
    “啊——！”
    “跑啊！”
    “擋不住！根本擋不住！”
    “完了......全完了......”
    大部分人丟盔棄甲，連最基本的抵抗意誌都已喪失，要麽癱軟在地，要麽如同沒頭蒼蠅般試圖尋找根本不存在的退路。
    恐懼攫住了他們的心髒，讓他們連戰鬥的力氣都沒有。
    隻有寥寥數人，或許是出於最後的職責，或許是已然麻木，還在絕望地揮舞著靈劍，進行著螳臂當車般的、毫無意義的抵抗。
    他們的攻擊落在獸潮中，如同泥牛入海，瞬間被淹沒。
    ......
    高山城內，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斷電帶來的不僅僅是物理上的黑暗，更是心理上的絕望深淵。
    市民們蜷縮在家中，或者擁擠在臨時避難所裏，透過窗戶的縫隙，或者僅僅是憑借著那震耳欲聾的咆哮和隱約傳來的爆炸聲，感受著外界的末日景象。
    “怎麽會這樣？！”
    “說好的救星呢？顧雪芙呢？那個通天階的大人物呢？”
    “他們不是說很輕鬆就能守住嗎？不是說這兩頭九階異獸是來送人頭的嗎？”
    “騙子！都是騙子！”
    “紀澤天......那個通天階強者......真的死了？”
    “會長呢？馬會長也不見了？還有顧雪芙也......”
    “帝級小隊......他們到底在哪兒啊？！”
    “外麵......外麵到底有多少怪物啊？！”
    “停電了......什麽都看不見......好黑......”
    “末日......這就是末日嗎？”
    “嗚嗚嗚......我不想死......”
    劇本的急速反轉，從最初的信心滿滿，到如今的瀕臨毀滅，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讓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
    高山城，危在旦夕！
    城破，已然開始了倒計時！
    此刻身陷絕境的市民們，恐怕大多無暇，也無顏去回想。
    這些人，這些現在瑟瑟發抖、哭喊著末日降臨的男男女女，不久之前，正是網絡上攻擊蘇白最激烈、最刻薄的主力軍。
    在他們眼中，蘇白是什麽？
    一個走了狗屎運、靠著顧雪芙才勉強站穩腳跟的“軟飯男”、“抱大腿”的。
    顧雪芙，那是他們心中的女神，是高山城未來的希望，怎麽能被蘇白這樣平平無奇甚至劣跡斑斑的人玷汙？
    “蘇白根本配不上顧雪芙！”
    “他就是個寄生蟲，吸血鬼！”
    “顧女神快甩了他吧，找個真正的強者！”
    這樣的言論，曾幾何時，充斥著高山城的本地論壇和相關的社交媒體群組。
    哪怕高山城一次又一次地在危機中被蘇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拯救。
    無論是清理低階獸潮，還是挫敗某些陰謀。
    這些人也選擇性遺忘，或者強行將功勞歸於別人，實在無法否認時，便酸溜溜地評價一句“運氣好罷了”。
    他們甚至對自己交給靈劍協會的保護費、稅款感到憤憤不平：“憑什麽我們辛辛苦苦掙的錢，要分一部分給蘇白那種靠女人上位的家夥？”
    就在昨天晚上，蘇白在酒店一戰，消息傳出後，高山城的網絡上非但沒有多少讚揚，反而掀起了一波新的詆毀狂潮：
    “看吧！星明城這獸潮肯定是蘇白這個惹禍精導致的！”
    “就是，他一到星明城就遇到獸潮，星明城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異獸打得好！最好把他廢了，省得拖累我們顧女神！”
    “嗬嗬，就這點實力還敢囂張？要不是顧雪芙，他早死了八百回了！”
    直至今天，當他們得知顧雪芙契約了新的、強大的通天階執劍人時，更是欣喜若狂，多年的夙願得償。
    他們在網絡上瘋狂吹捧這位新強者與顧雪芙是“天作之合”、“強強聯手”，高山城固若金湯，未來一片光明。
    而在這些讚美之詞的背後，他們總不忘陰陽怪氣地、幸災樂禍地踩上蘇白一腳：
    “某人被拋棄了吧？真是大快人心！”
    “沒有了顧女神，看他還能蹦躂幾天？”
    “這下總算清淨了，高山城的天要亮了！”
    他們沉浸在虛妄的狂歡中，期待著蘇白失勢後的落魄，期待著新組合碾壓異獸的神跡。
    然而，現實給了他們一記最響亮，也是最殘酷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