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啊，你瞧瞧，這圖好似不太尋常呢。”
    側殿之內，宋傾嵐坐在矮塌上，麵前展著那張被宋景辰給發現的羊皮圖。這上頭繪製的仿佛是一些地形山川，還有荒漠雪原，但能夠看得出來，圖裏所有的東西都不是大淵所屬。
    平生笑眯眯的，在一旁給宋傾嵐端茶扇扇。他道：“哎唷，陛下，您這可就是為難奴才了。奴才哪裏能看得懂這些呢。”
    “誰叫你看懂了，出息。”
    宋傾嵐嘟囔了一聲，接過了茶杯，用另一隻戴著碧玉扳指的手敲了敲地形圖，道：“這是北宣的圖。”
    平生似是沒看出什麽，道：“陛下，這北宣的地形圖咱們宮中也有，不知王妃獻這圖……”
    宋傾嵐剛想說話，成瑞就走了進來。
    “陛下，安北侯和長公主到了。”
    “快給他們請進來。”宋傾嵐坐直了身體。
    成瑞還沒說是，沈承聿摟著宋明珂的腰直接進來了。宋傾嵐“嘿”了一聲道：“你們兩個……真是愈發沒規矩了。朕該狠狠罰你們。”
    嘴上這麽說，卻是立刻給他們賜了座。
    宋傾嵐的眼神落在妹妹身上，先是想到了她最近的所作所為，心中有些不滿。
    卻見她麵容明媚依舊，白皙的手指上捏著一串圓潤的佛珠，散發著淡淡的的檀香。
    宋傾嵐便又十分不忍，陣陣心疼也湧了上來。
    想起她落胎那一夜，他甚至連外衫都沒來得及披便趕出了宮中。她的臉色怎麽會那樣蒼白？脆弱、無助、迷茫……
    這些詞，他從來都未曾在宋明珂的身上見過。
    沈承聿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陛下見諒，隻是有要事稟報，急切了一些。”
    沈承聿不會在正事上開玩笑，於是宋傾嵐嚴肅道：“怎麽？”
    “有眉目了。”沈承聿隻道。
    二人相識多年，默契十足。宋傾嵐立刻拍拍手道：“好，很好！效果如何？”
    “臣已命人在校場安置好，陛下可隨時前往檢驗。”
    “好！那還等什麽呢，趕緊走趕緊走。”
    還不等沈承聿和宋明珂坐得熱乎，宋傾嵐便迫不及待地往側殿外走了。平生趕忙大聲通傳道：“陛下移駕——”
    校場敞闊遼達，馬蹄踏踏嫌棄一片片奔湧狂浪的黃沙。
    強烈的日光照在將士們的玄甲之上，魚鱗一般耀目。
    宋傾嵐和宋明珂等人來到了基台之上，涼風簌簌，吹得幾人的衣袍獵獵作響。沈承聿則是花了一點時間清空校場。
    宋傾嵐和宋明珂並肩而立。
    宋傾嵐側首，偷偷地瞄了她一眼，道：“在家忙什麽呢？母後都想你了，也不抽空過來一趟。倒是麻煩你夫君天天跟朕這兒一趟一趟跑。”
    宋明珂看了他一眼。
    宋傾嵐的心一提——這小祖宗不會是又生氣了吧？
    宋明珂轉過身來，抬起頭來直直地盯著他，隨後伸出一根手指來戳了戳他的肩膀。
    她一字字道：“你還好意思問我，我在家中都快與遲允鬥翻天了，你也不管管他。”
    宋傾嵐舉起一隻手道：“你可是冤枉朕了，朕這‘病’剛好你也不是不知道啊，朕怎麽管？”
    宋明珂哼了一聲。
    宋傾嵐知道妹妹這是沒生氣，笑道：“你瞧你，脾氣總這麽大作甚。遲允這不是做得挺好嗎？朕放權力給他，也是不想讓他手下無人可用啊。”
    “再說了，你手底下那個小尚書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朕可一直沒問呐。”
    宋明珂一愣，隨即心虛地轉開了腦袋，用頭上的簪花和宋傾嵐對視。
    宋傾嵐輕笑了一聲，道：“好了，隻要你別瞎折騰，朕就省心了。”
    “陛下。”
    沈承聿一個縱身跳上了基台，道：“校場已經清空了。”
    “好，”宋傾嵐遠眺，卻見遠處站著幾個將士，瞧著就是沈承聿的手下，他眯眼道，“那一堆是什麽玩意兒？黑乎乎的，木桶？”
    距離太遠，宋傾嵐看不清。
    “是。”
    沈承聿從旁邊的武器架上拿起了一把長弓，一個小兵便把羽毛箭給呈了上來。宋傾嵐“咦”了一聲，上前道：“這箭上綁的不會就是……”
    沈承聿道：“是，陛下請看。”
    宋傾嵐饒有興致地看著沈承聿把那火箭給點燃，然後搭在了弓弦上，對準了遠處早就綁好的稻草人。
    沈承聿微微眯眼，吸氣，手指微鬆，“嗖”的一聲長箭唳鳴而去，箭尾拖出了一條亮眼的火光，劃破了澄澈的長空。
    “篤。”
    “砰！！”
    卻見那箭紮到稻草人身上的那一刻，一朵火花猛然炸裂開來，發出了強烈的聲響，將稻草人周遭的沙地都染成了焦黑的顏色。
    風一吹，稻草人便熊熊燃燒了起來。
    在爆炸的那一刻，平生便上前來擋住了宋傾嵐試圖護駕。宋傾嵐用手把他扒到了一邊，瞪大了雙眼道：“這是什麽東西？！火箭怎麽會有這樣的威力？！”
    他拿起一根火箭，卻見這箭上頭確實綁著什麽東西。
    沈承聿接過了火箭道：“此物危險，陛下請遠離。”
    宋傾嵐怎麽可能遠離。他像個小孩子興奮道：“好，這東西好！！！極好！沈承聿，不，伏卿，立刻讓你手下所有的驃騎營學會使用這東西，你放心，人不夠就把你從前的手下都弄回來，這都不是什麽事情！”
    沈承聿並沒有立刻應允，而是默默地拿起了另一根火箭，道：“陛下稍安勿躁，請繼續看。”
    宋傾嵐閉嘴了。
    沈承聿再次搭起了弓，而這一次，他瞄準的是另一個方向的木桶堆。
    “嗖——”
    “砰——”
    隨著第一朵火花炸開，那一堆木桶隨之火蓮一般地爆裂開來，發出了泣鬼神般的巨響，巨響過後便是地動山搖飛沙走石，就連基台上的塵土都被震得跳起了三寸。
    隨後便是沉重的嗡鳴。
    沈承聿早已捂住了宋明珂的耳朵。宋明珂的瞳仁中倒映著那燦爛的火光，一時間甚至忘記了做出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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