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十三號儲藏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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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時分,巫雁冬站在聖瑪利亞女校鏽跡斑斑的鐵門前,手中的鑰匙像塊冰一樣冷。夕陽將學校的哥特式建築染成血色,尖頂的陰影如利爪般延伸到她腳邊。
“你來得太早了。”
巫雁冬猛地轉身,看到端木煌從一棵枯樹後走出。他今天換了一身裝束——黑色高領毛衣,外罩一件皮質長風衣,胸前依然別著那枚羽毛胸針。在夕陽下,他的眼睛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暗紅色。
“太陽還沒完全下山。”巫雁冬指向地平線上殘留的一線金光。
端木煌搖搖頭:“界限時刻從最後一縷陽光消失開始計算。”他從風衣內側掏出一塊古老的懷表,“還有三分十七秒。”
巫雁冬注意到懷表的指針是逆時針轉動的。
學校大門上纏繞著生鏽的鐵鏈,掛著一把現代鎖,顯然近期有人來過。端木煌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輕輕碰了碰鎖頭,樹枝尖端立刻變黑、碳化,最後碎成粉末。
“防護措施。”他冷笑一聲,“不過對我們沒用。”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皮袋,倒出一些銀色粉末在掌心,對著鎖頭吹了一口氣。粉末飄向鎖頭,發出刺耳的嘶嘶聲,幾秒鍾後,鎖掉在地上,已經腐蝕成一團廢鐵。
“進去後跟緊我。”端木煌推開吱呀作響的鐵門,“無論看到什麽都不要碰牆壁。那所學校現在是個活物。”
踏入校門的瞬間,巫雁冬感到一陣眩暈。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腐肉與鐵鏽混合的氣味,每吸一口氣都像有細小的金屬顆粒刮擦著她的氣管。腳下的石板路軟得反常,仿佛踩在某種生物的皮膚上。
主樓的門廊前,十幾級大理石台階已經開裂,縫隙中滲出暗紅色粘液,像血液但更濃稠。巫雁冬小心避開那些液體,卻發現它們在緩慢蠕動,形成一張細密的網絡,覆蓋了整個前庭。
“血管。”端木煌低聲說,“整所學校正在變成另一種東西。”
主樓的大門半開著,裏麵一片漆黑。端木煌取出那盞銅製提燈,藍綠色的火焰亮起,照亮了門廳。牆壁上原本掛著曆任校長肖像的地方,現在隻剩下歪斜的空畫框,畫布不知所蹤。
“地下室在哪裏?”巫雁冬低聲問。
端木煌指向大廳右側一條向下延伸的走廊:“理論上在那邊。但這種地方的空間已經不穩定了。”
他們沿著走廊前進,巫雁冬發現兩側的牆壁在呼吸——輕微但確實地起伏著,牆紙上浮現出類似靜脈的凸起。更可怕的是,那些&34;靜脈&34;中似乎有液體在流動,偶爾會鼓起一個結節,像心髒般跳動幾下又平複。
走廊盡頭本該是向下的樓梯,卻變成了一麵實牆。端木煌沒有驚訝,而是將提燈舉高,照亮了牆角一個小得幾乎看不見的門。
“它在和我們玩捉迷藏。”他蹲下身,檢查那扇門,“十三號儲藏室不想被找到。”
門隻有一米高,像是給兒童設計的。端木煌從風衣口袋取出一小瓶暗紅色液體——巫雁冬懷疑那是血——滴在門把手上。液體接觸金屬的瞬間,整扇門劇烈顫抖起來,然後開始變大、變寬,幾秒鍾後就變成了一扇標準的門。
“現在。”端木煌握住門把手,“準備好見你妹妹了嗎?隻是警告,她可能不太...完整。”
巫雁冬咽了口唾沫,點點頭。端木煌推開門,一股腐臭的熱風撲麵而來,夾雜著某種甜膩得令人作嘔的氣息。門後是一段向下的樓梯,深不見底,台階上覆蓋著一層粘稠的黑色物質,像腐爛的內髒。
“跟緊我。”端木煌踏上第一級台階,黑色物質立刻蠕動起來,纏上他的靴子,又迅速縮回,仿佛被燙傷了一般。
巫雁冬緊隨其後,發現台階數量遠超正常——他們至少已經下了五層樓的高度,卻依然看不到底。更詭異的是,兩側的牆壁逐漸變成了暗紅色的肉質,表麵布滿細小的凸起,像無數試圖突破皮膚的毛孔。
“我們還要走多久?”巫雁冬的聲音在顫抖。
端木煌停下腳步,舉起提燈:“看前麵。”
樓梯終於到了盡頭,前方是一扇金屬門,上麵用褪色的紅漆寫著“13”。門表麵布滿凹痕和抓痕,像是有人曾瘋狂地試圖從裏麵逃出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幾條粗大的血紅色“藤蔓”從天花板垂下,纏繞著門框,像在禁錮什麽東西。
“十年前,五個女孩的屍體在這裏被發現。”端木煌的聲音異常平靜,“官方報告說她們是自殺,但實際上,她們是被選中的。”
“被什麽選中?”巫雁冬問,盡管她不確定自己想知道答案。
端木煌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向那扇門,從胸前取下羽毛胸針。他將胸針刺入自己的手掌,鮮血順著銀質羽毛流下,滴在門鎖上。血液接觸金屬的瞬間,整扇門發出刺耳的尖叫,像是某種生物在痛苦嚎叫。
“被更高維度的存在選中。”端木煌終於回答,“作為橋梁。”
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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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麵的空間比外表看起來大得多,至少有半個籃球場大小。牆壁、地板和天花板都覆蓋著那種暗紅色的肉質物質,表麵不斷滲出粘液。房間中央懸浮著五個模糊的人形輪廓,由灰白色的煙霧組成,被無數細如發絲的血紅色“線”固定在空中,排列成一個標準的五角形。
“她們...還在這裏?”巫雁冬感到一陣眩暈。
“隻是一部分。”端木煌謹慎地踏入房間,“大部分已經被帶走了。這些是...錨點。”
巫雁冬跟著進入,立刻感到腳下的“地板”軟得可怕,每走一步都會微微下陷。房間的溫度高得不正常,她的衣服很快被汗水浸透。
“秋陽?”她呼喚道,聲音在空曠的肉壁間回蕩。
沒有回應。隻有那五個懸浮的人形輕輕晃動,像是被無形的風吹拂。
端木煌走向五角形中央,蹲下身檢查地麵。那裏的肉質表麵有一個奇怪的凹陷,形狀像是一個蜷縮的人。
“你妹妹來過這裏。”他指著凹陷,“看,這是她的輪廓。她觸碰了這個儀式中心。”
巫雁冬走近那個輪廓,突然注意到牆上有一些新鮮的抓痕,比門上的要小,像是女性的手指留下的。旁邊還有幾個歪歪扭扭的字,用某種暗色液體寫成:
“門後的不是她”
“這是什麽意思?”巫雁冬轉向端木煌,卻發現他的表情變得異常警惕。
“我們得走了。”他突然說,抓住巫雁冬的手臂,“它們注意到我們了。”
就在這時,房間的肉壁開始劇烈收縮,像是整個空間在消化什麽東西。五個懸浮的人形同時發出無聲的尖叫,煙霧狀的身體被那些血紅色的“線”撕扯、拉伸。天花板中央裂開一道口子,露出一個漆黑的洞口,有什麽東西正在從裏麵窺視。
“秋陽!”巫雁冬突然大喊,指向洞口邊緣——一個模糊的人影正試圖爬出來,身形像極了巫秋陽。
“不!”端木煌厲聲喝道,“那不是她!那是它們在模仿!”
但巫雁冬已經掙脫了他的手,衝向那個人影。就在她接近的瞬間,人影抬起頭,露出一張沒有五官的臉,隻有一張裂到耳根的嘴,裏麵是密密麻麻的針狀牙齒。
巫雁冬驚駭地後退,卻被地上突起的肉質絆倒。那張怪嘴向她撲來,卻在即將觸碰到她的瞬間被一道銀光擊中——端木煌擲出了他的羽毛胸針。怪物發出高頻尖叫,化為一團黑煙消散。
“快走!”端木煌拉起巫雁冬,但已經晚了。
整個房間開始扭曲變形,牆壁像融化的蠟一樣流動。五個人形煙霧被吸入天花板的黑洞,而那些血紅色的“線”則像活物般向兩人纏繞過來。
端木煌撿起掉落的胸針,猛地劃開自己的手掌,將血甩向四周。血液在空中形成一張細密的網,暫時阻擋了那些“線”的進攻。
“門!”巫雁冬指向他們進來的方向,但門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麵蠕動的肉牆。
端木煌咒罵一聲,從風衣內側掏出一把古老的鑰匙——和打開殯儀館圓形房間的那把一模一樣。他將鑰匙刺入肉牆,用力劃出一個門的形狀。鑰匙劃過的地方冒出青煙,肉壁痛苦地痙攣著,但確實出現了一道縫隙。
“進去!”他推著巫雁冬衝向那道縫隙。
就在他們即將穿過時,巫雁冬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姐姐...救我...”
她忍不住回頭,看到巫秋陽——真正的巫秋陽,站在房間中央,淚水從她蒼白的臉上滑落。她伸出一隻手,絕望地朝向巫雁冬。
“秋陽!”巫雁冬掙脫端木煌,轉身奔向妹妹。
“不!那是陷阱!”端木煌大喊,但已經來不及了。
當巫雁冬觸碰到巫秋陽的瞬間,整個空間劇烈震動起來。妹妹的身體像玻璃一樣碎裂,露出裏麵無盡的黑暗。一隻巨大的、由無數人手組成的“東西”從黑暗中伸出,抓住巫雁冬的手臂,將她拖向黑洞。
端木煌衝上前,用那把鑰匙刺入那隻“手”。怪物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鬆開了巫雁冬,但黑洞開始急速擴大,吞噬著整個房間。
“抓緊我!”端木煌抱住巫雁冬,用羽毛胸針刺破兩人的手掌,讓血液混合在一起。血液接觸的瞬間,形成了一個發光的紅色球體,將他們包裹其中。
黑洞吞沒了整個房間,巫雁冬最後看到的是五個女孩的殘影被徹底吸入黑暗,以及...一個酷似巫秋陽的身影站在黑洞邊緣,向她揮手告別。
然後是無盡的墜落。
當巫雁冬再次恢複意識時,她躺在學校前院的草地上,渾身濕透,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端木煌跪在一旁,臉色慘白,羽毛胸針已經變成了暗淡的灰色。
“你...救了我。”巫雁冬艱難地說,喉嚨火辣辣地疼。
端木煌搖搖頭:“不完全是。我們達成了...協議。”
“什麽協議?”
端木煌沒有回答,而是指向學校主樓。所有的窗戶現在都亮起了暗紅色的光,與444號殯儀館的光同步閃爍。更可怕的是,建築的輪廓在月光下微微扭曲,像是一幅沒幹透的水彩畫。
“它們得到了想要的東西。”端木煌的聲音空洞,“一個新鮮的錨點。”
巫雁冬突然明白了,恐懼如冰水般漫過全身:“秋陽...她現在是它們的一部分了?”
端木煌終於看向她,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悲傷:“不全是。一部分的她還在抗爭。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他站起身,向巫雁冬伸出手:“現在你真正明白我們要對抗什麽了。還想繼續嗎?”
巫雁冬看向自己手掌上已經愈合的傷口,那裏留下了一個淡淡的羽毛形狀的疤痕。她握住端木煌的手,站了起來。
“直到最後。”她說,聲音比她想象的更堅定。
遠處的444號殯儀館二樓,暗紅色的燈光突然變得更加明亮,像是在回應她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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