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囍事(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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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講信用的老狐狸·驚鶴,剛進門就得到小姑娘賞賜的一記白眼,怨念十足。
雖不知具體緣由,還以為是昨日之事,但內心的陰戾一掃而空。
白眼是白眼,好歹小花妖願意瞧他了,而不是滿眼都望著別人,將他當做空氣視而不見。
白苓見老狐狸被她瞪居然還笑得那樣鬆弛舒朗,眉宇間的陰翳煙消雲散,恍若鬆間明月,隻覺得詭異至極。
挑釁,絕對是挑釁。
她越發堅定老狐狸不講信用了,尤其在女主胡枝音說完他們為何知道“靈仙”是狐妖時。
“昨日,我們去縣衙大牢提審新娘,但誰知竟然發現新娘都死了,應該是靈仙殺人滅口。可靈仙還是很謹慎,並未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我和風逸之铩羽而歸。”
胡枝音甩開落在肩頭的馬尾,不拘小節坐下,端起白苓給她新倒的茶水一飲而盡,捏著青花瓷茶盞緩了一口氣。
“本來我們以為線索中斷,幸好得林師兄提示,說那靈仙若是想要新娘死,隻為殺人滅口,該在新婚夜一並殺幹淨,一了百了。”
“我和風逸之便猜測,新娘可能沒有死,那些屍體有可能是靈仙設下的障眼法,果然,今日我們再去,林師兄破了障眼法,新娘的屍體都變成了狐骨。”
胡枝音擱下茶盞,手腕間鑲嵌華麗寶石的銀鐲與桌麵相撞,發出一聲清鳴。
她嗤笑:“那靈仙終究聰明反被聰明誤,還是露出了馬腳。”
白苓認真聽著,表現得新奇,琥珀眸心卻是冷的,在男女主二人看不見的地方,又狠狠嗔了一次不守信的老狐狸。
林驚鶴看見那飛速閃過的冷冽眸光,心中了然,忽地輕哂。
原來小花妖是因為這事和他生氣。
青年那雙墨黑鋒利的鳳眸彎得更深,薄紅的唇也勾著,心情極好的樣子。
白苓暗罵了一聲厚臉皮,轉而揚起懵懂的臉:“新娘屍體變成了狐骨,為何會就推定靈仙是狐妖啊,也有可能是別的妖啊?”
“話是這麽說。”胡枝音點頭,耳墜在鬢側亂晃,漂亮英氣的眉眼盡然是篤定,“但敢用狐骨作障眼法的絕對是狐妖。”
“這個我來解釋吧。”風逸之躍躍欲試,眼睛亮晶晶的,期待望向胡枝音。
胡枝音無語扶額,但還是應允:“行,你來。”
“阿苓的困惑,正好是我之前的困惑。”風逸之裝模作樣輕咳了兩聲。
“為何一定是狐妖,是因為狐妖是群居性的妖,實力還異常強大,哪怕未成妖的狐狸都會收到庇護。所以……”
他打了個響指,嘚瑟顯擺的模樣看得胡枝音一陣沉默,別開臉,眼不見心不煩。
“敢用狐骨的,定然是狐妖自己,否則,就會被狐妖群起而攻之。”
風逸之負手而笑:“好了,阿苓,現在你也知道了。”
“原來如此,風大哥,你真厲害,什麽都知道。”
白苓恍然大悟狀,毫不吝嗇誇獎,誇得男主喜笑顏開,若是有根尾巴怕不是能翹上天。
“害——我也是後來聽胡女俠說的。”風逸之撓撓頭,邀功似的看向紅衣少女,劍眉壓星目,閃著星光熠熠的希冀。
紅衣少女雖然神情嫌棄又無語,但還是伸出大拇指,哄小孩似的:“嗯,記得很清楚。”
“能得胡女俠一句誇獎不容易啊。”風逸之裝淡定,唇角卻控製不住上翹。
胡枝音猛拍他的肩頸一下,故作嚴肅:“好了,別貧了,說正事吧。”
話題又轉到靈仙上。
雖說已經確定是靈仙是狐妖,但案件還是沒有得到實質性進展。
確定了狐妖,凶手範圍還是如大海撈針。
男女主又陷入沉思。
也不知是否是愛情的力量,風逸之忽然靈光爆發:
“那狐妖沒有殺新娘,隻是以狐骨代替,肯定要把她們安置在某個地方,若是尋常地方,突然多出五六個女子,肯定會引起猜疑,所以……”
“所以必然是安置在不會引起猜疑的地方!”胡枝音接上他的話,“女子本來就很多,多出幾個,根本無人會注意。”
兩人默契十足,相視而笑。
白苓默然看著這幅郎情妾意的畫麵,感歎自己破壞男女主感情的任務又難上加難。
她和命書軟磨硬泡能不能取消,毫不意外得到一聲冷笑:“不能,這是你身為惡毒女三的職責。”
還用上“職責”了,真以為這是一個光榮的身份嗎?
白苓撇撇嘴,懶得和它再掰扯,隻是默默計劃起將破壞感情任務提前。
她現在都覺得困難十足了,等男女主情比金堅、堅不可摧的時候,肯定會難比登天。
她唉聲歎氣的時間,男女主已經商量好再去一趟縣衙,調查祈嵐鎮女子聚集的地方,再一個一個去走訪。
不過,雖說男女主已經查到靈仙是狐妖了,但白苓也不是太著急,調查和走訪都需要時間,而她已經提前鎖定靈仙的幫凶——雲殊。
白苓又想到那個要和“靈仙”聯手的劇情任務,一時糾結是該直接和雲殊攤牌,還是不動聲色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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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沒有魅術那一遭,白苓得知雲殊和靈仙有關係後,定然會為了省事直接攤牌,可她現在真的對他……很厭惡。
長得再好看又如何,對女孩使用魅術這種手段,就是很齷齪的行徑。
白苓最終決定,還是先試探為妙,等摸清他的底細再做其他安排。
她陷入沉思,絲毫沒有注意到那雙鳳眸一直在盯著她,濃霧中湧動著詭譎的金絲,似乎又有了什麽謀算。
子夜至,月光灑落雕花木窗,在地麵灑下一段霜白。
白苓坐在梳妝台前,對鏡自照,鏡中映出一張豔若芙蕖的臉,眉若遠山、眼似柳葉、唇不點而朱。
不過她還是薄薄塗了一層口脂,水光瀲灩、最是勾人。
鏡中人抬手撫上靈蛇髻間垂落的珍珠流蘇,紫綃輕紗隨著動作泛起粼粼微光,額間白水晶墜子輕晃,在燭火下折射出細碎星芒。
這是她按照狐妖的審美做的打扮,狐妖自身追求一種冶麗又病骨支離的矛盾美感,卻獨愛清冷如仙的美人,但可又不能是純白的素淨。
其實很難把控,不過白苓曾經被一隻男狐妖追求過,他贈給她一幅肖像畫,畫中她就是這幅模樣。
她想男狐妖的審美應該大差不離,所以按照記憶幻化出這身打扮。
既然決定要利用雲殊,她肯定得牢牢抓住他的心。
而無論是男人還是男妖都是視覺動物,對喜歡的美人的警惕肯定會小一些,她能套出的信息也越多。
而夜晚,總是最不清醒、防備最弱的時候。
白苓勾了下唇,轉身向門走去。
她毫不設防打開門,直接撞進一個苦香清冽的懷裏,未及抬頭,冷玉般的五指已鉗住她下頜。
林驚鶴俯身貼近,束發的月白綢帶垂落她頸側,綢緞擦過肌膚時帶起細微戰栗,恍若毒蛇吐信。
那雙深黑的瞳直勾勾鎖著她,薄唇噙著三分笑,卻不達眼底,幽幽道:“阿憐打扮的如此漂亮,是要去見誰?”
“關你何事?”白苓眼尾挑起譏誚弧度,“我打扮成什麽樣,又和誰見麵,好像與林公子並無什麽幹係吧,何必管得這麽寬。”
青年莞爾,滿臉無辜之色:“某隻是擔心阿憐的安危。”
“不需要!”白苓梗著脖子,“不需要林公子您假好心,我自己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瞧著小花妖這硬氣十足的模樣,林驚鶴彎唇,低低啞啞的笑從喉結滾出,如羽毛撩著白苓的耳廓。
她蹙眉,沒好氣道:“林公子,能讓一讓嗎,我趕著去見情郎呢。”
林驚鶴的笑收斂,聲音如寒玉碎裂:“見誰?”
“當然是情郎啊。”白苓極為挑釁地揚起眼尾,“不然我打扮這麽漂亮作甚?”
林驚鶴忽地笑,卻淬了寒霜般,如月華浸潤的眉眼似風雪肆虐,指腹驟然發力,在她下頜掐出緋色印記
白苓吃痛驚呼,抓住他的手腕,“林驚鶴,放開我!”
“情郎……”他語焉不詳重複著,廣袖翻卷間帶起罡風,“阿憐真是……”
門重重關上。
尾音湮滅在驟然貼近的呼吸裏,白苓後腰重重撞上妝台,胭脂水粉嘩啦散落滿地。
青年將她禁錮方寸之地,身影如烏雲壓境般將她完全籠罩,
他垂下眸,翻湧著金絲的瞳孔似深潭裏囚著兩輪將蝕的月。
月白衣襟上的銀線鶴紋在燭光下明明滅滅,如同某種蘇醒的凶獸鱗片。
“林驚鶴,你又要做什麽?”白苓聲音幾乎變了調。
“沒做什麽。”
青年淡聲,修長指節碾過她唇上未幹的胭脂,殷紅在冷白指尖化開,宛如雪地濺血。
他笑得晦暗陰鷙,卻在溫柔呢喃:“阿憐的唇脂花了,某替你補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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