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劉悅第二天打電話的時候，根本打不進去。
    教育局電話占線了！
    她直覺一閃，慌忙打開了電視。
    結果第一個台就在播放喬翠翠方出光虐待方樂的監控視頻。
    劉悅：“！！！”
    劉悅瞪大了眼睛。
    原來，從警察去找喬翠翠的那刻起，處理過的視頻——單指為小方樂進行一些隱私處理，就已經在各個電視台上播放了。
    至於為什麽能這樣，那當然是因為如今謝斂的鈔能力和“人脈”。
    謝斂也再三問了肖初玉，確定要這麽做麽，因為這樣代表著肖初玉接下來也要被人人喊打。
    肖初玉隻是笑著說。
    “那樣更好。”
    他從不覺得因為他暫時占用了方出光這個人渣的身體，方出光就可以洗白。
    這男人就是一個惡毒到極點、禽獸不如的東西，憑什麽因為他就要逃脫法律製裁和百姓的審判？
    上輩子小方樂受了一輩子的折磨和霸淩，被折磨成那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終其一生沒有得到過一絲的公平和善待，方出光占大部分罪責。
    因為他是親爸！
    他是方樂的親爸！！！
    喬翠翠是個惡毒女人沒錯，可小方樂好歹還不算她的孩子，可方出光呢？眼裏隻有女人和床上那點子事兒了，為了討好喬翠翠，他都幹了什麽？
    他就不是人！
    這些監控視頻一播放，搭配著警察的調查視頻，一下子在全國爆發了巨大影響。
    當初的尋親節目還隻是一個地方台，雖然後麵謝斂在肖初玉要求下，刻意將那尋親節目影響稍微弄大了一點，但也就主要是g省和s市本地。
    現在可不一樣，全國三十多個省，很多台都在播放這一轟動全國的虐童案！
    肖初玉甚至主動出鏡，表示自己曾經沒有人性，和喬翠翠一起虐待孩子，現在要自首，甘願受一切懲罰。
    大家什麽時候看到過這麽慘烈的案件，雖然大部分還奉承“棍棒底下出孝子”，可也沒有把孩子虐待成這個樣子的，那皮包骨、大腦袋的小身架，明明五六歲了看起來隻有三歲小孩那麽大，還要努力給後媽洗衣服，被親爹往死裏毆打，就連異父異母的哥哥妹妹也各個都要上手揍他，騎他，還都比他大幾圈。
    全國人民出離地憤怒了！
    再加上喬翠翠之前在另一個節目裏哭訴她被方出光毆打，哭訴她的兒女被方出光的孩子欺淩，所以她被迫拋棄了孩子，那顛倒黑白無恥至極、令人作嘔的裝可憐模樣也被剪輯到了一起......
    這下子——
    喬翠翠三個字，也算是徹底在全國火了！！！
    人們不能想象怎麽能有人這麽惡毒還這麽反過來倒打一耙。
    簡直像是蒲鬆齡小說裏寫得畫皮惡鬼，令人恐懼。
    當然，方出光也沒有被“忽視”。
    人們甚至給兩人起了個外號，叫方畜生和俏啐鬼。
    “這人怎麽能這麽惡毒啊，日本鬼子也就這麽毒，真是倆畜生——”
    “哪有為了個女人這麽虐待親生兒子的，這個方出光真是人渣！！！”
    “這個喬翠翠簡直蛇蠍心腸豬狗不如，她這麽虐待小孩，讓這看起來才三歲大的孩子給她洗衣服，還說這孩子為了汙蔑她故意把頭撞破，真是畜生中的畜生，人怎麽能這麽陰這麽壞，這種東西她是怎麽想出來的，人根本就想不出來！！！”
    “喬翠翠那兩個孩子也是壞種，不是什麽好東西！”
    “何止是壞種啊，喬翠翠那個兒子還在節目裏哭訴被方樂打呢，其實是他打那個小方樂——哎喲喂，這還隻是放出來的一點片段，都快讓我心疼死了，真是太可憐了那個小孩。”
    “喬翠翠還為了攀高枝把倆孩子拋棄了呢，那個男人也是倒黴，居然被喬翠翠耍得團團轉，還說要替喬翠翠養那兩個小壞種......”
    “這方出光那麽惡狠狠，說不定真打過喬翠翠呢？”
    “怎麽可能，你沒看方出光多舔那個喬翠翠.......”
    “方出光把監控視頻全部都交給警察了，人家警察局的同誌又不是傻子，肯定是看了所有監控，發現沒有啊，電視裏的主持人不是還請了警察來說明麽，他們調查過了所有監控，監控很齊全，方出光沒打過喬翠翠，是和喬翠翠一起虐待了小孩！”
    “還有好多鄰居出來證明了呢，人家警察既然要抓喬翠翠，肯定是調查過的！”
    “聽說那個可憐的孩子還因為喬翠翠的顛倒黑白，被同班小孩罵，被同學家長鬧騰得不能上學了，那群東西真是作孽啊，什麽都沒查清楚，就把人家小孩鬧得不能上學了！！！”
    “......”
    1990年12月29日。
    全國第一件虐童案加誹謗案在京城第一人民法院開庭。
    即便喬翠翠打死不認，可證據確鑿，她不認也不行。
    方出光因為自首加上認罪態度良好，以及這個年代對於虐待孩子的相關法律法規還不完善——畢竟此時就連未成年人保護法都還沒出現，最終被判了五個月的有期徒刑，緩刑六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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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相當於隻要六個月內不再違法，表現不差，就不用坐牢了。
    可喬翠翠不一樣，首先認罪態度就很差，加上此時誹謗罪的相關法律法條也已經出台，並且喬翠翠已經造成了惡劣後果，導致小方樂作為受害者還名譽受損，遭受了學校同學和社會上很多成年人的欺辱霸淩，甚至被逼迫到退學，所以數罪並罰下來......
    喬翠翠被判了兩年零六個月。
    不過念在喬翠翠是哺乳期，也沒有立刻收監，而是居家監視。
    這麽一來，很多懂法的人都不滿意。
    “憑什麽啊，憑什麽這倆畜生不用坐牢？！”
    “沒辦法，現在法律還不完善.....”
    “小方樂在庭上哭著替他爸爸辯護，我真的看哭了，這孩子太善良了，之前被虐待成那樣，他都不恨他爸爸麽，他爸爸不過對他好了一年多，他好像就把過去的方出光都原諒了。”
    “如果方出光以後能對小方樂疼愛一輩子，我也勉強能原諒他。”
    “我可不能！不過希望他能再也別犯了。”
    “喬翠翠在法庭上還發瘋呢，還繼續編謊話，是不是覺得隻要不承認就沒辦法治罪？！！ ”
    “真惡心，真垃圾。”
    “你們不覺得有點奇怪麽，方出光和喬翠翠完全就一種人，就都很禽獸不如的人渣，怎麽方出光突然知錯了，還改正得那麽好，居然連學前班的老師都出來作證，說方出光對孩子很好，每天接送孩子，溫柔地抱著孩子哄著孩子，甚至還禽獸給孩子做吃的讓孩子帶到班級裏分享，這太.......”
    “太不可思議了！我懂，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是不是方出光真換人了啊哈哈哈。”
    “怎麽可能，你以為聊齋呢？換心了，然後突然變成另一個人了？？？”
    “......”
    案件很快就審理結束了，可真正的懲罰才剛剛開始。
    肖初玉這邊還好，他心態好得很，就算走路上被罵了被呸口水，他都很高興。
    因為他就是想讓方出光被罵！
    哼，罵的才不是他呢，是方出光這個畜生好不好？！
    萬一他以後走早了，方出光那個畜生又回來了，又對小方樂非打即罵，到時候大家都知道這東西是個什麽玩意兒了，肯定會幫助小方樂的。
    現在的人民還很樸素，看到電視上的反派都生氣，何況是看見他。
    他去買菜那大娘都不願意賣給他，但他一說想給小方樂做點好吃的，他想補償孩子，好好給孩子養身體，那大娘頓時又紅著眼睛給他加了個西紅柿。
    “這西紅柿好吃，送給你兒子吃的，不是給你的！”
    唯一讓肖初玉有點心裏飄忽不定的，就是有時候他感覺小方樂看他的眼神有點和之前不一樣了，非常細微，但他就是發現了。
    他有點擔心這孩子會不會看到那些“證據”後又開始害怕他這個爸爸了，還是突然又想起了曾經的傷害......
    肖初玉心裏酸酸的，應對方式就是刻意不提，他還是像之前那樣對待小方樂。
    直到過年。
    除夕當晚，小方樂收到了肖初玉給壓歲錢，見肖初玉要去放鞭炮，突然死死拉著肖初玉不讓他去。
    還無比害怕地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肖初玉完全不明白小方樂為什麽哭，但還是連忙蹲下來抱住了小方樂，感覺到小方樂小身體拚命鑽在他懷裏，死死地抱著他，哭得渾身都在顫抖，仿佛突然崩潰了一般，肖初玉心疼得要命。
    他也察覺到了一絲什麽，不禁眼睛微紅。
    “怎麽了，樂樂，怎麽了？為什麽不讓爸爸去放炮？”
    “爸爸不能放炮，爸爸不能放炮！！！”小方樂淚流滿麵，渾身都在驚懼，“爸爸放炮了對爸爸不好，爸爸不可以——”
    “為什麽放炮了對爸爸不好，樂樂不是已經學了嗎，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放炮是迎接新年，是為了辭舊迎新啊，還可以辟邪呢，對咱們都有好處的......”
    “不，不要！我不要爸爸辟邪，我不要！！！”
    小方樂這話一出，肖初玉頓時一愣，有點意料之外，可又有些預料之中，他抬起頭看向謝斂，謝斂微微皺眉。
    肖初玉抱著懷裏的小身體，突然道：“樂樂是怕爸爸消失嗎，樂樂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懷裏的小蘿卜頭突然渾身一僵，瑟瑟發抖起來。
    方樂不知道他是在恐懼，還是怎樣，可這一刻，他還是緊緊地抱著他的爸爸，死死不鬆手。
    他哭著嗚咽，淚流滿麵。
    “爸爸不要離開樂樂，爸爸不要離開樂樂好不好......”
    肖初玉看著小方樂的模樣，哪裏還有什麽不懂，他眸子微微紅了，心底酸軟得一塌糊塗。
    看，這就是他的樂樂，即便覺得他可能是鬼，也要他這個爸爸。
    “爸爸當然不會離開樂樂了，樂樂不要怕。”
    “那爸爸不要去放鞭炮，爸爸不可以去放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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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放鞭炮也不會影響到爸爸呀.......”
    “會的，會的！”
    他們班的白微微同學說了，她奶奶是很厲害的，可以和鬼神說話，她奶奶說爸爸是換了一個人了，所以現在對方樂很好。
    以前的方樂的爸爸已經被懲罰了。
    方樂一開始是不信的，可是當他仔細悄悄觀察，他發現這個爸爸和之前的爸爸的確是不一樣的，之前的爸爸特別不喜歡吃辣，可現在的爸爸很愛吃辣。
    之前的爸爸還討厭吃水果，每天就喜歡喝酒抽煙，但現在的爸爸從來不抽煙，酒也不怎麽喝，但水果吃得很香甜......
    甚至之前的爸爸還很喜歡看美女，可現在的爸爸眼裏沒有任何美女，隻有叔叔！
    現在的爸爸好像真的和之前的爸爸不一樣，難道之前的爸爸消失了，現在的爸爸是...是......
    是鬼變的？！
    小方樂看過聊齋的，電視上有放，他越發肯定爸爸可能真的換了人了，而且之前那個家，明明沒有什麽監控的，那些視頻卻好像真的一樣，把他們曾經發生的一切描述了出來，難道是新爸爸的法力？！！
    而且爸爸也是突然變得和之前不一樣的，一點過渡都沒有，其實很不合理。
    他現在已經是個大孩子了，他上學了，甚至都是少先隊隊員了，他知道這一切真的不正常......
    可他發現他發現了這些後，不但不害怕，還很害怕現在的爸爸消失。
    他隻愛現在的爸爸，也隻想要現在這個爸爸！就算這個爸爸是鬼，不是真正的人，更不是他爸，可在他心裏就是他唯一的爸爸！
    他不管以前的爸爸到了哪裏去，他隻想要這個......
    小方樂在課本上看到有一篇文章講，鬼最害怕除夕夜的爆竹，一旦鞭炮聲四起，鬼就會被趕走，還會被爆竹傷害！
    他不想讓爸爸被傷害，他要保護他！！！
    “乖樂樂，好樂樂。”肖初玉什麽都明白了，他溫柔地看著小方樂，眼睛裏濕氣氤氳。
    “爸爸真的不怕爆竹，爸爸不是鬼怪，爸爸就是爸爸。”
    小方樂隻是搖頭，他知道鬼怪是不承認他們是鬼怪的。
    “爸爸你不懂，你不知道，這個爆竹真的會傷害你。”小方臉滿臉眼淚，“你聽話好不好，咱們家不放鞭炮了......”
    肖初玉捏了捏小方樂的臉蛋，臉上笑著。
    “好吧，那爸爸就不放鞭炮了。”
    “爸爸也不能出去，這幾天別人都會放鞭炮的！要等到年都過完了，爸爸才可以出去！”小方樂急忙又道。
    肖初玉看著小方樂，撫去了他臉上的淚痕，突然覺得既然孩子已經認定了他不是曾經的方出光了，那麽說點什麽也無所謂。
    肖初玉看著方樂。
    “樂樂，爸爸沒有想到，你會這麽在乎爸爸。”
    “爸爸？”
    “樂樂猜得對，爸爸的確和之前不一樣了，其實爸爸不想說的，沒想到樂樂這麽聰明.......”
    “爸爸？！！”小方樂麵上露出驚愕和害怕，他好像想聽，又不敢聽，更不敢讓別人聽到。
    他甚至想捂住肖初玉的嘴，慌張地看向謝斂。
    謝斂：“.......”
    這小破孩還不信任起他來了？
    “爸爸你別說，你別說！”
    肖初玉忍不住笑了，他輕輕拉下小方樂的手。
    “沒什麽不能說的，你叔叔早就知道了。”
    “？！！！”小方樂一下子愣住了。
    他眼珠都僵硬了。
    差點要瞪出來。
    肖初玉繼續說：“你叔叔是道士，其實可以保護爸爸的，你放心。”
    “！！！”小方樂再次僵硬，雙目圓瞠，甚至用手捂住了嘴巴。
    “你爸爸方出光的確是已經不見了，怎麽不見的，其實也是個意外，總之不是我弄沒的，在他沒了之後.......我讀取了他的記憶，發現他是個禽獸，我很心疼你，就想當你的爸爸，來保護你。”
    “！”肖初玉話音還沒落幹淨，僵硬的小方樂突然又紅了眼，發了瘋地抱緊了肖初玉。
    “嗚嗚，你就是我的爸爸！你就是我的爸爸！！！嗚嗚.......嗚嗚爸爸，你不要走，你以後都不要走.......”
    小方樂雖然有猜測，但是並不敢從心裏百分百“認定”，可現在，他麵前的爸爸居然承認了。
    怎麽辦，怎麽辦.......
    是不是他爸爸知道他發現了，然後就要離開了。
    不要，不要！！！
    “樂樂，我不走，爸爸不走，誰說爸爸要走了？！”肖初玉拍打著小方樂的後背，心底酸疼，吸了口氣。
    “可是，可是......”
    “電視裏演的都是騙人的，爸爸是做過很多善事的，被允許在陽間的，樂樂懂麽？和那些不一樣。”
    肖初玉笑了。
    “而且爸爸不是說了麽，有叔叔在呢，叔叔會保護爸爸。”
    “爸爸......”小方樂隻是抽泣。
    “真的，爸爸不會走的，爸爸還要等到樂樂長大呢。”
    “樂樂長大了爸爸就要走嗎，那樂樂不要長大了！樂樂想和爸爸一起在一起......”方樂眼淚嘩嘩地流。
    “不會的，爸爸隻是這麽說說。”
    肖初玉拍著小方樂的後背，聲音無盡地溫柔。
    “爸爸會一直陪著樂樂，直到有一天......”
    樂樂不需要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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