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渡靈之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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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月升起時,巫雁冬站在渡靈者教堂的鐵柵欄前,四縷銀發編織的結在她掌心灼燒般發燙。教堂的哥特式尖頂刺入血色天空,彩繪玻璃窗後沒有燈光,隻有一種詭異的、自內而外的暗紅色脈動。
    “這裏比上次更...活躍了。”端木煌站在她身側,聲音緊繃。他胸前的傷口已經止血,但銀色血液浸透了大片襯衫,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巫雁冬碰了碰埃雷瑟亞斯之刃,刀身立刻發出共鳴般的嗡鳴:“你妻子就是在這裏...”
    “為阻止第一次入侵而犧牲。”端木煌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至少我一直這麽認為。”
    教堂大門上的鎖已經鏽蝕斷裂,輕輕一推就發出刺耳的呻吟。裏麵的空氣像是凝固了數個世紀,充滿黴味、焚香和某種更古老的氣息——巫雁冬現在能辨認出那是“它們”的味道。
    前廳的壁畫講述著聖經故事,但所有天使的麵孔都被刻意刮花,取而代之的是羽毛狀的標記。長椅東倒西歪,像是經曆了一場激烈的打鬥。祭壇上的十字架倒懸,受難的耶穌雕像不見了,隻留下幾根鐵釘。
    “這邊。”端木煌指向側廊一扇幾乎隱蔽的小門,“地下室入口。”
    門上的鎖與眾不同——現代的不鏽鋼鎖,看起來近期還有人使用過。端木煌用銀刀撬開鎖芯,門後是一段向下的螺旋石階,深不見底。
    巫雁冬舉起埃雷瑟亞斯之刃照明,藍光映出石壁上刻滿的古老符文,與刀身上的如出一轍。隨著他們下行,空氣變得越來越冷,呼出的白霧在空中凝結成奇怪的形狀,像是微型星係。
    階梯盡頭是一間圓形石室,結構與444號殯儀館那個房間驚人地相似,隻是更大、更古老。中央石台上刻著複雜的儀式圖案,四周牆壁嵌滿人骨,排列成特定的幾何形狀。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正中的那幅畫——一個美麗的女人肖像掛在祭壇位置,麵容與巫雁冬有七分相似,穿著古老的渡靈者長袍,胸前別著一枚羽毛胸針。
    “林綰...”端木煌的聲音破碎了,他踉蹌上前,伸手觸碰畫框,“我親自把她葬在...”
    畫像突然變化,女人的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活人般的微笑。顏料流動重組,顯現出新的場景——她站在血色漩渦前,張開雙臂,臉上是決絕而非恐懼。
    “她不是被帶走的。”巫雁冬突然明白了,“她是自願走進去的。”
    端木煌僵在原地,銀色的淚水從臉頰滑落:“為什麽...為什麽不告訴我...”
    石室突然震動,畫像背後的牆壁滑開,露出一個隱藏的壁龕。裏麵站著一個瘦小的身影——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蒼白的臉上布滿細小的疤痕,眼睛一藍一灰,穿著用符文書頁縫製的長袍。
    “芮縈。”女子開口,聲音像是許多聲音的混合,“第五個女孩。也是唯一逃出來的那個。”
    端木煌迅速擋在巫雁冬前麵:“你一直躲在這裏?”
    “等待。”芮縈走出壁龕,步伐輕得像貓,“等待血月。等待埃雷瑟亞斯的轉世。”她異色的眼睛直視巫雁冬,“等待你。”
    巫雁冬的掌心印記突然劇痛,羽毛形狀幾乎要灼穿皮膚:“我不是什麽轉世...我隻是來找我妹妹。”
    芮縈笑了,那笑容讓巫雁冬想起藍霽:“巫秋陽知道真相。所以她自願成為錨點——為了保護你,也為了給我們爭取時間。”
    她走向石台,從袍子裏取出一個小銀盒:“最後一塊碎片。我的頭發。”打開盒子,裏麵是一縷與其他四縷相似的銀發,“集齊五部分,當血月正空時,儀式就能完成。”
    端木煌抓住巫雁冬的手腕:“什麽儀式?芮縈,十年前發生了什麽?”
    芮縈的異色眼閃過一絲痛苦:“我們五個被選中作為"橋梁"——打開通往"它們"世界的大門。但藍霽發現了真相...那不是邀請,是入侵。她試圖阻止,但隻來得及救我一人。”她指向自己的眼睛,“代價是永遠看到"它們"的世界疊加在我們的世界上。”
    巫雁冬將埃雷瑟亞斯之刃放在石台上,與其他四縷銀發一起:“那麽秋陽...”
    “是第六個。”芮縈輕聲道,“自願的。當你開始調查444號殯儀館時,"它們"已經盯上你了。巫秋陽發現後,主動走入陷阱...為了給你爭取時間覺醒。”
    端木煌猛地轉向巫雁冬:“血契不是封印...是限製器。防止你在準備好之前就完全覺醒。”
    石室再次震動,更加強烈。灰塵從天花板簌簌落下,牆骨發出哢哢的摩擦聲。芮縈抬頭看向並不存在的天空:“血月正空。是時候了。”
    她拿起埃雷瑟亞斯之刃,割破自己的手掌,讓血滴在石台的圖案上。血液沿著凹槽流動,逐漸填滿整個圖案——一個巨大的羽毛標記,與巫雁冬掌心的完全一致。
    “五把鑰匙。”芮縈指向五縷銀發,“犧牲、記憶、痛苦、希望和愛。分別來自藍霽、你母親、我、林綰...和巫秋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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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綰?”端木煌的聲音嘶啞,“她還...活著?”
    芮縈的表情變得複雜:“不完全是。她存在於閾界與"它們"領域的交界處。監視著,等待著。”她看向巫雁冬,“等待著埃雷瑟亞斯的歸來。”
    巫雁冬的頭痛欲裂,碎片般的記憶不斷衝擊她的意識——不,不是她的記憶,是某個更古老存在的。她看到陌生的星空,看到血肉組成的城市,看到最初的反抗...
    “我不是...”她掙紮著說,“我隻是巫雁冬...”
    “名字不重要。”芮縈將五縷銀發纏繞在埃雷瑟亞斯之刃上,“靈魂才重要。現在,選擇吧——完成儀式,麵對"它們";或者離開,永遠活在恐懼中。”
    端木煌抓住巫雁冬的雙肩:“如果你真是埃雷瑟亞斯的轉世...那麽儀式可能會徹底喚醒那個存在。你不一定還是你自己。”
    巫雁冬看向掌心的印記,現在它完全展開了,像一隻微型的發光羽翼。她想起母親記憶中的名字,想起妹妹絕望的眼神,想起444號那些被困的靈魂...
    “該怎麽做?”她抬頭問道,聲音出乎意料地平靜。
    芮縈指向石台:“血為引,刃為橋,五鑰齊聚,門自開啟。”
    巫雁冬沒有猶豫,將展開的掌心按在石台中央。五縷銀發立刻纏繞上她的手腕,像活物般刺入皮膚。劇痛席卷全身,但她咬緊牙關沒有尖叫。埃雷瑟亞斯之刃懸浮起來,刀尖對準她的心髒。
    “不!”端木煌試圖衝上前,卻被無形的力量彈開。
    刀刃刺入巫雁冬的胸口,但沒有血液流出——隻有金光,強烈的、純淨的金光從傷口迸發。金光中,她看到:
    ——一個與她麵容相似但更加古老的女子站在星空下,身後展開巨大的光之羽翼;
    ——血肉城市崩塌,“它們”尖叫著逃入深淵;
    ——女子最終被背叛,被分屍五處,但最後一刻她笑了,念出一個名字...一個承諾...
    “輪回不止...反抗不息...”巫雁冬不自覺地念出這句話,聲音不再是她的,而是千百個聲音的合唱。
    金光充斥整個石室,牆壁上的骨頭紛紛脫落,在空中組成一個巨大的環形門。門中央是旋轉的血色漩渦,但這次,巫雁冬能看清另一邊的景象——一個由記憶和痛苦構成的領域,無數被困的靈魂在其中掙紮。她看到了巫秋陽,被紅色鎖鏈束縛;看到了林綰,半身已與那個世界同化;看到了五個女孩中的四個,身體扭曲成可怕的形狀...
    “通道打開了。”芮縈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隻有你能決定...關閉它,或者進入。”
    端木煌掙紮著爬到巫雁冬腳邊:“如果你進去...可能永遠回不來。林綰...我妻子花了十年才傳遞出一個名字。巫秋陽才被困幾個月,還有希望...但代價...”
    巫雁冬低頭看他,金光從她眼中溢出:“代價是什麽?”
    “平衡。”芮縈回答,“關閉通道需要巨大能量...可能消耗你的大部分生命力。而進入...則可能徹底喚醒埃雷瑟亞斯,代價是"巫雁冬"這個存在的消融。”
    石室劇烈搖晃,骨門開始不穩定地閃爍。巫雁冬能感覺到“它們”在另一邊聚集,準備突破。時間不多了。
    她看向巫秋陽在另一邊的身影,妹妹似乎也看到了她,掙紮著伸出手...
    然後她做出了決定。
    巫雁冬握住埃雷瑟亞斯之刃,將它完全刺入自己的胸膛。
    金光爆發,如超新星般耀眼。當光芒稍減時,端木煌看到巫雁冬懸浮在骨門前,背後展開一對由純粹光線構成的羽翼,與壁畫中的埃雷瑟亞斯一模一樣。
    “我不是埃雷瑟亞斯。”她的聲音同時是兩個人的,“我是巫雁冬...也是歸來者。”
    她轉身麵向通道,光翼舒展:“但我不會獨自前往。”
    令所有人震驚的是,她向端木煌伸出手:“血契是我們之間的橋梁。你願意...最後一次渡我嗎?”
    端木煌看著那隻發光的手,又看向通道另一側隱約可見的妻子身影。十年的尋找,十年的痛苦...選擇就在眼前。
    他握住巫雁冬的手,銀血與金光交融:“直到盡頭。”
    芮縈突然衝上前,將一個小布袋塞進巫雁冬手中:“藍霽的骨灰...她在另一邊等著幫助你們。現在,走吧!”
    骨門開始閉合,“它們”的尖嘯幾乎震破鼓膜。巫雁冬拉緊端木煌的手,光翼一振,兩人如離弦之箭衝向通道。
    最後一刻,端木煌回頭看了芮縈一眼:“如果我們不回...”
    “我會守著444號。”芮縈的異色眼中閃著淚光,“直到下一個輪回。”
    然後通道閉合,骨門崩塌,石室陷入黑暗。隻有芮縈手中的最後一縷銀發微微發光,像遙遠的星辰,訴說著未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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