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的身形佝僂，穿著一身破舊肮髒的灰色長袍，滿頭的白發雜亂地糾結在一起，上麵掛滿了冰霜。
    他的臉上布滿了深刻的皺紋，皮膚是一種病態的灰白色，一雙渾濁的小眼睛深陷在眼窩裏，正閃動著某種讓人極不舒服的光。
    他就像一個在冰天雪地裏迷了路，隨時都會凍死的普通老頭。
    可是，沒有人會把他當成普通老頭。
    這片戰場是九階強者的領域，連空氣都充斥著足以撕裂鋼鐵的能量亂流。
    一個普通人，別說站在這裏，光是靠近這片區域，就會被逸散的寒氣凍成冰雕。
    而這個老人，就這麽悄無聲息地出現了。
    無論是陸若泠、方詩涵，還是剛剛展現出神明般力量的虹霓，都沒有提前察覺到他的存在。
    三人瞬間進入了戒備狀態。
    陸若泠與方詩涵強忍著身體被撕裂的劇痛，將虹霓護在身後，手中的劍鋒對準了那個不速之客。
    “這個人，”虹霓在她們身後，用稚嫩的聲音低語，黑色的眼眸裏流露出純粹的厭惡，“身上有討厭的味道。”
    那老人對三人的敵意視若無睹，甚至沒有看她們一眼。
    他佝僂著腰，一步步走到霜狼王被劈成兩半的屍體旁，伸出幹枯如雞爪般的手，輕輕撫摸著那沾滿血汙的冰冷皮毛。
    “嗬嗬嗬嗬嗬嗬......”
    他的喉嚨裏發出怪異的笑聲。
    “蠢貨，真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他一邊撫摸，一邊自言自語，“星明城不過是座小城，就算和周圍的城市組合成了聯合主城，又怎麽可能比得上當初的高山城？那種地方都不存在成為獸神的契機，何況是這裏。”
    “五隻九階獸王，竟然就這樣傻傻地信了。真是可悲啊。”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血汙，渾濁的眼睛裏閃動著狂熱的光。
    “不過，放心去死吧。你們的犧牲不會白費。等獸神大人降臨，會記住你們的功勞的。”
    方詩涵與虹霓還沒完全理解他這番顛三倒四的話語中蘊含的信息，陸若泠的瞳孔卻驟然收縮到了極致。
    她之前為了研究王權劍的升階，曾經鑽研過無數從禁區中發掘出的古老典籍與殘篇。
    其中有一段關於上古異獸祭祀的記載，提到過一個禁忌的儀式。
    一個以五位頂尖王者之血肉為祭品，撕開世界屏障，召喚域外神明降臨的神降儀式！
    她之前從未將那段語焉不詳的記載當真，隻當是古人的臆想。
    可是在這一刻，所有線索都串聯了起來！
    從一開始，這就不是一場單純的攻城戰！
    這是一個圈套！
    一個精心策劃了不知道多久，以整座星明城和數十萬人的生命為誘餌，以五隻九階獸王的死亡為祭品的，巨大而惡毒的圈套！
    “不好！”陸若泠失聲驚呼，“快阻止他！這是祭祀！他要用那五隻獸王的屍體，召喚獸神！”
    話音未落，三人已同時行動！
    虹霓反應最快，她小小的身體爆發出與外表完全不符的力量，一腳踏碎地麵，整個人化作一道黑色的利箭，直衝那老人而去！
    方詩涵強提靈力，刹那劍嗡鳴，一道扭曲時間流速的劍氣緊隨其後！
    陸若泠也拖著重傷之軀，將王權劍中殘存的最後力量全部壓榨出來，斬出一道金色的敕令光輝！
    三道攻擊，從三個方向，封死了老人所有的退路。
    然而，那老人隻是站在原地，發出了更加癲狂的笑聲。
    “咯咯咯......太遲了！”
    他甚至沒有做任何防禦動作，一股濃鬱的黑氣從他那幹癟的身體裏猛然溢出，將他籠罩。
    衝在最前麵的虹霓，小小的拳頭重重地轟在那黑氣之上，卻毫無作用。
    緊隨其後的時間劍氣與王權敕令，也在接觸到黑氣的瞬間，消散於無形。
    一股沛然的反震之力從黑氣中傳出，將三人齊齊震退。
    虹霓在空中翻滾了數圈才穩住身形，落在地上，黑色的眼眸中滿是凝重。
    方詩涵與陸若泠更是直接被震得氣血翻湧，傷上加傷，摔倒在地。
    怎麽會這樣？
    虹霓那超越了九階獸王的力量，竟然連靠近他都做不到！
    就在三人驚駭之際，那老人怪笑著，從他那破舊的灰色長袍中，掏出了一卷古老的羊皮卷軸。
    他將卷軸向空中一拋，卷軸自行展開，一個幽暗的空間門在半空中浮現。
    緊接著，四具龐大無比，散發著九階威壓的獸王屍體，如同垃圾一般，從空間門中接二連三地摔落出來，重重地砸在冰原之上。
    加上地上的霜狼王，五具九階獸王的屍骸，以一種詭異的陣型，陳列在這片白色的墳場之上。
    老人張開雙臂，仰起頭，嘴裏開始念誦起一種完全無法聽懂的，充滿了邪異與扭曲音節的古老語言。
    那一瞬間，天地變色！
    五具獸王屍體中湧出無盡的怨氣與血能，化作五道粗壯的黑紅色光柱，衝天而起。
    天空中的太陽，在這五道光柱的侵蝕下，光芒迅速黯淡，最後被徹底吞沒。
    整個世界，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緊接著，狂風驟起，發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嘯。
    冰冷的雨滴從漆黑的天穹之上落下，那雨水帶著刺骨的寒意與濃重的腥氣。
    是黑色的雨！
    轟隆！
    一道道血紅色的閃電在漆黑的雲層中穿梭，撕裂天幕，照亮了下方那如同末日降臨般的景象。
    在五道光柱交匯的天穹正中，空間開始劇烈地扭曲、折疊。
    “哢嚓——！”
    天空，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
    那縫隙的背後，是比黑夜更加深邃的虛無，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足以讓靈魂都為之凍結的恐怖氣息，從裂縫中緩緩滲透出來。
    這就是......獸神？
    老人感受著那股熟悉而至高的氣息，渾濁的雙眼中流下狂熱的淚水。
    他雙膝一軟，虔誠地跪倒在地，用盡全身的力氣，向著天空中的裂縫呐喊。
    “恭迎吾主，至高無上的獸神大人降臨！”
    “休想！”
    一聲充滿憤怒的嬌喝。
    虹霓再也無法忍受這股令人作嘔的氣息，她一把抓起身旁那柄巨大的黑劍，將全身的力量匯聚於手臂，猛地向天空中的裂縫擲去！
    巨大的黑劍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流光，精準地刺入了那道漆黑的裂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