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消失的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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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聲劃破了淩晨三點的寂靜。葉瀾依將車停在警戒線外,出示證件後彎腰鑽過黃黑相間的隔離帶。潮濕的夜風裹挾著某種難以名狀的氣味撲麵而來,她下意識地皺了皺鼻子。
“葉顧問,這邊。”市刑偵隊的談警官站在一棟灰白色建築前向她招手。他身後,“444號殯儀館”幾個褪色的紅字在慘白的路燈下顯得格外刺眼。
葉瀾依快步走過去,黑色風衣下擺掃過地麵上的積水。“什麽情況這麽緊急?”
談警官臉色凝重:“孕婦死亡,八個月身孕,但屍體送來殯儀館後,我們發現胎兒不見了。”
“剖腹取胎?”葉瀾依挑眉。
“問題就在這裏。”談警官壓低聲音,“屍體沒有任何手術痕跡,腹部完好無損,就像...胎兒憑空消失了一樣。”
殯儀館大廳的燈光慘白得不真實。消毒水的氣味下隱藏著更深的、更原始的氣息——死亡特有的甜腥。葉瀾依跟著談警官穿過幾條走廊,來到一個標著“臨時停屍間”的房間前。
“死者叫竺惜蕊,28歲,昨晚在家突發昏迷,送醫途中死亡。”談警官推開門,“醫院按規定將屍體轉送殯儀館,值班人員今早準備入殮時發現了異常。”
冷氣撲麵而來。葉瀾依走向中央的不鏽鋼解剖台,上麵覆蓋著白布,勾勒出一個明顯隆起的腹部輪廓。她戴上手套,輕輕掀開白布。
竺惜蕊的麵容安詳得近乎詭異,仿佛隻是睡著了。她穿著醫院的病號服,腹部高高隆起,確實像是即將臨盆的孕婦。葉瀾依小心地掀起衣服,露出蒼白的腹部——沒有切口,沒有淤青,甚至連妊娠紋都清晰可見。
“超聲檢查過嗎?”葉瀾依問道,手指輕輕按壓死者的腹部。
“醫院記錄顯示昨晚急診時做過,胎兒一切正常。”談警官遞過一份報告,“但今早我們的法醫掃描時,子宮是空的。”
葉瀾依接過報告,快速瀏覽著。超聲圖像上確實顯示有一個發育良好的胎兒,各項指標正常。她抬頭環顧四周:“屍體送來後有沒有離開過殯儀館的監控範圍?”
“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談警官搖頭,“監控顯示屍體從醫院運來後直接進入這個房間,沒有任何人接觸過。殯儀館夜間隻有一名值班人員,他有不在場證明。”
葉瀾依的目光落在死者微微張開的嘴唇上。她戴上口罩,俯身靠近,用鑷子輕輕撥開死者的口腔。在手機電筒的光線下,舌根處隱約可見一些黑色粉末。
“這是什麽?”談警官湊過來。
“還不確定,需要化驗。”葉瀾依小心地取樣,“死者生前最後吃過什麽?”
“家屬說晚飯是家常菜,沒什麽特別的。”
葉瀾依繼續檢查屍體,當她翻動死者頭部時,後頸處一個細小的針孔引起了她的注意。針孔周圍有輕微淤血,顯然是近期形成的。
“這裏有人給她注射過什麽。”葉瀾依指著針孔,“醫院記錄裏有提到這個嗎?”
談警官翻看記錄:“沒有,急診記錄隻提到靜脈輸液。”
葉瀾依直起身,環視這個臨時停屍間。房間不大,除了中央的不鏽鋼解剖台外,隻有幾個儲物櫃和一個洗手池。她的目光落在角落的地麵上——那裏有幾滴幾乎不可見的暗紅色痕跡,不像是從解剖台上滴落的。
“這裏不是第一現場。”葉瀾依突然說,“屍體被移動過。”
談警官皺眉:“但監控...”
“監控隻能拍到走廊和大廳,對嗎?”葉瀾依打斷他,“這棟建築有沒有不常使用的區域?地下室?廢棄的通道?”
談警官正要回答,門突然被推開。一個高瘦的男人站在門口,他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領帶一絲不苟地係在喉結下方,蒼白的麵容在熒光燈下幾乎透明。
“支主管。”談警官點頭示意,“這位是市局特聘的法醫學顧問葉瀾依。”
支臨霽——444號殯儀館的主管——微微頷首,他的眼睛是一種不自然的淺灰色,像是被稀釋過的墨水。“葉顧問,久仰大名。”他的聲音低沉平滑,如同絲綢滑過刀刃,“有什麽我能協助的嗎?”
葉瀾依注意到他的手指異常修長,指甲修剪得圓潤幹淨,沒有一絲汙垢。“我們需要查看殯儀館的所有區域,特別是平時不對外開放的部分。”
支臨霽的嘴角勾起一個幾不可見的弧度:“當然,不過有些區域年久失修,可能存在安全隱患。”
“我們會注意安全。”葉瀾依直視他的眼睛,“先從地下室開始如何?”
一絲微妙的表情掠過支臨霽的麵龐,快得幾乎無法捕捉。“如您所願。”他側身讓出通道,“請隨我來。”
走廊的燈光忽明忽暗,腳步聲在空蕩的通道中回蕩。支臨霽走在前麵,他的背影挺拔得像一把出鞘的劍。葉瀾依注意到他的步伐異常輕盈,幾乎不發出聲音。
“444號殯儀館有多少年曆史了?”葉瀾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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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築本身建於六十年代,最初是市立醫院的太平間。”支臨霽頭也不回地回答,“八十年代改為獨立殯儀館,我父親是第二任主管。”
他們在走廊盡頭的一扇鐵門前停下。支臨霽從西裝內袋掏出一把古老的黃銅鑰匙,插入鎖孔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門開了,一股黴味混合著某種化學藥劑的氣味湧出來。
樓梯向下延伸,消失在黑暗中。支臨霽按下牆上的開關,幾盞昏黃的燈泡陸續亮起,勉強照亮了陡峭的混凝土台階。
“小心台階,有些地方不太穩固。”支臨霽提醒道,率先走下樓梯。
葉瀾依緊隨其後,談警官走在最後。隨著深入地下,空氣變得愈發潮濕陰冷,牆壁上滲出細密的水珠。下到平台處,麵前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走廊,兩側是鏽跡斑斑的鐵門。
“這些是以前的儲藏室,現在基本廢棄了。”支臨霽解釋道,“我們主要使用東側的新建區域。”
葉瀾依走向最近的一扇門,門牌已經模糊不清,但依稀可以辨認出“消毒室”的字樣。她試著推了推,門紋絲不動。
“鑰匙呢?”她轉向支臨霽。
支臨霽從鑰匙串中找出另一把較小的:“多數房間已經多年未使用了,我不確定——”
葉瀾依沒等他說完就拿過鑰匙,插入鎖孔。門發出抗議般的吱呀聲,緩緩打開。一股刺鼻的福爾馬林氣味撲麵而來,葉瀾依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房間中央是一個巨大的不鏽鋼槽,周圍散落著各種玻璃容器,有些裏麵還漂浮著不明組織。牆邊的架子上整齊排列著標本瓶,液體已經渾濁,但隱約可見其中保存的胎兒標本。
“這是什麽地方?”談警官震驚地問。
支臨霽的表情依然平靜:“如門牌所示,消毒室。過去醫院太平間需要處理一些特殊病例,這些是當時的設備。”
葉瀾依走近那些標本瓶,用手機照亮標簽。大多數字跡已經模糊,但她還是辨認出了幾個日期——都是二十年前的。
“1999年到2001年之間,”她低聲說,“這裏處理的胎兒數量異常多。”
支臨霽站在門口,陰影遮住了他半邊臉:“那段時間附近有家私立婦產醫院,後來因為醫療事故關閉了。有些未妥善處理的標本被轉移到這裏。”
葉瀾依的目光被角落裏的一個黑色筆記本吸引。她走過去撿起來,封麵已經破損,內頁泛黃。翻開第一頁,上麵用娟秀的字跡寫著“新生婦產醫院——特別病例記錄”。
“我需要帶走這個。”她說。
支臨霽的眼神變得銳利:“那是殯儀館的財產。”
“現在是證物了。”葉瀾依合上筆記本,轉向談警官,“我們需要徹底搜查這個地下室,特別是尋找可能的新鮮血跡或掙紮痕跡。”
談警官點頭,正要說話,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臉色驟變:“又一起案件,東區公園發現一具女屍,同樣是孕婦,同樣...胎兒不見了。”
葉瀾依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她看向支臨霽,後者站在陰影中,嘴角似乎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支主管,”她緩緩開口,“1999年到2001年,您父親經營殯儀館期間,有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件?”
支臨霽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奇異的光芒:“葉顧問,死亡總是相似的。二十年前的事,誰還記得清楚呢?”
葉瀾依將筆記本緊緊攥在手中,某種直覺告訴她,這本記錄和444號殯儀館隱藏的秘密,可能就是解開這一係列詭異案件的關鍵。
“我們會再來的。”她對支臨霽說,“在查清真相之前,請不要動這裏的任何東西。”
支臨霽微微欠身:“444號殯儀館隨時歡迎專業人士的造訪。”他的聲音輕柔得近乎危險,“畢竟,死亡需要被正確理解,不是嗎?”
當他們走上樓梯時,葉瀾依回頭看了一眼。支臨霽仍站在地下室走廊的盡頭,蒼白的臉半隱在黑暗中,如同一具精心保存的標本,靜靜等待著下一個訪客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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