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蒼煙點頭道：“原來如此，微臣明白了。”
    於是他輕咳了一聲，對廖淮平抬了抬下巴。
    宋明珂眨眨眼，不知道這二人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卻見廖淮平對二人行了個禮，起身就這麽走出了衙門。
    還沒等宋明珂問韋蒼煙到底是什麽情況，廖淮平又進來了。
    宋明珂：“……”
    廖淮平拉拉個臉，壓著嗓子開口道：“在呢，有件事和你商量。”
    宋明珂大大的眼睛裏是大大的疑惑。
    韋蒼煙解釋道：“這是安北侯。”
    宋明珂：“…………”
    然後廖淮平來到了另一邊，模仿著意外孫令輝的語氣道：“喲，空著手就過來了？說吧，有什麽事兒。”
    韋蒼煙又道：“這是車騎將軍。”
    宋明珂：“……嗯。”
    看出來了。
    廖淮平扮的沈承聿大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道：“北宣恐有移動，需往平西調集府兵。”
    廖淮平扮的孫令輝把手一揮道：“北宣不老實？這也簡單，你說吧要調多少？”
    “沈承聿”伸出兩根手指，低聲道：“兩萬。”
    “什麽玩意？！”
    “孫令輝”立刻像是屁股被開水燙了一樣跳了起來，大聲道：“兩萬？你要兩萬府兵？沈伏卿你要幹什麽，你用這麽多人去養牛嗎？！”
    “能不能調？”
    “不可能。”
    “真的不能？”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把我殺了都不可能。”
    廖淮平站定，對宋明珂鞠躬，道：“然後二位大人就罵起來了。”
    宋明珂：“……”
    雖然有些浮誇，但還真就立刻明白怎麽回事了。
    宋明珂捏著下巴思忖——她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大聲喊個“彩”，再打賞點什麽東西啊？
    韋蒼煙頷首，廖淮平又給二人行了個禮，下去了——這次沒再回來。
    “讓長公主見笑了，”韋蒼煙作揖，道，“長公主有所不知，這兩萬府兵聽起來容易，但關乎每個州縣糧草輜重的轉運，還有各種繁雜的事務，每個府衙的將軍都能說出自己的道理，所以他們二位有爭執也是正常。”
    宋明珂點頭道：“本宮理解。”
    “隻是……”
    韋蒼煙猶豫了一下，道：“這一次，他們二位可能無法輕易向對方低頭。如若可以，還請長公主規勸安北侯，從中斡旋一二。”
    “他們都是國之棟梁，也是為了大淵。”
    韋蒼煙雖然為人古板了些，但宋明珂知道，他心思還是純正的。於是宋明珂點頭道：“韋大人放心，本宮定當竭盡全力，正如大人所說，一切都是為了大淵。”
    “微臣多謝長公主。”
    宋明珂讓他免禮。
    既然了解了前因後果，宋明珂立刻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出了兵部衙門，宋明珂和小夏一道上了馬車。馬車行了許久後，小夏道：“長公主，您打算怎麽做？”
    宋明珂隨意地拿起了一本書，道：“這倒簡單。一會回府與伏卿說說，本宮親自挑上一兩件禮品，去孫府走上一趟就好。”
    小夏點頭道：“是了，孫將軍應當會明白的。”
    “是啊。”
    “熒惑有沒有消息？”宋明珂低聲問。
    “沒有什麽消息，”小夏搖搖頭道，“但能夠確認的是他們三個都很安全，長公主不必擔憂。”
    宋明珂道了聲好，“讓他們不必勉強，如有任何異動，不顧一切也要保全自己的性命，平安歸來。”
    “好。”
    “對了，”宋明珂翻了翻書頁，道，“大淵的使團應該快到了吧？”
    小夏算了一下，道：“西狄那邊的使團應該是已經到了。北宣那邊——該是還有幾日。您有什麽信要送？”
    宋明珂搖搖頭，道：“沒有，此事與我無關，問問罷了。”
    嘴上這麽說，宋明珂心中卻一點都不踏實——互市，府兵，北宣，西狄……表麵上這幾方勢力風平浪靜，實則好似被隱秘地推動著，朝著不可預測的方向往前走。
    而今日去兵部一趟，宋明珂也不隻是湊了場熱鬧。得知沈承聿跟孫令輝鬧矛盾的原因之後，宋明珂已經幾乎相信，沈承聿一定是嗅到了什麽，才會突然有這樣的動作。
    他向來不做無用功，而且，沒有人會懷疑沈承聿對一場戰爭的嗅覺。
    恐怕就要來了。
    馬車行到侯府附近，已經看不到什麽行人了。在京城中，有權有勢的文武百官一般都聚集在一塊，並且離皇城很近，方便他們隨時進宮覲見。如遲允的相府，就是在那片權貴住宅的中心位置。
    當初宋明珂為了躲避遲允，特意把公主府選在了沈承聿所在的府邸旁側。而沈承聿家中由於早年沒落，離那些權貴是很遠的。
    如今府邸大修，卻也沒搬到別處去。
    馬車緩緩行入寬巷中。
    宋明珂一邊靜靜地看書，一邊想著要給孫府送去什麽樣的禮品。孫老夫人待她和善，孫夫人秋菱更是溫柔賢淑，定然是不能敷衍視之。
    “大人，大人！”
    “請大人再讓在下試試吧！大人！”
    “這是在下的文書，請大人過目吧！”
    聽到這幾句話，小夏掀起了簾子，往外瞧了瞧。卻見是一文人裝扮的年輕男子正站在一府邸麵前拜遞文貼。男子姿態謙卑，有些急切，但不管怎麽叫喊，門童隻是冷冷地看著他，不為所動。
    男子有一個好友陪伴。好友見他喊破了嗓子也沒動靜，無奈道：“好了，咱們還是走吧，這都一個時辰了，這若是想見你就該見你了。”
    男子不為所動，繼續懇求。
    “求求大人了！”
    聞言，宋明珂也抬頭道：“怎麽了？”
    馬車漸遠，幾個人的身影也漸漸不見了。小夏搖頭道：“又是個求官的。”
    宋明珂淡淡道：“京城中每日來求官的沒有一百也有五十。”
    “是啊，”小夏歎氣道，“他們也是沒法子吧。”
    宋明珂道了一聲是。
    馬車到了路口，拐了開來，徹底消失。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目睹了這一樁求官之事的人，除了路過的宋明珂，還有剛從軍營歸來的孫令輝和溫茗。
    “哎，你這又是何苦。快坐下，喝口水。”好友拉著男子坐在了石階上，“京官哪裏是那麽好求的？你看看你都忙活幾日了，這人究竟理你是不理？”
    “我相信我會成功的，”男子喝了口水，抹嘴，道，“錢糧是百姓安居富足之根本，有朝一日若能進戶部為百姓謀福祉，便是死了也無憾！我不會放棄的。”
    孫令輝聞言，側頭看了他一眼。
    腳步卻沒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