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洛的心髒，在這一刻劇烈地跳動起來。
    她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前一刻還是深淵，下一刻，又照進了一縷光。
    她用力地吸了口氣，平複翻湧的情緒。
    “我......我明白！”她急切地說道，生怕蘇白反悔，“我什麽都聽你的！隻要......隻要你能帶上我！”
    那股子倔強和冷傲暫時退去，隻剩下最原始的懇切。
    蘇白點了點頭：“那就這麽定了。”
    他轉過身，不再看她。
    “哇哇哇！蘇白！你這家夥！”
    一聲尖銳的叫嚷聲，打破了訓練場內略顯凝重的氣氛。
    陸若泠幾乎要跳起來。
    她瞪大了眼睛，指著蘇白，又指了指蕭清洛，滿臉的不可思議和不滿。
    “你你你......你又要往身邊多塞一個女人嗎？！”
    “你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癖好啊？專門撿這種......麻煩得要死的小丫頭！”
    本來和方詩涵的競爭就夠讓她頭疼了，虹霓姑且算是寵物，但是現在又來一個蕭清洛，讓她感覺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嚴重威脅。
    尤其這個蕭清洛，剛才還那麽囂張地評價她和方詩涵的劍“不過如此”。
    蘇白還沒開口，一隻溫潤的手輕輕按在了陸若泠即將揮舞起來的胳膊上。
    方詩涵不知何時走到了陸若泠身邊，對她微微搖了搖頭。
    “若泠，別鬧。”
    陸若泠鼓著腮幫子，還想說什麽，但看到方詩涵那雙清澈而帶著深意的眸子，後麵的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可是......詩涵......”她小聲嘟囔，“他......”
    方詩涵沒有看蘇白，她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蕭清洛身上停留了片刻。
    她剛才看得分明。
    在蘇白用星淵劍徹底擊潰蕭清洛的刹那，那個小姑娘臉上露出的，不僅僅是落敗的沮喪，更有一種......近似於絕望的破碎感。
    那種眼神，不像是單純的比試輸了，更像是在生命中某種極其重要的支撐轟然倒塌。
    還有她之後那番故作堅強的言語，以及蘇白那句“下次，你可就看不見我了”之後，蕭清洛眼中那一閃而逝的驚惶。
    方詩涵冰雪聰明，心思細膩。
    她雖然不清楚蘇白和這個蕭清洛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明白蘇白為什麽會突然改變主意，答應帶上這麽一個看起來桀驁不馴的女孩。
    但她能感覺到，這其中，定然有她們所不知道的隱情。
    蘇白，不是一個會輕易改變決定的人。
    除非，有什麽觸動了他，或者......他看到了某種更深層的價值。
    “蘇白這樣做，一定有他的考量。”
    方詩涵輕聲對陸若泠說道。
    蘇白迎上她的目光，微微頷首，算是默認了她的說法，卻沒有過多解釋的打算。
    有些事情，他知道了，就夠了。
    蕭清洛站在原地，還有些沒從這突如其來的轉折中完全回過神。
    她看著蘇白，又看了看方詩涵和陸若泠，以及那個重新抱起薯片，正好奇地打量著她的呆萌小女孩虹霓。
    這些人......以後就是她的同伴了嗎？
    她的心中，五味雜陳。
    “那個......”蕭清洛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對蘇白說道，“謝謝你。”
    無論蘇白是出於什麽目的，他終究給了她這個機會。
    蘇白擺了擺手，神色淡然：“不用謝我。你隻需要記住，在天龍城，你的命，首先是你自己的，其次，才是我的‘劍’。”
    “如果你死了，隻能說明你技不如人，或者運氣不好。”
    蕭清洛抿了抿唇，用力點頭：“我明白。”
    她知道，蘇白這番話聽起來冷酷，卻是最真實的忠告。
    “好了，此間事了。”蘇白轉向方詩涵和陸若泠，“我先帶她去安頓一下。後續的事情，我們再商議。”
    陸若泠雖然還有些不滿，但在方詩涵的眼神示意下，終究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方詩涵則溫婉一笑：“好。你們去吧。”
    蘇白不再停留，對蕭清洛道：“跟我來。”
    蕭清洛默默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訓練場。
    訓練場內，隻剩下陸若泠和方詩涵。
    還有個吃的正爽的虹霓。
    陸若泠終於忍不住，拉著方詩涵的胳膊抱怨：“詩涵，你剛才幹嘛攔著我呀！蘇白那家夥，真是越來越過分了！他到底想幹什麽？真把我們這裏當後宮......啊呸！”
    方詩涵失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若泠，你注意到沒有？”
    “注意到什麽？”陸若泠一臉不解。
    “那個叫蕭清洛的女孩，”
    “她雖然很強，但她給我的感覺......很不對勁。”
    “是很不對勁啊！神神秘秘的，還那麽囂張！”陸若泠哼道。
    “不，我說的不是性格。”方詩涵搖了搖頭，“是她身上的氣息，還有她看蘇白的眼神......以及，蘇白看她的眼神。”
    “蘇白看她什麽眼神了？不就是......嗯？”
    陸若泠努力回想，卻發現自己當時光顧著生氣了，沒太注意蘇白的表情。
    方詩涵輕輕歎了口氣：“我感覺，他們之間，或者說，那個女孩身上，有著我們不知道的故事。而蘇白，應該是......知道了那個故事的一角。”
    “所以，他才會破例。”
    陸若泠眨了眨眼，似懂非懂：“故事？什麽故事能讓他改變主意？難道那個小丫頭是什麽絕世高手的私生女，或者掌握了什麽驚天大秘密？”
    她的思維開始不受控製地發散。
    方詩涵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我相信蘇白。他不是魯莽的人。”
    ......
    蕭清洛默默跟在蘇白身後半步的距離，先前那種銳利到要割裂空氣的劍意收斂了許多，此刻更像是一柄回鞘的利刃，鋒芒內蘊，但握劍的手，還有些微不可察的顫抖。
    蘇白能感覺到她複雜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背影上。
    他沒有回頭，隻是狀似隨意地開口：“協會的臨時宿舍區，條件一般，你將就一下。”
    蕭清洛“嗯”了一聲。
    走廊裏的燈光有些昏暗，拉長了蘇白的影子，正好投射在蕭清洛的腳邊。
    她看著那道影子，有些出神，腳步下意識地跟著影子的節奏。
    蘇白忽然停下腳步，在一個房間門口站定。
    蕭清洛正低頭看著他的影子，沒注意到他停下，差一點點就撞了上去。
    她猛地抬頭，身體下意識地繃緊，雖然臉上沒什麽表情，但那瞬間睜大的眼眸還是暴露了她片刻的慌亂。
    蘇白側過頭，看著她，嘴角彎了彎，但很快又恢複了平常的模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