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破碎鏡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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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槐的尖叫聲卡在喉嚨裏。那些蒼白的手如同水草般纏繞著他的腳踝,冰冷刺骨。他瘋狂踢蹬,卻看到鏡麵如同水麵般波動,一張模糊的人臉正試圖衝破鏡麵。
“別掙紮了。”白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出奇地平靜,“它們隻是想要你幫忙。”
桑槐回頭,看到白露靠在門框上,絲毫沒有要上前幫忙的意思。她的眼睛在暗房的紅光下呈現出詭異的血色。
“幫...幫什麽忙?”桑槐的聲音嘶啞,那隻手已經爬到了他的小腿,觸感如同浸泡過冰水的皮革。
“傳遞消息。”白露走近幾步,高跟鞋在瓷磚上敲出清脆的聲響,“鏡子那邊的人總是很...寂寞。”
桑槐突然想起“a”留下的紙條——鏡子是雙向的。他停止掙紮,轉而伸手抓住工作台的邊緣,用力一拉。化學藥劑瓶砸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令人驚訝的是,那隻手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縮回了鏡中。
白露挑了挑眉:“聰明。銀鹽溶液對它們有刺激性。”她蹲下來,用手指蘸了蘸灑落的液體,“不過這隻是暫時的解決辦法。”
桑槐趁機爬開,後背抵著牆壁喘息:“這到底是什麽地方?那些...東西是什麽?”
白露站起身,拍了拍製服上不存在的灰塵:“444號殯儀館是個中轉站,桑槐。介於生與死之間的灰色地帶。”她走向那麵詭異的鏡子,伸手撫摸鏡麵,指尖所過之處泛起漣漪,“而這些鏡子,是連接不同世界的門。”
鏡中的影像隨著她的觸碰變化,展現出無數個破碎的畫麵——醫院走廊、停屍房、一個滿是鏡子的房間...最後定格在一個桑槐熟悉的場景:他誤入殯儀館那晚的山路。
“我可以回去?”桑槐的聲音因希望而顫抖。
白露的笑容變得詭異:“理論上可以。但實際上...”她的手指突然穿透鏡麵,如同插入水中,“每個嚐試的人都變成了它們的一部分。”鏡中的畫麵突變,顯示出無數扭曲的人形在虛無中飄蕩,他們的臉孔依稀可辨,正是相冊裏的那些“員工”。
桑槐的胃部絞痛:“你是說...所有在這裏工作過的人都...”
“都找到了永久職位。”白露打斷他,從鏡中抽出手,指尖滴落著某種黑色粘液,“包括你的前輩,那位愛留紙條的a先生。”
桑槐想起冷藏室裏的那具男屍:“他...他逃出去了?”
“他以為自己逃出去了。”白露的笑容消失了,“結果隻是從冰櫃逃進了鏡子。至少在這裏,屍體保存得很好。”
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桑槐的脊背爬升。他看向那麵詭異的鏡子,現在它恢複了普通鏡子的模樣,隻映照出暗房和他自己蒼白的臉。
“為什麽是我?”桑槐問道,“那場暴雨...不是意外對嗎?”
白露走向門口:“當然不是。我們選擇每一個員工都很謹慎。你的攝影天賦,你對死亡的獨特視角...”她回頭看了他一眼,“還有你那場本該致命的車禍。”
桑槐如遭雷擊:“車禍?我從來沒有...”
記憶突然如潮水般湧來——刺眼的車燈,刺耳的刹車聲,擋風玻璃碎裂的網狀紋路...還有血,大量的血,從他額頭的傷口流下,模糊了視線。
“想起來了?”白露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三天前,山路上,你為了躲避一隻鹿而衝出了護欄。當場死亡。”
桑槐的雙手顫抖著摸向額頭,那裏光滑完好,但記憶中的疼痛真實得令人窒息:“那我現在是...鬼魂?”
“比那複雜得多。”白露歎了口氣,“你是被選中者,桑槐。你的靈魂特別...美味。對它們來說。”她指了指鏡子。
鏡中的桑槐突然動了,露出一個他從未做過的猙獰笑容。
“夠了!”桑槐抓起一個玻璃皿砸向鏡子,鏡麵應聲碎裂,但碎片沒有落下,而是懸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的場景。
白露鼓起掌來:“精彩!你剛剛創造了十幾個新的門戶。希望你喜歡它們的居民。”
仿佛響應她的話,那些碎片中開始浮現出各種扭曲的麵孔,蒼白的手指從各個角度伸出,抓向桑槐。
桑槐轉身就跑,衝出暗房,沿著走廊狂奔。背後的溫度驟降,他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追趕他。走廊似乎無限延伸,兩側的門都緊閉著,直到他看到一扇標著“檔案室”的門。
他衝進去,反手鎖上門,靠在門上喘息。檔案室很小,隻有一張桌子和幾個文件櫃。唯一的光源是一盞搖搖欲墜的台燈。
桑槐緩過氣來,開始翻找文件。最上麵的抽屜標著“員工記錄”,裏麵的文件夾按字母順序排列。他找到“a”開頭的部分,抽出一個標著“安鏡”的文件夾。
“原來a是安...”桑槐翻開文件夾,裏麵是一份員工檔案和幾張照片。安鏡,男,32歲,職業攝影師,入職日期是三年前的今天。照片上的男人正是他在冷藏室看到的第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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檔案最後一頁是一份手寫筆記,字跡潦草:“發現真相了。這裏不是殯儀館,是實驗室。他們在收集靈魂,用鏡子作為媒介。白露不是人類,她是第一個成功案例——一個完全由鏡中物質構成的實體。唯一逃脫的方法是找到原始鏡,但那麵鏡子在院長的...”
文字在這裏中斷,後麵幾頁被撕掉了。
桑槐的雙手顫抖著。他翻遍文件夾,在最後發現了一張小照片,上麵是一麵古老的全身鏡,鏡框雕刻著複雜的花紋,隱約能看出是無數張扭曲的人臉。照片背麵寫著:“院長辦公室,三樓西翼。”
門外傳來抓撓聲,像是無數指甲在刮擦門板。桑槐把照片塞進口袋,尋找其他出口。檔案室沒有窗戶,但天花板有一個通風管道蓋板。
桑槐爬上桌子,用力推開蓋板,金屬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他鑽進去,在狹窄的管道中爬行,身後傳來門被撞開的巨響和某種液體滴落的聲音。
通風管道錯綜複雜,桑槐隻能憑感覺前進。不知爬了多久,他看到一個通風口透出微光。透過柵欄,他看到一個豪華的辦公室——紅木家具,真皮沙發,牆上掛滿了各種古董鏡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辦公室中央那麵巨大的全身鏡,正是照片上的那麵“原始鏡”。鏡子前站著一個穿白大褂的高瘦男人,正對著鏡子自言自語。
桑槐小心地移動,想聽清他在說什麽,通風管的金屬卻發出輕微的吱呀聲。男人猛地抬頭,桑槐屏住呼吸——那張臉沒有五官,隻有一片平滑的皮膚。
“我聽到你了,小老鼠。”男人的聲音異常悅耳,與他恐怖的麵容形成鮮明對比,“出來吧,我們可以談談。你和那些失敗品不一樣。”
桑槐後退著想要離開,後背卻碰到了什麽東西。他轉頭,看到通風管黑暗中浮現出一張熟悉的臉——是他自己的臉,但扭曲成詭異的笑容。
“找到你了。”那個“桑槐”說道,聲音如同碎玻璃摩擦。
桑槐驚恐地向前爬,踢開通風口柵欄,跌進了辦公室。他立刻爬起來衝向那麵原始鏡,無臉男人發出刺耳的笑聲:“去吧,去吧!看看鏡子那邊有什麽在等你!”
桑槐在鏡前刹住腳步,鏡中映出的不是辦公室,而是一條黑暗的隧道,盡頭有微弱的亮光。更可怕的是,隧道中擠滿了半透明的人影,全都伸手向他,無聲地呐喊著。
“那是靈魂通道,”無臉男人在他身後說,“所有被鏡子捕獲的靈魂都在那裏徘徊。你想加入他們嗎?”
桑槐轉身,看到無臉男人和白露一起站在門口,而通風管裏,那個詭異的“另一個他”正慢慢爬出。
“你們到底想要什麽?”桑槐背靠著鏡子,感覺鏡麵出奇地溫暖,幾乎像是活物的體溫。
“解放。”白露說,“原始鏡困住了我們所有人。隻有新鮮的靈魂能量才能打破它的束縛。”她伸出手,“幫我們,桑槐。用你的相機做你最擅長的事——捕捉靈魂。”
桑槐這才注意到桌上擺著一台古老的相機,鏡頭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藍光。
“用它拍攝鏡中的靈魂,”無臉男人說,“每拍攝一個,就有一個我們能獲得自由。而你...你會成為這裏的新院長。”
通風管裏的“另一個桑槐”已經完全爬了出來,站在兩人身後,臉上帶著饑渴的表情。
桑槐看向那台相機,又看向鏡中那些痛苦掙紮的靈魂。他突然明白了安鏡為何寧願選擇死亡也不願合作。
“不。”他堅定地說,“我不會幫你們傷害無辜的人。”
白露的表情變得猙獰:“那就成為它們中的一員吧!”
三人同時向他撲來,桑槐無路可退,隻能向後倒向鏡子。出乎意料的是,鏡麵如同水麵般接納了他,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然後墜入了無盡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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