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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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龍城。
與星明城的破敗蕭索截然不同,這裏是藍星最頂級的巨型主城之一。
高樓林立,磁懸浮車道在空中交織穿梭,霓虹燈光即使在深夜也映亮半邊天空,彰顯著人類文明對抗異獸威脅下的極致繁華與科技實力。
馬家莊園。
“滾!都給我滾出去!”
馬東逸雙眼布滿血絲,頭發淩亂,昂貴的絲綢睡衣被他自己撕扯得皺巴。
他像一頭困獸,在房間裏瘋狂地踱步,手臂揮舞間,將一個又一個價值不菲的擺件掃落在地。
“嘩啦——”
一隻來自舊時代的手工燒製陶瓷花瓶,在撞擊到鋪著厚厚地毯的地麵時,依然發出了清脆刺耳的碎裂聲。
細密的碎片濺射開來,在水晶吊燈的光線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幾名穿著統一製服的下人站在門口附近,臉上寫滿了驚惶和無奈。
他們想上前勸阻,卻又畏懼於馬東逸此刻癲狂的狀態。
“少爺,您冷靜點......”一個年紀稍長的管家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開口。
“冷靜?你讓我怎麽冷靜!”馬東逸猛地轉過身,猩紅的眼睛死死盯住管家,“你知不知道外麵那些人都在說什麽?啊?他們要扒了我的皮!他們要讓我給高山城那些死人償命!”
他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額頭上青筋暴起。
“網絡上......到處都是......那些賤民,那些躲在屏幕後麵的蛆蟲!他們憑什麽審判我!”他抓起桌上的一個水晶煙灰缸,狠狠砸向對麵的牆壁。煙灰缸撞在堅硬的牆麵上,發出一聲悶響,然後掉落在地,碎成幾塊。
下人們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
高山城事件,原本是馬家動用了巨大能量才勉強壓下去的。
消息被封鎖,知情人被警告,網絡上的討論也被強行刪除。
可誰能想到,馬東逸自己愚蠢到了極點。
為了報複蘇白,也為了轉移視線,他竟然派人在網絡上散布關於蘇白勾結異獸、背叛人類的謠言。
結果,蘇白根本沒費多少力氣就澄清了事實,並且反手將矛頭指向了他。
那些澄清的證據鏈條清晰無比,不僅洗刷了蘇白自己,反而讓有心人重新注意到了馬東逸,進而深挖下去。
被壓製的高山城事件,被他自己親手又給撈了上來,重新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這一次,輿論的浪潮洶湧澎湃,遠超當初!
馬家即使權勢滔天,也無法再次堵住悠悠眾口!
無數雙眼睛盯了上來,要求徹查真相,要求馬東逸付出代價!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最讓馬東逸魂飛魄散的,是蘇白在澄清謠言的同時,通過網絡公開傳出的那句話——
“馬東逸,一個月內,我必殺你。”
簡短,冰冷的必殺宣言。
起初,馬東逸還抱著僥幸,認為蘇白隻是在說狠話,是為了報複他的汙蔑。
但隨著時間推移,隨著蘇白銷聲匿跡,而那句話卻如同魔咒般在網絡上、在靈劍協會的圈子裏流傳,他心底的恐懼便開始瘋狂滋生。
蘇白不是普通人,他是如今藍星最強的執劍人之一!
一個剛剛斬殺了九階獸王,風頭無兩的存在!
現在的馬東逸,已是草木皆兵,風聲鶴唳。
他不敢出門,不敢見人,甚至不敢拉開窗簾。
總覺得暗處有一雙冰冷的眼睛在盯著他,總覺得下一秒,蘇白就會出現在他麵前,擰斷他的脖子。
他整夜整夜地做噩夢,夢見蘇白提著劍,一步步向他走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每一次驚醒,都是一身冷汗。
就在這時,臥室厚重的門被無聲地推開。
走在前麵的是一個身材高大,麵容威嚴的中年男人,正是馬東逸的父親。
跟在他身後的是一位保養得宜,氣質雍容的婦人,柳眉微蹙,是馬東逸的母親。
她看著滿地狼藉和狀若瘋癲的兒子,露出痛心的表情。
馬父的目光掃過房間,最後落在馬東逸身上。
那眼神,沒有絲毫溫度。
僅僅是這一眼。
剛才還暴躁如雷、瘋狂砸東西的馬東逸,身體一僵,臉上的瘋狂褪去,表現出近乎本能的畏懼。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後的櫃子,發出“咚”的一聲。
馬父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那沉默的壓力,比任何斥責都要沉重。
馬母走上前,看著兒子蒼白而恐懼的臉,歎了口氣:“東逸,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
馬東逸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麽,卻發不出聲音。
在父親冰冷的注視下,他所有的張牙舞爪都變成了虛張聲勢的紙老虎。
“嗚......”
壓抑不住的恐懼和委屈終於爆發,馬東逸雙腿一軟,竟然“噗通”一聲跪坐在地毯上,抱著頭,像個受了驚嚇的孩子一樣,嗚嗚地哭了起來。
“爸......媽......我怕......我真的怕......”他語無倫次地哽咽著,“蘇白......他要殺我......他說一個月......現在全網都在罵我......他們都想我死......我不想死......爸,救我......”
馬父看著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兒子,眼中掠過厭惡之色,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沉的疲憊和無奈。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火氣。
“廢物!”
“看看你幹的好事!高山城的事情,家族花了多大的代價才給你壓下去?你倒好,自己沉不住氣,非要去招惹那個蘇白!現在好了?把火燒到了自己身上,燒到了整個馬家身上!你那點小聰明,都用在這些愚蠢的地方了!”
馬東逸哭得更凶了,身體不住地顫抖。
“我......我隻是想讓他身敗名裂......我沒想到會這樣......”
“你沒想到?”馬父冷笑一聲,“你做事前動過腦子嗎?蘇白是什麽人?就算他現在落魄了,他也是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執劍人!是你能隨意拿捏的軟柿子?你以為網絡是法外之地,可以任你顛倒黑白?愚蠢至極!”
馬父越說越氣,但看著兒子這副涕淚橫流的窩囊樣,再多的怒火也隻能強行壓下去。
畢竟,這是他唯一的兒子,再不成器,也得保住。
馬母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丈夫的手臂,示意他少說兩句,然後蹲下身,看著馬東逸:“事已至此,哭有什麽用?你父親已經為你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