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父猛地站起身：“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他！他在城東殺了我馬家的朋友，然後來我家裏殺了我兒子！李副會長，現在人證物證俱全，你們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馬老先生，請坐下。”李副會長抬手虛按，示意他冷靜，“問題就在這裏，時間......對不上。”
    馬父愣住了，一時間沒明白他的意思。
    李副會長笑了。
    “馬老先生，讓我們來捋一捋時間線。”
    “根據我們收到的警報記錄。第一次小範圍高能警報，是在三十二分鍾前，於城東酒店觸發的，那應該是蘇白與您雇傭的兩個小隊初次接觸並發生戰鬥的時刻。”
    “而根據您自己提供的口供，以及王供奉的死亡時間判斷，您兒子遇害的時間，大約是在二十七分鍾前。”
    “也就是說，從城東的戰鬥爆發，到您兒子在城南的府邸遇害，中間隻有短短五分鍾。”
    李副會長站起身，走到書房的巨大落地窗前，指著外麵燈火通明的城市。
    “馬老先生，城東的酒店，到您所在的城南馬家大宅，直線距離超過三十公裏。在城市進入一級戒嚴，所有空中航道被封鎖，地麵交通被管製的情況下，一個人，要在五分鍾內，跨越半個天龍城。”
    “這還不算，”他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盯著馬父，“他在抵達這裏之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悄無聲息地解決了一個手持SSS級靈劍的通天階強者，殺了您的兒子，用血寫下了五個字，然後再揚長而去。”
    “然後呢？然後最關鍵的一點來了。在您兒子遇害的五分鍾後，也就是二十二分鍾前，城東的星輝酒店方向，爆發了第二次、也是規模大得多的能量反應，直接觸發了覆蓋全城的最高級別自動防禦機製！”
    李副會長走回到馬父麵前。
    “所以，按照您的邏輯，蘇白需要在城東與兩個帝級小隊開戰，觸發第一次警報；然後在五分鍾內，瞬移三十公裏來到這裏，完成了一次堪稱藝術品的無聲暗殺；接著，又在五分鍾內，瞬移回城東的戰場，繼續和那兩個小隊展開更加激烈的戰鬥，並最終將他們團滅，鬧出更大的動靜，觸發了城市防禦？”
    “馬老先生，您能告訴我，他是怎麽做到的嗎？”
    書房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馬父臉上的狂怒和怨毒，一點點褪去。
    是啊......這怎麽可能？
    分身乏術，這是最基本的常識。
    沒有人能同時出現在兩個相隔三十公裏的戰場。
    那個在城東與兩大帝級小隊浴血搏殺，鬧出驚天動靜的狂人，與這個潛入馬家大宅，取走他兒子性命的刺客，行為方式、戰鬥風格、乃至邏輯本身，都截然相反。
    可如果......殺他兒子的不是蘇白，那會是誰？
    誰會在殺了人之後，留下蘇白的名字？
    李副會長歎了口氣，放緩了語氣，不再像剛才那般咄咄逼人。
    “馬老先生，我們再回到案發現場本身，”他重新拉開椅子，示意馬父也坐下，“拋開時間上的悖論，我們來聊聊殺害東逸公子的細節。這其中所展現出的手法，與我們對蘇白這個人的了解，存在著巨大的、甚至是根本性的差異。”
    馬父緩緩坐下，身體有些發軟，他沙啞地開口：“......有何差異？”
    “差異巨大。”李副會長豎起一根手指，“比如現場做的太幹淨了。根據我們的技術人員勘察，王供奉所在的門外走廊，以及東逸公子所在的臥室，除了屍體和那五個血字，沒有任何多餘的能量殘留。沒有元素波動，沒有空間扭曲的痕跡，甚至連劍氣都沒有逸散。”
    “馬老先生，您是過來人，您比我更清楚，要悄無聲息地秒殺一位手持SSS級靈劍的通天階強者，意味著什麽。”
    “現在，我們再來看看蘇白。”
    “自從他在高山城事件後嶄露頭角，協會的情報部門就一直在密切關注他。我們分析了他所有的公開戰鬥記錄。從他在網絡上發布的視頻，到他在野外與異獸的遭遇戰，再到今晚城東的那場衝突......他的戰鬥風格，可以用兩個詞來概括：狂暴、直接。”
    “蘇白的劍，是大開大合的劍，是摧枯拉朽的劍。他的戰鬥哲學，就是用最強大的力量，從正麵碾碎一切敵人。悄無聲息地刺殺，這不符合他的天性，也不符合他的戰鬥習慣。”
    李副會長端起桌上早已涼透的茶水，卻沒有喝，隻是看著杯中沉浮的茶葉。
    “一個習慣了用山崩海嘯來淹沒對手的人，會突然轉性，選擇用神不知鬼不覺的方式殺馬東逸嗎？也許會，但絕不會做得如此完美，如此幹淨。城東的戰場就是最好的證明，他一個人掀翻了兩個帝級小隊，把酒店打成了廢墟，那才是我們熟悉的蘇白。”
    “所以，您覺得，這會是同一個人嗎？”
    馬父的嘴唇動了動。
    他內心的防線，正在一點點地瓦解。
    李副會長放下茶杯，繼續拋出他的第二個論點。
    “第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蘇白的核心團隊。根據我們最新的、絕對可靠的情報，就在此刻，蘇白最重要的兩位夥伴，陸若泠小姐和方詩涵小姐，都在星明城。”
    “不僅是她們，就連蘇白那頭標誌性的黑龍，也被證實目前就在星明城的城牆上協助防禦。”
    “此刻，星明城正遭遇一場前所未有的、規模超大的獸潮！”
    李副會長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凝重的意味，“根據南部戰區傳來的緊急報告，這次獸潮的規模已經超越了曆史記錄，九階獸王級的異獸出現了不止一頭！星明城岌岌可危，藍星各地靈劍協會的分部，包括我們天龍城在內，都在準備調集精英力量，隨時準備前去支援！”
    “馬老先生，”李副會長最後說道，也不知是勸慰還是警告，“協會對馬公子的死深表遺憾，我們承諾會全力追查真凶。但在水落石出之前，我們不希望看到任何激化矛盾的行為。尤其是在這個人類麵臨巨大外部威脅的關鍵時刻，任何形式的內鬥，都是對我們整個人類文明的背叛。”
    “請您和馬家，保持克製。”
    說完，李副會長微微頷首，轉身離開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