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若泠又把目光投向了那個看起來有些拘謹的沈夢言。
    “那你呢？沈同學？”陸若泠的口氣放緩了一些，“你應該提前知道點什麽吧？”
    沈夢言被她問得身體一僵，小臉微紅，緊張地抱著自己的天機劍，小聲回答：“我......我提前是知道一點點，蘇白在來之前就作了一手準備。”
    “但是，但是具體是什麽，我也不清楚。而且剛才顧雪芙出來的時候，殺氣好重，我......我當時是真的害怕。”
    她的坦誠讓陸若泠心中的疑慮打消了。
    陸若泠看著她那副膽怯的模樣，又生出了新的好奇。
    “你膽子這麽小，之前又完全沒有戰鬥過的樣子，為什麽還要跟著蘇白跑到星明城來？這裏可是最危險的戰場。”
    沈夢言點了點頭，承認道：“嗯，我之前確實......很少出門，更沒有戰鬥過。”
    陸若泠的眼睛亮了起來。
    “是嗎？你也喜歡待在家裏？是做學術研究，還是喜歡看書？”
    在她看來，能成為靈劍使的，大多是醉心於劍道或者某個領域研究的奇才，沈夢言這種文靜的性格，很可能跟她一樣，是研究型的。
    沒想到，沈夢言的臉更紅了，眼神有些閃躲，支支吾吾地開口：
    “不......不是研究......”
    “我喜歡的是......呃......是二次元。”
    “什......什麽？”
    陸若泠眉毛微微蹙起，有些困惑。
    沈夢言見狀，連忙小聲地解釋起來：“就是......遊戲，動漫，小說之類的東西。”
    “我知道！我不是在疑惑這個！”陸若泠有點抓狂，“我又不是蕭清洛那種不接觸網絡的原始人。”
    另一邊的蕭清洛眉梢動了一下，投來一個詢問中帶著些許冷意的眼神。
    “？”
    感覺有人在挑釁她。
    陸若泠懶得理會蕭清洛的反應，她重新將目光鎖定在沈夢言身上，追問著自己真正關心的問題：“所以你到底為什麽要跟著蘇白到這麽危險的地方來？你看起來可不像是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的人。”
    “因為......我信任他。”沈夢言迎著陸若泠審視的目光，鼓起勇氣反問了一句，“陸小姐，你難道不信任蘇白嗎？”
    陸若泠的表情僵住了。
    “我......”
    “信他？我信他個鬼！”
    她口是心非地抱怨起來，“你看他那副樣子，有哪一點靠譜了？永遠都在逞能，永遠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好像不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就顯示不出他的厲害一樣！”
    她越說越氣，幹脆叉起腰，發泄著積攢已久的不滿。
    “自從在高山城遇到他，我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先是被圍困，然後又是獸潮，現在倒好，差點滅城之災啊！誰知道下一次他又要去捅什麽天大的簍子！”
    “我真是受夠了！”她重重地哼了一聲，撇過頭去，看著遠方茫茫的冰原，“真想現在就回我的極光城，舒舒服服地當我的大小姐去！誰要在這裏陪他吹風！”
    沈夢言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聽著她嘴裏說著毫不留情的抱怨，但那雙漂亮的眼睛卻時不時地往蘇白的方向瞟。
    她沒忍住，用手掩著嘴，輕輕笑出了聲。
    陸若泠立刻轉過頭，紅著臉：“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沒......沒什麽。”沈夢言連忙擺手，但眼中的笑意卻藏不住，“隻是覺得，陸小姐你現在的反應......很可愛。”
    陸若泠一下子愣住了。
    “？”
    她眨了眨眼，滿臉都是無法理解的困惑。
    “可愛？哪裏可愛了？”
    另一邊。
    方詩涵已經扶著蘇白的一隻胳膊，和他一起走到了戰場另一側的一片狼藉。
    冰麵上，徐文軒安靜地躺在那裏，身體早已冰冷。
    他身上的傷口還殘留著與獸王搏殺的痕跡，臉上卻是一種解脫般的平靜。
    在他的身旁，那柄曾經光芒璀璨的瑤光劍，已經碎成了無數細小的光屑。
    方詩涵看著這副景象，輕輕歎了口氣。
    “你的這位學弟，確實盡了最大的努力守護星明城了。”
    “單槍匹馬對抗獸王，為整座城市爭取了最寶貴的時間。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稱得上是英雄。”
    “在我回星明城之前，他不就已經是成名的英雄了嗎？”蘇白看著徐文軒的臉，有些感慨。
    “那不一樣。”方詩涵搖了搖頭，清澈的眼眸裏倒映著蘇白的身影，“以前的他是星明城的英雄，是靈劍協會的明日之星。但他一直在追隨你的腳步，想要成為像你一樣的守護人類的英雄。他跟我說過，他想證明，星明城出來的人，沒有一個是孬種。”
    “這次獸潮，他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撐起了星明城一半的防線。最後那頭霜狼王出現時，他沒有半分猶豫就迎了上去。我想，他是想替你守護好這裏，直到你回來的那一刻。”
    她的目光轉向蘇白，問出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
    “蘇白，你之前讓虹霓傳話，說有你在，就不會再有犧牲......你的意思是，你真的有能力救活他嗎？”
    “當然。”
    蘇白笑著點頭，給出了肯定的答複。
    得到這個答案，方詩涵卻沒有露出預想中的喜悅，反而浮現出有些複雜的可惜與懊惱。
    她緩緩蹲下身，伸出纖細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從冰麵上拈起幾片瑤光劍的碎片。
    那些碎片在她白皙的掌心，已經完全失去了溫度與光澤，就像普通的玻璃渣。
    “這個叫陳羽瑤的小丫頭，性子可烈了。”她看著手中的碎片，自言自語般地說道，“如果我早知道你能救活徐文軒，剛才在最終決戰的時候，我無論如何都會分出一部分力量，護住瑤光的劍魂不散。”
    她有些自責。
    “我當時是想，如果徐文軒死了，以那個小丫頭的脾氣，她肯定也不願意獨活於世。所以我才......選擇成全他們倆，沒有去強行挽留她的劍魂。”
    她抬起頭，看向蘇白，臉上是一種無奈的苦笑。
    “這樣一來，嘖......我忽然感覺，讓徐文軒不複活，對他來說也挺好的。你想想，一個執劍人，失去了自己相伴一生的靈劍使，那份痛苦，足夠讓他消沉一輩子了。那樣活著，對他來說或許是更殘忍的折磨。”
    聽著她這番話，蘇白那張蒼白的臉上，卻忽然綻開了一個笑容。
    他看著為難又自責的方詩涵，看著她那副俏麗又糾結的模樣，覺得心裏某個地方被輕輕觸動了。
    “詩涵。”
    “嗯？”
    “我當時讓虹霓帶的話，你沒有好好聽啊，我的意思是，既然我回來了，就不會再有人犧牲了！”
    方詩涵先是一愣，細細品味著他這句話。
    她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蘇白。
    “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