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過後，吳天在玄魚侍從陪同下，領著唐紅菱與錢三豬，護送錢大牛的靈柩，順帶又押運了數船火器，乘舟去往前線。
    此時，孫真寒和司徒登統領的兩路大軍已經拿下了河北道，正在圍攻天京城。
    待得吳天抵達軍前，將士們見太上皇禦駕親征，瞬間士氣大振。又得了火器補充以後，戰力更勝往昔。
    東金兵卒血肉之軀，再也抵擋不住雷霆之威，不過頑抗了幾日，便棄了天京，倉惶往東逃竄。
    孫真寒一戰功成，喜不自勝，當即便要領軍進城，奈何吳天沒有馬上同意。
    反而第一時間命人打掃戰場，搜尋當年北元堆積在城外的白骨京觀究竟所在何處。
    後從地方百姓口中幾經求證，找是找著了。怎奈時間過於久遠，又幾經戰火。
    遇難烈士肉身早已腐爛，被野狗啃食殆盡不說，便連骸骨也已經殘缺不全，無法分辨。
    吳天跪在白骨京觀遺址跟前焚香祭拜，後命人四處搜尋，挖地三尺，能收斂多少便是多少。
    終將烈士遺骸妥善收集，想等局勢穩定以後，再運回金陵，葬於功德林內，享後人香火供奉。
    大軍圍困天京城外三日，城內尚未來及逃脫的大金餘孽，見逃無可逃，主動打開城門乞降。
    吳天沒有心慈手軟，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他令孫真寒先一步進城，除了華夏子民以外，隻要是蠻夷賊寇，不論身份，盡皆屠之。
    孫大個子領命而去，北征軍三日不封刀，直殺的血流成河，城中再無一個外族之人。
    吳天再而靜候幾日，待得一切收拾妥當，方才擺開全副儀仗，下令全軍進城。
    他一馬當先，路過城郊農家小院之時，望著殘垣斷壁，忽然勒馬駐足，憶起當年，一切恍若隔世。
    唐紅菱從旁小聲問道：“怎麽不走了？”
    吳天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並未答話，再次趨馬前行。正式入主天京以後，第一時間接管了城防。
    故都淪陷二十載，如今重歸華夏懷抱，城中百姓盡皆熱淚盈眶，放聲痛哭。
    他們不用再受蠻夷奴役，紛紛自發的跪地山呼萬歲，恭迎東吳太上皇執掌舊京。
    吳天望著眼前的景象，和已經變得全然陌生的城池，心頭湧起思緒萬千，千言萬語道不盡心酸。
    他並沒有直接前往皇宮，而是領著錢三豬先回了當年大舅哥的家。
    錢家小院眼下空無一人，外在看似沒有變樣，內裏陳設卻是全然不同。興許此屋也曾幾次易手，亦不得而知了。
    吳天命侍從收拾幹淨，當晚便在此間住了下來，依舊睡的是當年霜央閨房，同樣的火炕。
    大軍在城裏休整之際，他陪同錢三豬將大舅哥的靈柩重新安置。錢家的祖墳在城郊田地裏頭，萬幸這麽多年並沒有被刻意搗毀。
    想來蠻夷賊寇也不知道那些不起眼的墳包，會和吳天扯上關係，不然恐也難以保留下來。
    錢大牛入土為安以後，三豬請了天京城裏最有名的喪葬隊伍，辦了好幾天白事。
    吹打班頭是個垂垂老者，開口要價不菲。據其所說，他曾給東吳太上皇辦過喪事，還親自提供過棺材，故而身價要高一些。
    錢三豬聽的一頭霧水，不過也不在乎那點金銀，當下痛快的答應了。錢家修建祠堂，拜祭祖宗暫且不提。
    單說吳天在唐紅菱的陪伴下，在城中四處巡視，查看地方民生情況。
    某天，無意間走到曾經的白府門口，瞧見府門大開，雖心知前朝那些皇親國戚必然已被處決，斷不會在此，然，腳下卻是不自覺的向著裏麵走去。
    他站在院中隨意觀望，忽聞一個聲音傳來：“幹什麽的？”
    吳天一扭頭，見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遂拱手相詢：“路過此地，進來看看，這宅子沒人住了吧？”
    老者並不識得眼前之人的身份，但見其衣著華麗，身旁還跟著丫鬟，心中猜測隻怕是剛進城的東吳貴人。
    也匆忙還禮回稟：“回老爺的話，這裏原本是大金朝廷一個高官的住所，前幾日逃了。”
    吳天聞言，心歎：“果然如此。”
    再而詢問：“既然都沒人了，老人家怎麽還留在這兒？”
    “小老兒打小便在這裏長大，一直留在此地伺候人，出了這個大宅門，也無處可去。
    索性繼續住著，興許往後來了新主子，願意留用小人，依舊能謀個營生，混口飯吃。”
    吳天頗感納悶：“你一直在這個地方生活？”
    “是啊，幾十年了。主家換了一茬又一茬。”
    “白府之時便在？”
    “呦，您原來是大齊的官員吧？不然不會知道這裏以前乃是白府。”
    “我且問你，北元曾從金陵抓了前朝一眾皇親國戚，關押在此，你可知曉？”
    老者大感驚訝，下意識言道：“您連這個都知道？這裏當年確是關押囚犯之所。”
    吳天見其果然了解，旋即追問：“那你可知道早些年曾有北元大隊官兵前來此間拿人，後來那些前朝皇親國戚被殺後埋在了何處？”
    “被殺？沒被殺呀。”
    “什麽？”
    吳天心神急劇動蕩，他隻道當年逃亡以後，遠統皇帝將城裏的繡衣衛和丐幫之人盡皆屠戮，那麽定然不會饒恕放走他的薑瑜等一眾罪魁禍首。
    此時聽聞薑家之人竟然沒有被大元朝廷遷怒，不由得大喜過望，上前一把緊緊攥著老者手腕，顫抖著嗓音喝問：“沒死？人呢？”
    老者嚇了一跳，“哎呦”一聲，大聲呼痛。
    吳天趕忙撒手，連聲致歉：“對不住，對不住。”
    “老爺，小老兒歲數大了，可經不起您這麽拉扯。您是問南齊皇帝那些人吧？”
    “對對對，您老知道？”
    “那能不知道嗎？我一直在府裏打雜。早在十年前，大金打進了天京城，北元朝廷守不住了，便有大內侍衛帶著那些亡國奴一同離開了。具體去了哪裏不得而知。”
    吳天突然哈哈大笑，多日心中淤積悶氣一掃而空，慌忙衝著唐紅菱吩咐：“快，遣人召孫真寒還有司徒登馬上前來，不得有誤，我有要事相商。”
    “遵旨。”紅菱領命而去。
    老者聽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旋即跪地驚呼：“草民叩見太上皇。
    小老兒曾經是大小姐的馬夫，原來是姑爺回來了。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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