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瓜子礦泉水咯，花生瓜子礦泉水~”
    擁擠的車廂裏，肖初玉被擠得臉都快扁了。
    他無比想念他可以隨便瞬移的日子，可是現在他讀完世界意識和未來時間，神識幾乎耗空了，連一個讓自己喝上水的法術都弄不出來。
    別說瞬移了。
    肖初玉摸出五塊錢，買了一包花生，可憐巴巴地蹲在火車廁所旁邊吃。
    之前光讀世界意識和主角人生，他都忘了讀他這具身體的記憶了。
    肖初玉吃著花生，裝作閉目養神的樣子，開始接收這具身體的記憶。
    結果剛接收了兩秒，頭就劇烈地疼了起來，他連忙止住。
    不行不行，他的神識為了進入這具身體，本就壓縮了很多，隻有原本神識的百分之一，又讀取了世界意識，現在連讀取記憶都做不到了。
    他先緩緩吧。
    緩緩再說......
    “讓開！”一個穿著時髦長裙、燙著卷發的女人走了過來，一臉嫌棄地看著肖初玉。
    肖初玉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別人對他這副表情了，不禁一愣。
    “我說讓你讓開，我要進去，你聽沒聽見，你耳朵聾啊？！寒酸鬼，哪來的鄉巴佬。”
    女人翻了個白眼。
    肖初玉站了起來，女人立刻把他推開，還嫌棄地拍了拍手，才走進洗手間。
    肖初玉：“......”
    好無語。
    他覺得他這具身體也沒有醜到那份上吧？隻是穿得磕磣了點。
    肖初玉拿著花生，低頭看了看他這一身穿搭。
    洗得發白甚至有好幾個小破洞的白色老頭衫，灰色的皺巴巴的短褲，一雙手機鈴聲會是“十五的月亮”的曆史男老師必備的棕色涼鞋。
    好吧，是有點磕磣，但是也不能這麽對他吧。
    一點素質沒有。
    肖初玉現在可很有脾氣了，於是他——
    換了個地方蹲。
    火車咣當咣當地運行了九個小時，加上中途又停了一個多小時，肖初玉達到何星所在城市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六點了。
    他感覺有點不妙，也不準備坐公交了，急忙按照記憶，用所有積蓄打了個車，飛速去找何星。
    很快，出租車來到了一處偏僻肮髒的小巷子外麵。
    一看就是城市裏的補丁區，住著的都是一些外來務工的農村大叔大媽。
    肖初玉憑著記憶，在巷子裏七拐八拐，穿過一片片支起來的晾衣杆子，終於來到了在時光發展裏“看到”的一間小平房。
    “吱呀。”
    門正巧打開，一個一米八五左右、長相還算帥氣的男人走了出來，但眼下青黑，眼角三白，麵相一點也不好。
    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霍業？”肖初玉看著他。
    霍業剛剛爽完，見一個寒酸至極的男人居然喊出了他的名字，頓時挑眉：“你是誰？你認識我？！”
    “還真是霍業啊。”肖初玉笑了一下，“正好，省得打錯人。”
    “你說什麽？”霍業以為自己聽錯了，正要一臉傲慢地說話，就見一個不大的拳頭帶著風呼呼砸了過來。
    他眸中閃過訝異、怒火和不屑，抬手就去抓，結果——
    “啊！！！！”
    一聲殺豬般的慘嚎瞬間響起，幾乎穿透了整個巷子。
    “啊——啊！！！我的胳膊——我草你媽，我草你——啊！！！”
    哢嚓的骨頭碎裂聲完全被淹沒在慘烈的嚎叫和肮髒的怒罵中。
    霍業疼得雙眼翻白，渾身顫抖，他怎麽也想不到，對麵如此瘦弱的一個男人，揮出的拳頭竟然讓他胳膊疼到仿佛碎成了幾段。
    “你他媽的到底是誰？！！老子要殺了你——老子要殺了你！你他媽給老子等著，你——嗷！！！”
    劈頭蓋臉的拳頭又砸了下來。
    霍業發現自己完全不能用以往的經驗去對付麵前的人，對麵的人像個瘋子，他放狠話都放不完，拚命想反打，結果另一隻胳膊也“哢嚓”折了。
    眼看著對麵的人盯著了自己的腿，霍業轉頭就逃，一邊逃一邊怒罵。
    “你死定了！老子告訴你，你他媽的死定了，老子要把你賣到東南亞，拆了四肢裝進盒子裏當玩意兒！你等著吧！！！”
    肖初玉看著霍業瘋狂逃走的背影，齜牙咧嘴地甩了甩手。
    他剛剛用好不容易恢複出來的一點微弱神識包裹住拳頭，打的霍業，但這該死的東西，已經成為了世界意識裏的主角，導致他的神識打上去不久，就被消耗光了。
    他後麵幾下都是純用力氣在打，吃奶的勁兒都出來了。
    肖初玉看向半開著的房門。
    外麵這麽大的動靜，裏麵都沒有人出來，可見裏麵的人早已心死了。
    肖初玉心疼得慌，想走進去，又走不進去。
    他就這樣定定地看著那房門，最後，他放棄了，轉身離開。
    肖初玉走出巷子，但沒有走遠，而是找了個陰涼的地方，歎了口氣坐了下來。
    他這一坐，坐了一整天。
    肖初玉肚子咕咕叫，可全身上下隻剩下了五毛錢，這附近也沒什麽吃的，就幹忍著，直到第二天早上，他終於見到了走出來的何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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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白嫩秀氣的臉上全是青青紫紫的毆打痕跡，眼睛如同一潭死水，但又不完全是，有恥辱，有痛苦，有嘲諷，總之......
    比起肖初玉在世界意識裏看到的最後麵的時間線裏的何星，還有很多的區別。
    肖初玉沒有立刻喊何星，而是站了起來，跟在何星身後。
    他看著何星去了附近的一個菜市場，買了一把小白菜和一顆花菜，就又走了過來。
    然而，當何星馬上要回到巷子裏時，一輛黑色汽車突然停到了巷子口，幾個身穿黑色衣服的人下來了，衝著何星走來。
    何星麵色一變，下意識就要跑，結果那幾個黑色衣服的人卻沒有跟進巷子口，而是衝著肖初玉——
    驟然揮出了手中的鐵棍！
    鐵棍帶著呼呼風聲，直衝肖初玉的麵門。
    “敢傷我們霍少，誰給你的膽子！！！”
    肖初玉眼神頓變，轉身就跑，同時不忘用剛剛又恢複了一點都神識包裹住拳頭。
    但一整天沒有吃東西，肖初玉跑了幾步，腿就有點軟了。
    這該死的凡人身體！
    肖初玉咬牙轉身，揚起拳頭就對著跑來的第一個男人砸去。
    “砰！！！哢嚓。”
    鐵棍和拳頭發出劇烈的響聲，在兩人都很驚詫的眼神下，那鐵棍竟然哢嚓折了。
    然後肖初玉反應比黑衣男人可快得多，頓時揚著拳頭又呼呼砸了過去，
    男人被一拳砸中臉中央，鼻子頓時折了不說，仿佛整個人臉都凹進去了。
    “啊啊啊啊——”男人疼得摔在了地上。
    剩下三人看到老大這樣，也急忙揚起棍子砸了過來，可現在肖初玉已經意識到他的神識對抗住幾個非世界主角的小嘍囉簡直輕而易舉，頓時猶如砍瓜切菜一般，拳頭舞得虎虎生風。
    還特別帶勁兒！
    “啊——”
    “嗷！！！”
    “啊啊啊啊——”
    很快，三個男人都被肖初玉打得滿臉是血，屁滾尿流，急不可待地逃跑了。
    肖初玉揚起臉，有點傲嬌地“嗤”了一聲，拍了拍手，然後突然感覺一陣頭暈。
    他急忙扶住旁邊，結果沒有扶到牆壁，卻扶到了一具溫熱的身體。
    “你沒事吧？”一道聲音傳了過來。
    溫和又冷淡，似乎完全沒有音調和音節。
    肖初玉微微一愣，轉頭看過去，看到了一張青青紫紫的臉。
    “何星？！”
    “你認識我？”何星麵色微變，但眼神依舊麻木，“也對，你認識霍業，很可能也認識我。”
    他看著肖初玉：“你到底是誰？”
    “我是——”
    “你是誰不重要，你為什麽要幫我揍霍業？”
    何星看著麵前的人，聲音微微幹疼。
    “......你是在幫我吧？！不然......你為什麽要得罪他？還一直待在巷子口，甚至跟我去菜市場。”
    何星眼睛泛出微微的紅色，看不出是想得到“是”還是“不是”的答案，但他整個胳膊都在顫抖著，仿佛社恐人士第一次接觸到人一樣。
    肖初玉也沉穩了下來，他看著何星，突然覺得何星好像並不像世界意識裏後麵的時光線中，表現出來的那樣。
    也對，現在的何星還是剛剛被抓到，他甚至一開始會偽裝，會和霍業虛與委蛇，會試探拉扯，直到逃跑了太多次，被抓了太多次，然後被各種折磨，各種pua，才得了斯德哥爾摩。
    “我是誰的確不重要。”肖初玉看著何星，表情上既沒有憐憫，也沒有討好，他就那樣平靜地看著何星，仿佛何星是他的一個普通朋友。
    “如果我說，我是來幫你的，你相信我嗎？我會幫你擺脫霍業。”
    “你......你幫我擺脫霍業？！”何星眸子顫動，控製不住地倒退了一步。
    這個時候他才終於展現出了一絲原本的脆弱，眼睛隱隱泛紅，神色有點恍惚。
    “你為什麽幫我，而且......你怎麽能幫我，你知道霍業是誰嗎？！他隨便一個電話，就能輕鬆找到我！你還傷了他，你現在都自身難保！！！”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我怎麽就能傷了他？”肖初玉淡淡一笑，“我比他比他瘦小，但力氣可大得很，你也看到了，不論是霍業還是剛剛那幾個人，都傷不著我！我可以護著你。”
    “沒用，沒用的！這種對比權勢起來，根本沒有任何作用。”何星看著肖初玉，攥住了拳頭，突然下了什麽決心似的。
    他咬牙：“你走吧，如果霍業再次找到我，我會說，我沒見過你，不管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找到我，還幫我打了霍業，我都不會多問，也......也不會多說。”
    他感謝這個人。
    這個明明很陌生的人竟然給了他十年來唯一的溫暖，也是十年來唯一給予他保護.......且試圖繼續保護他的人。
    何星心口酸澀痛苦。
    但是——
    他不能連累他。
    再這樣下去，霍業一定會殺了對麵這個人，而且可以做得無聲無息，他一點也不懷疑這個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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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我是你曾經那個學校的學長。”肖初玉突然道。
    “什麽？！”何星一怔。
    “我是你輟學了的那個中學的學長......”肖初玉憑著感覺改掉了自己之前準備的劇本。
    他飛快地說，攥著拳頭。
    “我比你大兩屆，之前也被霍業這種人渣欺負過，而且老師全當做看不見，對我不聞不問，我的媽媽還讓.......還讓那人渣害死了！但我比你幸運一點，那個畜生出國後，一直都沒有回來！而我也自己沒有忘記學習，一直堅持自學，還參加了自考，考上了大學，我......我覺得我的人生不能因為一個畜生毀掉！所以當我聽說了你的事情，就一直想找你，但是一直也沒有找到......”
    何星突然雙手微微顫抖。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鼓足勇氣看向肖初玉。
    “那你.......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我......”肖初玉麵上露出愧疚，“其實我前兩天就在附近看到你了，我當時和同學路過，但是我隻是覺得你很眼熟，沒有想起來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學弟，你變樣了。”
    “我回去反複對比照片，才發現好像就是你！於是我昨天就來找你了，還找幾個大爺大媽打聽了才知道你住在哪兒，隻是沒想到.....剛來到你家，就遇到了霍業，我一眼就認出他這個人渣了，他比你好人，我氣得就打了他！”
    肖初玉氣得咬牙，他這可是真氣。
    何星已經，他不敢相信，居然......居然會有人為了他，一直找他很多年？
    不，不可能。
    不可能！
    “我沒有照片。”何星紅著眼睛，攥起拳，“我從來沒有拍過照片，你怎麽可能有我的照片......”
    “有的，之前你考年級第一，領獎學金的時候，你們學校老師有拍照記錄，後來那照片貼在了學生會的板子上，有人撕下來給我的，至於是什麽人......你就別問了，總之，是一個普通人，是我們的朋友。”
    肖初玉看著何星。
    何星已經完全不敢相信了，可他渾身都在顫抖，眼睛酸痛難當，劇烈的窒息和苦澀充斥著他的全身，他竟然———
    他竟然破天荒得感覺到了一絲委屈。
    他竟然會委屈？
    他明明從來都不會的，因為不會有人保護他，不會有人安慰他，甚至更不可能有人站在他這邊.......
    他唯一的親人爺爺也早就去世了，他在這世上孤苦伶仃，有的隻是欺負他侮辱他踐踏他的人！還有各種各樣的白眼嫌惡和咒罵！
    何星捂住了臉，他的肩膀微微顫抖。
    肖初玉心疼極了，他伸出手輕輕地，輕輕地拍了拍何星。
    “別難過，我會和你一直站在一起，我會保護你。”
    “何星，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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