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淩州之戰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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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州城頭的警戒磬聲在寒夜中回蕩,黃崇握著千裏鏡的手緊了緊,遠處蒙古軍的火把如流螢般快速後撤,這般利落的撤退讓他心頭警鈴大作。
    “備馬!”
    他突然下令,又在親兵動作的瞬間改口。
    “等等,傳令下去,全軍休整,天亮再追擊。”
    副將麵露不解,卻見黃崇盯著地圖上老鴉口的標記喃喃自語:
    “夜戰變數太多,萬一有埋伏。。。”
    一句話把座下眾將的戰欲堵了下去,居然每一個人提及對譚威的及時馳援,個個都如鵪鶉般縮著脖子。
    最後終於在破曉時分,一萬風州軍的行軍聲才踏碎晨霧,此時合布勒率部東撤的路上,千餘騎兵組成的阻滯伏兵也隱匿了一夜。
    當最後一名斥候回報未見追兵時,合布勒啐了口唾沫:
    “黃崇那老匹夫,果然膽小如鼠,不顧友軍,這才是漢人嘛!”
    他一揮馬鞭,帶著這支未曾出鞘的伏兵,朝著老鴉口疾馳而去。
    淳水北岸的蒙古大營內,呼查哈的彎刀深深插在沙盤上,木屑飛濺。合布勒掀開帳簾的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後退半步。
    往日威風凜凜的蒙古驕子們此刻士氣低落,傷兵的呻吟聲混著馬匹的哀鳴。
    “西進部隊。。。 就剩幾個人回來了。”
    呼查哈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粒摩擦,合布勒這才注意到首領眼角的血色淚漬。
    沉默如鉛塊般壓在帳內,許久後呼查哈猛地拔出彎刀,在羊皮地圖上劃出三道血痕:
    “分兵!多點開花!”
    他的灰色眸子在陰影中閃爍著狼一般的光暈。
    “趁淩州明軍大隊人馬未到,我們必須撕開缺口!”
    令旗重重甩在合布勒麵前:
    “你帶三千人,繼續從小渡口過河,務必側擊北岸明軍!”
    又轉向兀魯道:
    “你率二千人東進,搶占姑娘口渡口,給我從背後捅他們一刀!”
    呼查哈雖然神態有些癲狂,但他從不拿部眾的生命置氣,目前來說,這樣的安排確實是最優解。
    南岸的譚威與杜風正站在臨時了望塔上,千裏鏡裏蒙古軍的調動清晰可見。杜風正克製住興奮,忍的滿臉通紅後,故作淡然提醒道:
    “都督你看,他們分兵了。”
    隨後他又忍不住提及前日戰報。
    “小渡口那場仗,張小甲以一千多對兩千多,竟將蒙古精銳殺得片甲不留!看來這支號稱蒙古諸部最能打的一支,我們高估了他們的實力。”
    想起那封捷報上的描述,杜風正至今仍誤認為是蒙古人弱,而不是張小甲流批。
    譚威當然清楚是圭聖軍的強悍戰力,但呼查哈此刻分兵,顯然是困獸猶鬥的瘋狂之舉,戰意也會提高戰力。
    “傳令下去,各營加強戒備,不可鬆懈。”
    譚威對張小甲的戰力有著清醒判斷,但是眼前的眾軍士可不一定有。
    “蒙古人這次是鐵了心要撕破防線,我們絕不能大意。”
    淳水的浪花拍打著河岸,仿佛也在為即將到來的廝殺而躁動,北岸合布勒的三千騎兵正在集結,馬蹄聲由緩至急,東去的兀魯兩千人馬揚起漫天黃塵。
    南岸的明軍營地內喝令聲此起彼伏,一場因蒙古軍分兵策略引發的新對峙,在淳水兩岸蓄勢待發,雙方將士都已嗅到了空氣中愈發濃烈的血腥味。
    淳水南岸,徐悠蹲在臨時搭建的醫帳前,看著擔架上被抬出的傷員,喉嚨像是被草坨堵住。
    小渡口之戰雖勝,卻折損了六百多精銳,滿地的碎槍斷刃仿佛還在訴說著那場廝殺的慘烈。
    “將軍,都督請您議事。”
    親兵的聲音驚醒了他的沉思,他起身時,瞥見地上浸透鮮血的玄甲殘片,那是譚威特意為將士們配備的保命鎧甲。
    中軍帳內,譚威的手指重重按在沙盤上的老鴉口標記:
    “蒙古援軍分三路渡河,看似勢大,實則分散兵力。”
    他頓了一下,餘光看了下諸將的反應,又繼續道:
    “老鴉口北岸敵軍目前不足三千,而我們能集結同等兵力強渡!”
    話音未落杜風正就急道:
    “都督,貿然渡河風險太大,我們可坐等黃督軍,前後夾擊而穩贏。目前局麵,都督非要轉守為攻,若敵軍。。。”
    譚威直接打斷,頗為陰陽的口吻分析說:
    “從軍事考量來說,確實原地待守最好,可蒙古軍機動是他的優勢,現今敢如此分兵,那就說明其身後並無威脅,也就是說黃帥他們應該沒銜尾而來,相對於信任友軍,我更相信敵軍的判斷!”
    譚威猛地抽出腰間佩劍,劍鋒直指北方。
    “援軍無望,敵人開始迂回,蒙古人以為我們隻會防守,這就是我們的機會!主動出擊,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
    座下的徐悠握緊了拳頭,小渡口的傷亡還曆曆在目,但此刻主帥眼中燃燒的戰意,卻讓他熱血再次沸騰。
    “末將願率圭聖軍打頭陣!”
    他抱拳行禮,譚威很會營造挑撥軍人的血性,介州右軍、左軍將領也紛紛請命,一時間帳內士氣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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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威借機迅速下達命令:
    “好!大家都是真漢子!傳我軍令,圭聖軍居中,介州右軍居東,介州左軍居西,同時發起進攻!”
    他又提高聲調提醒道:
    “記住,未得號令,任何人不得放箭!違令者,軍法處置!”
    各軍將領領命後,迅速出帳集結,南岸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整隊聲,戰馬嘶鳴,甲胄碰撞,毫不掩飾地向對岸展示著明軍的決心。
    北岸的蒙古營地內,呼查哈正就著酒囊灌下烈酒,斥候傳來明軍排兵布陣的消息,他卻嗤笑一聲:
    “明軍慣會虛張聲勢,當年在哈密衛,他們龜縮在城牆後半個月不敢露頭。。。”
    他大手一揮傳令道:
    “留一千騎兵守河,其餘人養足精神,明日強攻南岸!”
    帳內將領們轟然應諾,大家都在等迂回的人匯合。
    一炷香的時間轉瞬即逝,南岸的譚威親率親兵站在圭聖軍陣前,他望著渾濁的河水,冷靜的分析大概的死傷。
    “擂鼓!”
    隨著下令,戰鼓聲如春雷炸響,三軍齊聲呐喊,朝著淳水奔去,冰冷的河水瞬間漫過馬腹,濺起的水花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北岸的蒙古巡兵率先發起反擊,彎刀在風中劃出寒光,但明軍早有準備,前排士兵迅速舉起盾牌,組成移動的城牆,後排的弩手已將弓弦拉滿。
    野炮也開始調整角度,粗糲的炮口對準對岸,譚威握緊韁繩,感受著戰馬在水中的起伏,心中默念:
    “就看這一戰了!”
    河水翻湧,兩軍逐漸接近,明軍憑借著弩箭更遠的射程和持續發射的優勢,在渡河途中便開始反擊。
    箭矢破空聲、野炮轟鳴聲、戰馬嘶鳴聲交織在一起,淳水仿佛沸騰起來。一場關乎生死存亡的河上攻防戰,在這個寒風凜冽的清晨,終於拉開了帷幕。
    冰冷的河水漫過譚威的馬鐙,他握緊韁繩的手掌沁出冷汗。對岸蒙古兵反應過來了,匆匆組織發射的箭雨在前排持盾軍士的牛皮盾麵傳來此起彼伏的悶響。
    “穩住!”
    譚威高聲嘶吼,聲音被呼嘯的北風撕成碎片。
    “盾牆不可亂!”
    徐悠率領的圭聖軍居中而行,承受著最猛烈的攻擊,一名年輕騎手的戰馬悲鳴著跪倒,鐵箭貫穿馬腹,殷紅的血水染紅了淳水。
    但隊伍依舊堅定如鐵,盾牌相接處,滲出的鮮血順著縫隙滴落,在水麵上暈開一朵朵猩紅的花。
    “擊鼓!”
    當明軍踏入河岸淺灘,譚威猛地揮下佩劍,牛皮戰鼓轟然作響,聲震四野。
    早已蓄勢待發的弩手們齊刷刷扣動扳機,特製的三棱弩箭破空而出,瞬間撕開蒙古騎兵的陣線。
    前排敵軍連人帶馬被射翻在地,屍體堆積在河灘上,形成一道血腥的屏障。
    圭聖軍率先踏上北岸,金字營與水字營的騎兵齊聲呐喊。他們將長槍如標槍般擲出,三棱槍頭輕易穿透蒙古騎兵的皮甲。
    失去長槍的騎手們迅速抽出橫刀,與揮舞彎刀的蒙古人短兵相接。刀刃相撞的火星中,徐悠揮刀劈倒一名蒙古百夫長,卻見對方的彎刀擦著自己耳畔掠過,寒意刺骨。
    趁著圭聖軍吸引敵軍主力,介州右軍與介州左軍在東西兩側順利渡河。這兩支新軍雖是步軍,但隊伍中老兵占比極高,都是百戰而存活下來的。
    介州軍在某個牛鼻子強種堅持下,譚威默許他組建了陌刀隊,這些改良陌刀長達七尺,精鋼打造,其刀身厚重,揮舞時虎虎生風,堪稱騎兵克星。
    陸惟君站在介州左軍陣前,望著下遊蒙古軍營地的方向,寒風中他想起平日訓練時的嚴苛,按照圭聖軍模式進行的體能拉練、以戰鬥小組為單位的戰術演練,此刻都化作胸有成竹的底氣。
    “原本計劃用野炮轟擊敵陣,但兩軍已經混戰。。。”
    他目光一凜。
    “改變戰術!三百陌刀手隨我陷陣!”
    隨著令下,陌刀手們高舉長刀,刀刃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他們組成楔形陣列,如同利刃直插蒙古軍側翼。
    長槍手與盾牌手緊隨其後,短刀手則負責補漏。這種優化編製的戰鬥小組模式,正是譚威推動軍事變革的重要成果。
    盡管此前因蒙古入侵,許多改革未能完全推進,但介州左軍通過不斷摸索訓練,將理論轉化為實戰能力。
    此刻陌刀隊的威力開始顯現,一名蒙古騎兵策馬衝來,陌刀手側身避開,手中長刀橫掃而過,戰馬的前腿竟被齊齊斬斷。
    騎兵慘叫著跌落,還未起身,便被後續的長槍手刺穿咽喉。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介州左軍的攻勢如潮水般不可阻擋。
    蒙古軍陣腳大亂,呼查哈望著側翼潰敗的局麵,目眥欲裂,他怎麽也沒想到,明軍犯了什麽病,居然趟著河過來了!他們咋想的,這純純的不按規矩出牌呀。
    對譚威而言,這場戰鬥正好檢驗軍事變革的效果,哪怕隻是部分效果,畢竟強軍是打出來的,不是養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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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集結的三千蒙古騎兵正揮舞彎刀,朝著圭聖軍衝鋒,馬蹄踏碎凍土的轟鳴,混著呼喝聲如滾雷般逼近。
    明軍陣中反射出一抹抹寒光,三百陌刀手早已蓄勢待發,七尺長刀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陌刀曾是大唐橫掃草原的利器。”
    譚威想起軍器監工匠的話。
    “隻是製作太過繁雜,百煉千鍛方成一刀。。。”
    是啊,太費錢了,還不如分批組建燧發槍戰隊呢,不過也有局限,火藥、鋼材目前技術進展緩慢,造個幾支還行,大規模裝配需要時間和金錢,還得防著無孔不入的滿清,這仗要慢慢打。
    這邊譚威看著戰場陷入沉思,那邊的明軍和蒙古軍打的難舍難分。
    “殺!”
    徐悠的怒吼撕破長空,圭聖軍的長槍隊開始圍剿率先迎上的蒙古騎兵,就在兩軍膠著之際,介州左軍與右軍突然從東西兩側殺出。
    陸惟君高舉令旗,三百陌刀手齊聲呐喊,刀光如雪片般展開。這些平日裏沉默寡言的漢子,此刻化作移動的鋼鐵城牆,每一次下劈,都能斬斷馬腿、劈開皮甲。
    “好!”
    譚威還是忍不住讚歎道,這種多兵種配合,互相兜底的戰術正是他想要的,也是最難得的技術配合,一方粘住敵人,另一方迅速切入,這種如身使臂,如臂使指的境界,是所有軍隊指揮夢寐以求的。
    當一名蒙古騎兵試圖從側翼突襲,卻被陌刀手橫掃而過,連人帶馬被斬成兩段,鮮血噴濺在雪白的刀刃上。
    介州右軍的陌刀隊同樣勢不可擋,他們以五人為一組,相互配合著分割敵軍。長刀起起落落間,蒙古騎兵的陣型被徹底打亂。
    其餘步軍緊密相隨,長槍手專刺騎兵咽喉,盾牌手猛砍馬腿,短刀手則補殺倒地的敵軍。戰場上哀嚎遍野,血水混著泥漿,將淳水染成暗紅。
    譚威按捺不住胸中熱血,一拍座下那匹遼東戰馬“努爾哈黑”,長嘶一聲,如弦箭般衝入敵陣。
    親衛隊見狀大驚失色,蔡狗剩一邊高喊“保護都督”,一邊催馬緊隨其後,徐悠更是急得滿臉通紅爆了粗口:
    “你們親衛畜類嘛!都督豈可涉險!”
    譚威耍了性子,流星刀出鞘,寒光閃爍,他刀法剛猛淩厲,這把灌鋼精製的兵器,在他手中如有神助。
    一名蒙古千夫長舉著狼牙棒撲來,譚威側身避開,反手一刀,刀刃直接貫穿對方的鎖子甲。
    鮮血噴湧而出,溫熱的血濺在他臉上,竟讓他想起多年前初次上戰場的場景。
    “都督小心!”
    蔡狗剩的長槍及時刺出,替譚威擋下背後偷襲的彎刀。徐悠也率領親兵殺到,手中橫刀連劈數人。
    在他們的護衛下,譚威越戰越勇,所到之處,蒙古騎兵紛紛敗退。
    呼查哈在後方望見這一幕,氣得暴跳如雷。
    “給我集中兵力,先斬那大官!”
    他揮舞著彎刀嘶吼,蒙古騎兵得令後,湧向譚威所在之處,一時間刀光劍影交錯,喊殺聲震耳欲聾。
    陌刀隊見主帥遇險,立刻改變陣型,朝著譚威的方向靠攏,三百柄長刀舞動,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刀牆,將圍上來的蒙古騎兵死死攔住。
    刀光與血影交織,喊殺聲與慘叫聲混作一團,淳水岸邊,這場由陌刀隊主導的攻防戰,正朝著白熱化的方向發展,每一秒都有生命消逝,戰局愈發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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