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河西之戰:少年嶄露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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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西,這片位於黃河以西的廣袤之地,宛如一條細長的綢帶,係於中原與西域之間,是至關重要的咽喉要道。往昔,這裏曾是大月氏部族休養生息之所,水草豐美,帳落連綿。然而,匈奴的鐵騎如洶湧惡浪,無情地將大月氏驅逐,自此這片沃土易主。匈奴單於將此地一分為二,命渾邪王坐鎮酒泉及周邊,休屠王掌控武威一帶,恰似兩顆楔子,從西麵狠狠威脅著西漢王朝的邊陲。曆經河南、漠南幾場大戰,大漠以南,河西的匈奴軍儼然成了懸在西漢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寒光閃爍,威懾力十足。
    元狩二年(公元前 121 年)的春日,本該是萬物複蘇之際,可河西走廊卻依舊被凜冽寒風肆虐。狂風裹挾著黃沙,在天地間橫衝直撞,模糊了視野。舉目遠眺,黃沙彌漫的天際下,匈奴的營帳仿若繁星散落,密密麻麻。遠處,祁連山銀白的積雪在日光輕撫下,冷光幽然,與這肅殺、死寂的戰場氛圍相得益彰,更添幾分寒意。匈奴仗著對河西的牢牢把控,頻繁驅策鐵騎,如餓狼般撲向大漢邊境,燒殺搶掠,百姓田園荒蕪,哭聲震天,苦不堪言。漢武帝目光如炬,深知若要打通與西域的通道,斬斷匈奴與羌人的勾結,河西一戰,勢在必行,河西之戰的號角就此吹響。
    霍去病,這位年輕且鋒芒畢露的將領,被委以驃騎將軍重任,獨自統領一萬精銳騎兵,劍指匈奴。出征前,他站在點兵台上,身姿挺拔如鬆,目光掃過麾下將士,沉穩有力道:“此次出征,路途艱險,然我等為大漢開疆拓土,護百姓安寧,當勇往直前,馬革裹屍亦無悔!” 他準備率軍自隴西郡啟程,翻越高聳險峻的烏戾山,強渡滔滔黃河,直搗匈奴巢穴。
    年僅十六歲的趙充國,恰似初升朝陽,渾身散發著蓬勃朝氣。他腰間緊挎環首刀,刀身寒光隱匿於鞘內,卻難掩殺伐之氣;背後長弓斜背,弓弦緊繃,蓄勢待發;手中長矛緊握,木質槍杆被手心汗水微微浸濕。他身姿矯健,如同一頭隨時準備撲擊獵物的獵豹,眼神中透著遠超年齡的堅毅與果敢。此刻,他正隨父親趙翁仲奔波在運送糧草物資的路上。車隊蜿蜒前行,車輪滾滾,揚起一路塵土。
    趙翁仲的糧草輜重隊伍,一路風餐露宿,曆經艱難險阻,終於抵達隴西。放眼望去,霍去病大軍正在此地整軍待發,場麵熱鬧非凡,到處人喊馬嘶。營帳錯落林立,旗幟隨風烈烈作響,士兵們穿梭其間,或是擦拭兵器,或是檢查馬匹,忙碌而有序。
    “父親,這便是驃騎將軍的大軍,好氣派!” 趙充國眼睛瞪得滾圓,眼中滿是興奮與憧憬,忍不住拉了拉父親的衣袖,聲音裏都透著抑製不住的激動,“您瞧,那一個個將士身姿挺拔,精氣神十足,此番出征,定能大敗匈奴!”
    他一邊說著,一邊踮起腳尖,試圖將整個營地盡收眼底,那模樣就像一隻即將展翅高飛的雛鷹,對即將到來的冒險充滿期待。
    趙翁仲看著兒子,眼神裏滿是慈愛與擔憂,抬手輕輕拍了拍趙充國的肩膀,叮囑道:“軍中有軍規,鐵律如山不可犯。咱們交割完糧草,不可多做停留。這行軍打仗的地兒,不是咱們久待的,懂不?” 他的語氣輕柔卻又不容置疑,深知軍隊中的規矩森嚴,容不得半點馬虎。
    父子二人大步走向負責交接的軍需官李大人。李大人正站在營帳前,手中拿著賬本,眉頭微微皺起,仔細地核查著什麽。見到趙翁仲父子走來,他迎上前去,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滿意地點點頭,拱手對趙翁仲說道:“此番糧草來得及時,猶如一場甘霖解了大軍燃眉之急,多謝趙大人!” 他的聲音洪亮,帶著幾分欣慰。
    趙翁仲連忙回禮,謙遜地回應道:“李大人您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保家衛國,匹夫有責,為大軍籌備糧草,是分內之事。這次出征,路途遙遠,條件艱苦,糧草供應責任重大,還得辛苦您多費心。” 說罷,他又微微欠身,表達敬意。
    此時,趙充國眼中閃過一絲渴望,像是下定了決心,上前一步,挺直腰杆,對李大人說道:“大人,我願留下,為大軍押運糧草,保物資周全!我自幼習武,騎射功夫都不在話下,深知糧草對大軍的重要性,定能拚死守護!”
    他的眼神堅定,透著這個年紀少有的果敢,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仿佛已經準備好隨時奔赴戰場。
    李大人上下打量著趙充國,見他眼神堅定如炬,身姿挺拔如鬆,透著一股不服輸的勁兒,心中讚許不已。略作思忖,他大手一揮,點頭應允:“好!你便留下,跟著我。往後行軍,軍令如山,一切行動聽指揮,不得有誤,可記住了?” 李大人的聲音威嚴有力,帶著幾分期許。
    “是!大人,我定當牢記!” 趙充國激動得臉頰泛紅,大聲應道。
    趙翁仲聽聞兒子留下的決定,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擔憂,眼神裏滿是牽掛。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卻又猶豫著咽了回去。片刻後,他轉身麵向李大人,雙手抱拳,語氣中滿是懇切:“李大人,犬子年少,雖有些武藝在身,但終究涉世未深。往後在軍中,還望您多多提點、多多關照。若有犯錯之處,還請您看在他一心報國的份上,從輕發落。” 說著,趙翁仲微微彎腰,行了一個大禮。
    李大人連忙伸手扶起趙翁仲,寬慰道:“趙大人放心,軍中皆是熱血兒郎,令郎既有這份心,我自會多加留意。軍中磨煉,也定能讓他成長為棟梁之才。”
    趙翁仲深吸一口氣,再次看向兒子,眼中滿是不舍與期許:“充國,在軍中要聽李大人的話,萬事小心。” 趙充國用力地點點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隨後,趙翁仲轉身走向運輸隊伍,大聲喊道:“兄弟們,整理行囊,咱們返程!” 車夫們紛紛應和,吆喝著驅趕馬匹,車隊緩緩轉身。車輪滾滾,揚起一路塵土,趙翁仲不時回頭望向兒子的方向,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飛揚的塵土之中 。
    驃騎將軍霍去病大手一揮,一聲令下:“出征!” 大軍浩浩蕩蕩,自隴西踏上征程。漢軍的馬蹄聲整齊有力,仿若戰鼓擂動,打破了沙漠長久的死寂。揚起的沙塵遮天蔽日,如同一團遮天的巨大黃雲,將行軍隊伍嚴嚴實實地籠罩其中。霍去病一馬當先,率隊翻烏戾山,那陡峭的山路崎嶇難行,怪石嶙峋,馬匹的蹄子在鬆動的沙石上不時打滑,將士們麵色凝重,牙關緊咬,雙手緊緊拽著韁繩,或是用繩索拉拽著馬匹,一步一步艱難地向上攀爬。有的士兵不慎滑倒,卻又迅速爬起,拍拍身上的塵土,繼續前行,目光中滿是堅定。
    渡黃河時,河水洶湧澎湃,濁浪滔天,浪花凶狠地拍打著船舷,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漢軍們相互扶持,年長的士兵伸手拉一把年輕的,水性好的則站在船邊,時刻準備應對突發狀況。大家有條不紊地依次登船、過河,沒有絲毫慌亂,盡顯訓練有素。
    緊接著,大軍揮師伐遫濮部,如秋風掃落葉般迅猛,士兵們士氣高昂,呐喊聲震天,速斬遫濮王。涉狐奴水後,六天之內,漢軍風馳電掣,轉戰千餘裏,踏破匈奴五王國,所到之處,匈奴望風披靡。隨後,漢軍馬不停蹄,長途奔襲越過焉支山,直逼皋蘭山,與匈奴主力狹路相逢,一場驚心動魄的決戰即將拉開帷幕。
    當漢軍如一把銳利的長槍,悍然踏入匈奴腹地,這消息恰似被狂風裹挾,瞬間如長了翅膀般迅速傳開。匈奴各部族的眼線星羅棋布,他們將漢軍深入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遞出去。刹那間,整個匈奴營地沸騰起來,匈奴騎兵們紛紛行動,恰似嗅到血腥味的惡狼,從四麵八方如潮水般迅速集結。
    瞧那遠方,塵煙滾滾,仿若一條黃色的巨龍在大地翻騰。馬蹄聲轟鳴如雷,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仿若千軍萬馬正從天邊奔騰而來,震得大地都微微顫抖。每一聲馬蹄,都像是戰鼓重重地敲擊在漢軍將士們的心頭。
    匈奴騎兵們身形矯健,跨於駿馬上,手中緊握著彎刀。刀刃在烈日的照耀下,閃爍著凜冽的寒光,仿佛在訴說著即將到來的殺戮。他們口中發出陣陣令人膽寒的嘶吼,那聲音尖銳而又充滿野性,仿若來自地獄的咆哮。此刻,他們就像一股黑色潮水,帶著排山倒海之勢,朝著漢軍洶湧撲來,試圖將漢軍徹底淹沒。
    麵對洶洶而來的匈奴騎兵,霍去病腦海中迅速盤算著應對之策,《孫子兵法》中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的箴言回響耳畔。他深知匈奴騎兵機動性強、衝擊力猛,必須以精妙陣法應對。當即,他傳令下去:“以糧草輜重為中心,重兵環繞,構築堅固壁壘,營地依此布置!” 軍令如山,漢軍士兵們迅速行動,武剛車一輛輛首尾相連,形成一道堅實的防線。營地內部,輜重有序安置,弓箭手們神色專注地檢查著手中的弓箭,長槍兵們緊緊握住長槍,目光炯炯,各就各位,一切布置井然有序,盡顯訓練有素。
    “列陣!” 霍去病端坐在高大健壯的赤炭馬上,身姿筆挺,宛如戰神臨世,散發著讓人無法直視的威嚴。那赤炭馬渾身火紅,沒有一絲雜毛,此刻也被這緊張的氣氛所感染,刨動著蹄子,發出陣陣嘶鳴,馬鬃在風中肆意飛舞。霍去病身著銀色鎧甲,每一片甲葉都打磨得光亮無比,陽光傾灑而下,鎧甲反射出耀眼光芒,晃得人睜不開眼。他身後的紅色披風,在呼嘯的風中烈烈作響,仿若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仿佛要將這天地間的陰霾都灼燒殆盡。
    他目光如炬,雙眸緊緊盯著撲來的匈奴騎兵,眼神中透著無畏與果敢,仿佛眼前的敵人不過是一群螻蟻。緊接著,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如洪鍾般響徹戰場,字字有力:“將士們,生死在此一戰,捍衛大漢榮耀,殺!” 這一聲令下,仿若一道閃電劃過戰場,瞬間點燃了漢軍將士們的熱血,所有人都嚴陣以待,準備迎接這場殘酷的戰鬥 。
    匈奴騎兵越來越近,霍去病看準時機,高聲喊道:“弩手準備,聽我號令!” 漢軍弩手們整齊劃一,將強弩架於武剛車上,弩弦緊繃,箭頭對準匈奴騎兵。他們的臉上寫滿專注,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卻絲毫沒有分神。待匈奴騎兵進入射程,“放!” 霍去病一聲令下,萬弩齊發,利箭如蝗蟲般飛射而出,在空中劃過一道道黑線,瞬間沒入匈奴騎兵陣中。前排的匈奴騎兵紛紛中箭,慘叫著跌落馬下,人仰馬翻,有的馬匹也被射中,痛苦地嘶鳴著,在原地打轉,後續騎兵被這突如其來的箭雨打亂了陣腳,衝鋒勢頭稍緩。
    稍近一些,霍去病又果斷下令:“弓箭手,放箭!” 漢軍弓箭手們迅速起身,搭弓、拉弦、放箭一氣嗬成,動作嫻熟流暢。漫天箭雨如烏雲蔽日般朝著匈奴騎兵傾瀉而下。匈奴騎兵雖身披皮甲,但在密集箭雨下,仍不斷有人中箭受傷,隊伍中一片混亂,嘶吼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原本整齊的陣型開始出現破綻。
    匈奴騎兵不顧傷亡,繼續猛衝,待距離縮短至長槍可及,霍去病大喝:“騎兵出擊,盾矛陣準備。” 漢軍盾牌兵和長槍兵們迅速組合,結成緊密方陣,長槍如林,向著匈奴騎兵刺去。匈奴騎兵衝入陣中,卻被長槍阻擋,難以近身,雙方陷入激烈拚殺,刀光劍影閃爍,喊殺聲震耳欲聾,騎兵戰場上一片血肉橫飛。霍去病身先士卒,手持長刀,在陣中往來馳騁,所到之處,匈奴騎兵紛紛落馬,他的眼神堅定而凶狠,每一次揮刀都帶著千鈞之力,漢軍士氣大振,在他的帶領下,頑強抵禦著匈奴騎兵一波又一波的衝鋒 。
    趙充國身為押運兵,守護在糧草輜重周圍,此刻也迅速行動起來,張弓搭箭,箭無虛發。他的眼神銳利,緊緊鎖定目標,每一支射出的箭都精準地朝著匈奴騎兵而去。匈奴騎兵的第一輪衝鋒,勢若千鈞,如同一股黑色的狂暴洪流,狠狠撞上漢軍的防線。
    有殺到近前的匈奴,趙充國大喝一聲,聲若雷霆,長矛猛地刺出,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精準地刺穿一名匈奴騎兵的胸膛,那匈奴騎兵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前的長矛,隨即慘叫一聲,被挑落馬下。趙充國緊接著又迅速刺殺了幾名匈奴騎兵,他的手臂因連續用力而微微發酸,但眼神卻愈發堅定。
    忽然,有一大塊頭匈奴騎兵衝來,那騎兵滿臉猙獰,揮舞著大刀,帶著呼呼風聲砍向趙充國,趙充國雙手舉起長矛迎接,隻聽 “哢” 一聲脆響,長矛竟被砍斷成兩截。趙充國心中一驚,但他反應極快,緊接著,身形一轉,迅速抽出環首刀,刀光閃爍間,寒氣四溢,在近身格鬥中,他左擋右砍,刀刃與匈奴騎兵的彎刀碰撞出耀眼的火花,又接連擊退數名敵人,他的虎口被震得發麻,卻咬牙堅持著。
    在激烈的交鋒中,趙充國目光敏銳,注意到匈奴軍左側翼防守較為薄弱。他心下一動,迅速張弓搭箭,手臂肌肉緊繃,青筋暴起,弓弦被拉成滿月狀。箭矢如流星趕月般劃破長空,帶著淩厲的呼嘯,接連射倒數名匈奴騎手。趙充國順手抄起旁邊的長戟,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騎馬衝上前去,與匈奴廝殺。他在敵陣中左衝右突,長戟舞動間,匈奴士兵紛紛倒下,匈奴軍的進攻節奏被這突如其來的衝擊打亂,出現些許混亂,士兵們的眼神中開始流露出一絲慌亂。
    “衝!” 霍去病抓住戰機,一聲令下,仿若平地炸響的驚雷。霍去病安排騎兵衝鋒匈奴的左側翼。漢軍騎兵們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迂回包抄匈奴左側翼,馬蹄揚起大片塵土。第一輪衝擊過後,匈奴損失慘重,傷亡三千多人,戰場上匈奴士兵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鮮血染紅了大地。漢軍士卒傷亡一千多人,受傷的士兵們有的被戰友攙扶著退下戰場,有的仍咬著牙繼續戰鬥。緊接著,漢軍如猛虎出山,士氣大振,全線反擊。趙充國熱血沸騰,一馬當先,衝入敵陣。他手中長矛左突右刺,猶如蛟龍出海,所到之處,敵人紛紛潰敗,慘叫連連。戰場上,喊殺聲、兵器碰撞聲交織成一曲壯烈的戰歌。
    經過六天六夜的浴血奮戰,戰場上硝煙彌漫,屍橫遍野。折蘭王被殺,盧侯王被斬,渾邪王之子及其相國、都尉被俘虜。甚至連休屠部祭天的金人都被漢軍繳獲,在陽光照耀下,金人閃爍著奇異光芒。漢軍取得了第一次河西之戰的輝煌勝利,然而,勝利的代價亦是慘重,士卒傷亡十之七八。趙充國滿臉血汙,汗水混合著血水順著臉頰滑落,卻難掩眼中的興奮與自豪,他望著這片戰場,深知自己在這場殘酷戰爭中,邁出了堅實的一步,也在心中立下了為大漢馳騁疆場的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