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靜一靜，我現在公布土地承包方案。”孫大鵬搖晃著肥頭大耳，開始照著紙念了起來，每家的土地在什麽地方，都清清楚楚。
    眾人都沒有太大意見，隻是都嫌棄分的土地少。
    可趙蠻卻愕然發現，距離自己家最近的地，沒有包給他，反倒給他距離最遠的邊緣地帶，土質差，產量低。
    他怎麽也沒想到，孫大鵬如此卑劣！
    “隊長，為什麽我家的土地不在家門口，反倒離家最遠？”趙蠻突然質問。
    孫大鵬暗笑你終於開始找罵了，他笑眯眯地說：“你覺得我分的不好，可以不包。”
    “好！”趙蠻石破天驚的一聲大吼：“孫隊長的話大家都聽見了，我不包了！”
    眾人頓時一片嘩然！
    “臥槽，這太特麽離奇了！”
    “趙蠻，你是不是沒聽明白，以後不會再分糧食了！”
    “你隻有種了地，交公糧之後，剩下的才是你的。”
    “是啊，沒有土地你吃什麽？”
    “打獵不能打，土地又不包，你太衝動了！”
    眾人紛紛勸解，倒是一片好心。
    趙蠻卻堅決地說：“除非孫大鵬給我低頭認錯，承認故意打擊我，否則我堅決不包！”
    整個會議室一片寂靜。
    眾人都傻了。
    高正義都納悶了，剛才趙蠻回避禁獵的衝突，他還挺讚賞，這事隻要不當麵頂撞，還有很大的回旋餘地，畢竟沒說禁獵多久，回頭送點禮就行了。
    挺聰明的小夥兒，怎麽忽然糊塗了？孫大鵬怎麽可能認錯？他不認錯能損失什麽？
    孫大鵬在呆滯之後，終於回過神來，哈哈大笑：“你不包是吧？你可以回去了！”
    眾人一哆嗦，果然，孫大鵬怎麽可能認錯？
    那就輪到趙蠻認慫了吧？
    可是，趙蠻卻微微一笑：“各位社員，我的土地分給你們了，不用謝我，告辭。”
    說完，轉身就走。
    眾人瞪大了眼睛，有點懵逼，他真的不包啊？
    不過這倒是好事，我們分的土地就多了。
    可趙蠻怎麽回事？
    回到家，趙蠻把不包土地的事說了一遍。
    出乎意料，張翠沒有絲毫責怪，她知道自己男人是想回城的，她隻擔心最後結果，是老公一個人回去，還是一家人回去？
    一想到這事，她就不敢細想，這是她心底不能觸碰的疼。
    相比之下，包不包土地都無所謂了。
    如果能跟著回城，包了也種不了。
    如果不能跟著回去，那她也沒臉活著，要土地也沒用了。
    趙蠻看到妻子眼底的淚光，猛然懂了，心底一陣絞痛，前世的記憶又浮現，似乎看到了妻子和孩子沉入興凱湖那一瞬間的絕望，他痛的幾乎窒息，趕緊把老婆摟在懷裏，溫柔地拍著她的後背，細語安慰：
    “相信我，我們一起回城，永不分離。”
    張翠重重的點頭，淚水無聲滑落，打濕了趙蠻的肩頭。
    ……
    晚飯之後，楠楠剛睡著的時候，生產隊長高正義來了。
    “你到底怎麽想的，跟我說說，看我能不能幫你。”高正義毫不客氣的坐在炕沿上，他畢竟拿過趙蠻一個熊掌，也是心中納悶，過來摸底的。
    趙蠻卻對張翠說：“去拿一瓶獾子油。”
    張翠正好不自在，趁機躲到外屋去了，至於獾子油，等隊長走的時候再給他就行了。
    把老婆支走之後，趙蠻輕聲說：“隊長，我用不了一年就回城了，全家回城，這事你知道就行了，免得再有人使壞。”
    高正義恍然，“你有把握就好。另外，打獵的事你想怎麽處理？”
    “不用處理。明天我問邊防要一把五六半，背著繼續打獵，孫大鵬就懂了，不了了之就行了。”
    趙蠻說的輕鬆隨意，根本沒把孫大鵬放在眼裏。
    高正義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真不知道趙蠻的關係這麽硬。
    敢讓趙蠻公開背著五六半打獵，這得是什麽關係？
    趙蠻卻反問：“隊長，承包之後，你的位置就尷尬了，你想過怎麽辦嗎？”
    高正義也正為這事鬧心，都承包了還有他生產隊長什麽事？剩下的孫大鵬就做了。
    趙蠻這一提，讓他眼睛一亮：“你有什麽建議？”
    他知道趙蠻腦子絕對靈活，這幾件事就看出不簡單，他已經把趙蠻當盟友處了。
    趙蠻悠悠笑道：“時代變了，以後國家將以經濟建設為中心。
    直白的說，提拔幹部的標準，是你能不能帶領群眾致富。
    再換句話說，你能不能帶領大家搞副業賺錢。
    隻要你能做到，帶出農村第一個萬元戶，想不出頭都難。”
    “萬元戶？”高正義猛然心驚肉跳，他真是被嚇到了，這特麽人均收入三十元的時代，萬元戶什麽概念？
    他一臉震驚地問：“這詞兒你聽誰說的？我怎麽不知道？”
    “唉。”趙蠻歎了口氣，“咱們這個地方太閉塞了，對上麵風向變化不敏感，不知道這條路通向哪。你要相信我，就照我說的做，我保你平步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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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正義隻感覺腎上腺素急劇分泌，這個時候要是有個感冒馬上就好，他感覺腦瓜子嗡嗡的，眼珠子都紅了，人生最大的選擇就在眼前！
    賭對了，平步青雲。
    賭錯了，萬劫不複。
    “你先告訴我怎麽搞副業？”
    高正義要先弄清這個問題。
    趙蠻雲淡風輕地開始了遊說：“國家最需要什麽，你就搞什麽。”
    趙蠻的格局，讓高正義深感震撼，他瞪大眼睛問：“那國家最需要什麽？”
    “外匯。我們剛剛改革開放，國家極度缺乏外匯。
    你搞的東西，必須能賣給外商，這樣才能創匯。
    你別誤會，不是讓你賣到國外，沒那麽難。隻要能出口就行。
    這樣，國家就會重視這個產業，重點扶持，你就平步青雲。”
    趙蠻停了下來，給高正義消化的時間。
    高正義隻感覺熱血沸騰，他發現自己真是太蠢了，怎麽到現在才發現有這樣的人才？
    他搓著手，激動萬分地問：“那搞什麽副業能出口？”
    “養鹿。鹿茸出口最賺錢。”趙蠻的語氣無比肯定。
    高正義頓時心中一沉，“養鹿？這也太難了吧？抓鹿崽倒是好說，可產鹿茸需要幾年？繁殖成一群又需要多少年？”
    趙蠻一笑：“我們不可能全體都養鹿，還得有見效快的項目，再搞一個養殖黑木耳吧。中短期結合，先弄這兩個，讓大家賺到錢再說。”
    高正義思索了一會兒，覺得可行。
    然後兩人研究起細節，趙蠻出謀劃策，他是真懂養殖業，更精通營銷，有問必答。
    高正義越聽越興奮，隻感覺前途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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