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戰場的另一端，高墨陶的表情就很精彩了。
    他臉上的勝利者姿態，那種悲天憫人的微笑，那種對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在看清那個身影的瞬間，土崩瓦解。
    他的瞳孔收縮到了極致，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冷汗瞬間浸濕了他的後背，那身潔白的研究服下，是因極度恐懼而冰冷的皮膚。
    “蘇......蘇白......”
    他從牙縫裏擠出這個名字。
    “怎麽可能......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應該在天穹山嗎？”
    “這不可能！那些人，難道沒攔住你？”
    高墨陶的內心在瘋狂地咆哮，他的大腦一片混亂。
    蘇白的出現，不合常理。
    明明事先已經聯係好了近乎半數的通天階執劍人，帶著他們的SSS級靈劍，在天穹山設下了天羅地網。
    那可是整個人類文明的巔峰戰力了！
    蘇白到底是怎麽來的？
    回答他的，是蘇白淡漠的一瞥。
    僅僅隻是一瞥。
    高墨陶卻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與此同時，整個異獸軍團崩潰了。
    最先崩潰的，是那些低階的異獸。
    它們沒有複雜的思維，隻有趨利避害的本能。
    而現在，它們血脈深處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向它們的大腦發出最淒厲的尖叫。
    逃！
    逃離這個存在！
    一隻三階的冰爪狼，剛剛還在凶狠地撕咬著一名執劍人的小腿，此刻卻猛地鬆口，全身的鬃毛炸立，發出一聲短促到變調的哀鳴。
    它不顧一切地掉頭，四隻爪子在光滑的冰麵上瘋狂刨動，因為用力過猛而接連滑倒，連滾帶爬地向著遠方逃竄，姿態狼狽到了極點。
    這不是個例。
    整個戰場上，成百上千的低階異獸，瞬間炸了鍋。
    它們丟棄了眼前的獵物，無視了督戰的高階同類，唯一的念頭就是逃跑。
    恐慌是會傳染的。
    擁擠，踩踏，混亂的嘶吼中再無半點戰意，隻剩下最純粹的求生欲。
    它們甚至不敢回頭多看一眼那個懸浮在半空中的身影。
    然而，對於那些開啟了靈智，位階達到七階的獸王來說，情況則完全不同。
    它們沒有逃。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一頭體型堪比裝甲車的七階霜牙巨猿，正高舉著一塊磨盤大小的冰岩，準備砸向靈劍協會的陣地。
    當蘇白出現的那一刻，它高舉的雙臂就那麽僵在了半空。
    它的腦子裏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那個人類......
    那個黑色的身影......
    不會錯的......
    傳說中，就在不久前，令整個異獸族群都為之震動的燕歸城一戰......
    十位尊貴無比的九階獸王，在那個人類麵前，低下了它們高傲的頭顱，選擇臣服。
    其中，甚至還死了兩位。
    “是他......真的是他......”
    霜牙巨猿的內心在哀嚎。
    “怎麽會是他？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砰！”
    那塊巨大的冰岩從它無力的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霜牙巨猿那雙凶悍的眼瞳裏，此刻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恐懼。
    它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放下了自己的雙臂，然後，在所有同類和人類驚愕的注視下，它收起了所有的獠牙與利爪，龐大的身軀匍匐在地，將自己的頭顱深深地埋進了雪裏。
    它在投降。
    和它做出同樣選擇的，還有戰場上所有七階以上的異獸。
    它們很清楚，在蘇白這種存在麵前，唯一的生機，就是放棄所有尊嚴，像螻蟻一樣趴在地上，祈禱自己不會被注意到。
    至於那頭不可一世的八階獸王，“霜噬之龍”，它的反應最為劇烈。
    作為八階存在，它能比其他異獸更清晰地感知到蘇白體內那股平靜之下，潛藏著何等恐怖的力量。
    生命層次的絕對壓製，讓它那龐大的身軀無法抑製地顫栗起來。
    覆蓋全身的幽藍色冰晶鱗片，因為劇烈的抖動而互相摩擦，發出一陣陣令人牙酸的“哢哢”聲。
    它那張沒有眼睛的頭顱，緩緩垂下。
    獸王，低頭了。
    異獸軍團的崩潰讓高墨陶感到了震驚。
    “不......不可能......”
    他失神地喃喃自語，臉色慘白如紙。
    “霜噬之龍是八階獸王！是進化鏈近乎頂點的存在！它怎麽會......怎麽會恐懼？它怎麽會向一個人類低頭？！”
    這顛覆了他的一切。
    他背叛人類，所追求的，不就是這種淩駕於眾生之上的力量嗎？
    他認為異獸是更高等的進化方向，是星球未來的主人。
    可現在，他所崇拜的“神”，正在向一個他所鄙夷的“舊種族”成員，卑微地顫抖。
    這簡直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諷刺。
    “站起來！霜噬之龍！給我站起來！”
    高墨陶在高聳的猛獁背上尖叫。
    “你在怕什麽？你可是八階獸王！是這個星球的頂點！他不過是一個人類！一個血肉之軀的凡人！殺了他！給我殺了他！”
    他的咆哮在冰原上回蕩。
    霜噬之龍垂著頭，巨大的身軀顫抖得更加厲害，對於他的命令置若罔聞。
    它不敢動。
    高墨陶身後的那些人類叛徒，也從蘇白登場帶來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他們看著匍匐一地的異獸，看著狀若瘋癲的高墨陶，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他們知道，大勢已去了。
    “高主任......我們......”一個副手顫抖著開口，話語裏帶著退意，“我們是不是......”
    “閉嘴！”高墨陶猛地回頭，雙眼布滿血絲，麵目猙獰，“我們沒有輸！絕不可能輸！”
    “神使大人的計劃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了，我們不能拖她的後腿！”
    他將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最後的瘋狂上。
    “你們聽我說！他隻有一個人！我們還有這麽多高階異獸！隻要我們一起上，隻要我們能傷到他，霜噬之龍就會看到他的弱點！它就會重新戰鬥！”
    “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為了新世界的誕生，我們必須在這裏殺了他！”
    他的話語充滿了煽動性，但響應者寥寥。
    那些叛徒不是傻子，他們親眼看到了蘇白是如何捏碎“虛無吐息”的。那根本不是同一個維度的力量。
    然而，高墨陶已經瘋了。
    他拔出自己的靈劍，劍身上閃耀著不詳的暗紫色光芒。
    “懦夫！一群懦夫！既然你們不敢，就讓我來！”
    他從猛獁背上一躍而下，將自身靈能催動到極致，整個人化作一道紫色的流光，直衝蘇白而去。
    “蘇白！你代表的舊世界，今天就由我來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