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羽瑤也抬起頭，目光專注地看著蘇白，作為徐文軒的靈劍使，這個問題，同樣也是她修行路上的一個潛在關隘。
    蘇白靜靜地聽完，沒有立刻回答。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車窗外飛逝的街景，沉默著。
    過了片刻，蘇白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徐文軒。
    “文軒，”他緩緩開口，聲音平穩，“你覺得，劍是什麽？”
    徐文軒一怔，下意識地回答：“劍是武器，是夥伴，是力量的延伸，是......”
    蘇白抬手，打斷了他：“你說了它是夥伴，卻又想著如何‘容納’它，如何讓它‘接納’你。你潛意識裏，還是將它視為一個需要你去掌控、去融合的‘對象’。”
    徐文軒眉頭皺得更深，努力理解蘇白話中的含義。
    蘇白繼續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和你的劍，並非‘主’與‘從’，也非‘內’與‘外’的關係？”
    “那......是什麽？”徐文軒追問。
    蘇白笑了笑道：“是‘鏡子’。”
    “鏡子？”徐文軒重複了一遍，眼中充滿了不解。
    “對，鏡子。”蘇白肯定道，“你的劍，映照出的是你的‘劍心’。你看到它和你之間的隔閡，並非它在抗拒你，而是你的‘劍心’本身就存在著界限。你試圖去‘融合’，這個行為本身，就預設了‘分離’的存在。”
    他稍微停頓，讓徐文軒消化這句話，然後接著說：“你不需要去‘容納’它，也不需要它來‘接納’你。你需要做的，是打破你自己‘劍心’的壁壘。”
    “當你真正做到心無掛礙，意無邊界時，你和劍之間那層所謂的‘隔閡’，自然會消失。因為它從未真正存在過，那隻是你自己內心壁壘的投射。”
    “打破......自己劍心的壁壘......心無掛礙，意無邊界......”徐文軒喃喃自語，眼中先是茫然，然後是思索，接著，一點光亮在他的眼底深處慢慢浮現，並且越來越亮，越來越清晰。
    他渾身微微一震。
    長久以來盤踞在他心頭，如同濃霧一般的困惑，在蘇白這簡短的幾句話下，瞬間驅散。
    他一直以來的方向都錯了！
    他總想著如何去彌合與劍之間的距離，卻從未想過，這距離本就是自己內心設下的！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徐文軒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彩，激動得臉頰都有些泛紅，“我明白了！學長！我終於明白了！”
    那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如同打通了全身堵塞的經脈，讓他整個人都舒暢起來，精神狀態煥然一新。
    困擾他近一年的瓶頸，在這一刻，轟然瓦解！
    雖然境界的提升還需要時間和契機，但那層阻礙他前進的迷霧，已經徹底散去。
    蘇白看著他激動興奮的樣子，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
    車隊在林間小道的盡頭停穩，引擎的低吼漸漸平息。
    車門開啟，一股混合著泥土、腐殖質和草木清香的微涼空氣湧入車廂。
    這裏已經是黑石森林的外圍區域，參天的古木遮蔽了大部分陽光，隻有斑駁的光點透過枝葉縫隙，稀疏地灑落在厚厚的落葉層上。
    空氣濕潤，山林特有的靜謐。
    隊員們動作迅捷地下車，自覺地列成一排，目光投向站在最前方的徐文軒和蘇白。
    環境的變化讓每個人都收斂了之前的鬆弛，神情變得專注起來。
    徐文軒清了清嗓子，目光掃過每一位隊員的臉龐，開口道：“各位，這裏就是黑石森林外圍。從現在開始，我們將在這裏進行為期一天的實戰曆練。”
    “任務目標是狩獵異獸，獲取獸核。最終的曆練成績，將根據你們各自收獲獸核的品質和數量來綜合評定。大家可以分散行動，根據自己的判斷選擇目標和路線。記住，這裏是真正的戰場，不是訓練場。”
    “我和蘇白學長會監控整個區域。當你們遇到確實無法匹敵、危及生命的對手時，我們會出手幹預。但是，”
    他話鋒一轉，認真道，“絕對不要因此就心存僥幸，依賴我們的保護。黑石森林危機四伏，任何一絲疏忽，任何一點大意，都可能讓你們付出生命的代價。你們的對手是狡猾凶殘的異獸，它們不會給你們第二次機會。都明白了嗎？”
    “明白！”
    整齊劃一的回應響起。
    “很好。”徐文軒點了點頭，“現在，根據你們預先的分組，或者選擇單獨行動，出發吧。注意保持聯絡器的暢通，隨時匯報異常情況。祝各位好運。”
    命令下達，隊伍迅速散開。
    隊員們或兩兩結伴，或三五成群，也有幾名實力較強的選擇獨自行動，很快便沒入了茂密的林木深處，行動間悄無聲息。
    轉眼間，空地上隻剩下蘇白、徐文軒和抱著劍、姿態清冷的陳羽瑤。
    林間恢複了寂靜，隻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不知名鳥類的鳴叫。
    蘇白看著隊員們消失的方向，忍不住輕笑一聲，轉向徐文軒：“處理得不錯，文軒。指令清晰，強調了關鍵點，也給予了必要的警示。你現在完全可以獨當一麵了。”
    徐文軒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撓了撓後腦勺，嘿嘿笑了兩聲：“學長過獎了。其實......出發前，張主管還偷偷跟我念叨，說感覺我這次帶隊還是有點懸，怕我壓不住場麵呢。”
    “那是正常的。”旁邊一直沉默的陳羽瑤冷笑著開口，清冷的聲線裏摻雜著幾分不加掩飾的譏誚，“我看他沒說錯。剛才學長誇你一句，瞧把你給樂的，尾巴都要翹上天了。誰剛才在協會門口急得團團轉，嘴裏不停念叨‘學長怎麽還不來’，生怕學長放鴿子的是誰啊？”
    徐文軒的臉頰微紅，立刻反擊：“喂！小羽，你這叫什麽話！我那是對學長的尊重和期待！”
    “再說了，你不也一樣？把你的寶貝靈劍擦了又擦，我看那劍鞘都快被你盤出包漿了，還假裝鎮定地靠在車門上，你不是在等學長給你看看靈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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