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霧魘(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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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苓已經百分之百確定,老狐狸認出了她,隻是不知究竟是什麽時候?
    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喉嚨被冰棱哽住,半晌發不出聲音。
    晏驚鶴的目光如蛛絲般纏繞著那道窈窕身形,唇邊笑意肆意,言語越發荒唐:
    “殿下昨夜那般情動,想來是對臣的服侍甚是滿意。”
    他自顧自說:“若是滿意,何不繼續留用?”
    神特麽的“留用”,會不會用詞啊。
    白苓眼角抽搐,咬住了唇瓣,忽然想到什麽,冷厲掃向身邊的侍從。
    涉及公主私密之事,他們自然是不敢聽,紛紛低頭捂住耳朵,不過也就是在掩耳盜鈴。
    罷了,反正她這位長公主的名聲已經爛到穀底,放眼大燕朝誰人不知她荒淫無度。
    白苓深深呼出一口氣,發號施令:“把屏風給本宮搬開。”
    侍從們立即應諾,動作麻利搬開了屏風,兩人之間再也沒有阻隔,天光如瀑傾斜而下。
    少女此時的模樣完完整整映在晏驚鶴眼睛裏,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漂亮——
    靈蛇髻,蓮花冠,兩邊配以精致的步搖瓔珞,額間一點描金蓮花鈿。
    霓裳羽衣逶迤到地,綾羅飄紗,裙擺似流雲翻湧,以青金石藍和朱砂紅漸變暈染,輔以金箔勾勒,華麗如雲中織錦。
    鎏金絲線繡出的聯珠紋腰帶,將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完全勾勒出,臂彎繞著藍綢飄帶,末尾墜著銀質花形鈴鐺,隨風泠泠作響。
    晏驚鶴目光落在少女故作冷淡的俏臉上。
    她應該是塗了唇脂,本就鮮豔的朱唇更是水光靡麗,誘人采擷。
    真好看。
    好似從佛教壁畫裏走出的飛天神女,華美聖潔、高不可攀。
    可他心中的卻妄念更甚,鳳眸中黑潮湧動,渴望、覬覦、占有、揉碎……
    隻在她看來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苓看向他,沒了雪綢遮擋,青年的樣貌更加淒慘狼狽,尤其是喜服破損處,蒼白如玉的肌膚上蜿蜒的一道道血痕,很是觸目驚心,
    她睫毛顫了顫,快步走過去,如他之前一般捏住他的下頜,迫使他仰頭看她。
    白苓似笑非笑:“你何時知道是我的?”
    這次,她用的是本音。
    “在公主府第一麵。”
    晏驚鶴彎唇,黑眸覆蓋著一層蒙蒙水霧,越發顯得人畜無害,“阿憐的身形,臣一眼便能認出,不會有錯。”
    白苓瞥了眼他濕透緊貼在身上的喜服,傷痕交錯,眉心蹙得更深:“既然你已經知道是我,為何還要跳下水?”
    “阿憐想看戲,臣自然要演全套。”
    青年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血色在青石板上暈開妖異的紅梅。再抬眸時,眼尾那抹薄紅豔得驚人。
    因為重傷,他的膚色越發蒼白,眉宇間病氣懨懨,薄唇卻因為沾了血而顏色極為豔麗,比雲殊那隻九尾狐妖還要勾人幾分。
    “阿憐……”他歎息般呢喃,“隻要阿憐高興就好。”
    不是,她都這樣了,這狐狸怎麽還能忍?
    白苓的表情瞬間變得古怪,不自然移開目光,聲線維持冷淡:“本宮這般戲耍你,你難道不生氣?還是說……”
    她語氣陡然變得淩厲,揪住他染血的衣襟,琥珀眸凝聚冰霜:“你在偽裝,想要本宮掉以輕心,而後伺機圖謀不軌?”
    “圖謀不軌?”
    晏驚鶴突然啞笑出聲,胸腔震動牽動傷口,又痛苦悶哼一聲,“若是與殿下成為夫妻的圖謀,那自然是有的。”
    他眉眼更彎,烏眸浮著清淺笑意。
    “嗬——”
    白苓忽然鬆開他衣襟,拿過帕子慢條斯理擦去指尖血跡,嫌棄丟在他身上,“晏相既然回絕了賜婚,還談什麽夫妻?”
    “昨夜,臣與殿下已經拜過堂,還行過周公之禮,怎麽算不得夫妻?”
    晏驚鶴接住那帕子,指骨分明的手一點一點收緊。
    白苓眉心蹙起,而後又慢慢鬆開,笑得譏誚:“晏相是在說笑嘛,昨夜與你拜堂之人是阿憐,而本宮是大燕的長公主楚苓!”
    她公主的架勢擺得很足,“你莫要胡言亂語,否則,本宮會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將你就地斬殺!”
    白苓斜挑眼尾,語調千回百轉:“你如今已被貶為庶人,本宮想殺你,易如反掌。”
    她再度捏住他的下頜,笑靨妍麗得恍若春日枝頭的灼灼海棠,可眸中卻滿滿的惡意,像是能滴出墨汁。
    “殺臣……殿下舍得?”晏驚鶴借著她的力道揚起頭,染血的指尖攀上她的腰帶,“昨夜,是誰哭著要臣……”
    “放肆!”白苓怒目瞪他。
    晏驚鶴異常平靜:“殿下若是不承認婚事也沒關係,那臣便如殿下所說,做殿下的男寵,夜夜為殿下暖床。”
    最後一句,他一字一頓,語氣曖昧至極。
    “你——”白苓被這廝的厚臉皮驚到,氣息起伏,好半晌才平息下來。
    她掐緊他的下頜,指尖在蒼白冷玉上落下紅痕,“晏相,本宮有一事不明,不知晏相可願為本宮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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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驚鶴低笑著咳出血沫:“自然,殿下且說。”
    白苓白苓傾身逼近,眯起細長柳葉眼:
    “本宮費盡苦心為你設的這個局,將你騙身騙心,還讓你淪落為庶人,受一百笞刑,難道你不想知道緣由?你不怨恨本宮嗎?”
    她問得字字誅心,青年卻將染血的廣袖攏在膝頭,認真糾正:“不是一百,是三十。”
    白苓嗤笑:“有區別嗎?”
    “當然有。”晏驚鶴仰起蒼白麵容,“殿下心疼臣,這才隻打了三十杖。”
    “不是,誰心疼你了!”白苓猛地直起身,“給本宮好好審題!”
    晏驚鶴望著她耳垂亂晃的明月璫輕笑:“殿下若不是心疼臣,早該讓臣伏屍階下。”
    白苓看著他彎成月牙的鳳眸,徹底服氣了,頭疼地摁了摁眉心。
    “至於殿下的兩個問題,布局緣由臣能猜到七八分。”他又出聲,“至於是否怨恨……”
    他忽然抓住著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滾燙體溫透過薄衫灼人,“臣對殿下,怨恨不起來。”
    “巧言令色!”白苓可不信,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掙了兩次竟沒掙脫。
    隨即,刀鞘碰撞聲驟響。
    兩邊侍衛佩刀出鞘三寸,卻被主子的眼神製止。
    “無論殿下信與否,這是我的真心,不過……”
    晏驚鶴話鋒一轉,笑得有些淒苦,“剛知道阿憐是殿下時,臣的心很痛,身上的痛都不及心痛。但更慶幸得很,你沒事。”
    他喉中滾出一聲歎息:“阿憐無事,比什麽都好。。”
    青年仰頭看著她,握緊她的手,眼神溫柔得能令人心悸。
    白苓怔住,掌心之下他紊亂無序的心跳,好半晌沒有回神。
    她閉了閉眼,深呼一口氣,而後笑得更加燦爛明媚:“原來晏相對本宮用情至深,隻可惜,本宮要辜負晏相的情意。”
    “來人!”白苓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冷酷無情發令,“將罪臣晏驚鶴押入玄字水牢,沒有本宮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將他放出!”
    “是!”
    侍衛將他架走時,晏驚鶴仍保持著虛握心口的姿勢。被拖至轉角時,他忽然回頭,黑眸中泛起陣陣漣漪。
    白苓紅唇勾起,極為做作地揮了揮手:“晏相,好好享受吧。”
    說罷,她掩唇嬌笑,拂袖而去。
    回到韶光閣時,白苓臉上的笑徹底無了,把自己扔到床上。
    “計劃成了,姐姐怎麽還悶悶不樂的?”一直等在她房間中的阿慢走近,剝了兩瓣橘子遞到她唇邊。
    白苓張唇咬下:“計劃是完成了,可那老狐狸一點也不按套路來,挨了打還在笑!絲毫沒有生氣不說,還在那裏矯情兮兮的。”
    讓她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憋屈得很!
    這仇報得一點也不爽!
    阿慢頓時樂了,咯咯笑得不停,“這般被戲耍還不生氣,這林公子還真是異於常人,”
    白苓坐直身子,看見他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無奈道:“可不是,蛇精病的腦回路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不過,姐姐真要讓他生氣,還有一個絕佳的好辦法。”阿慢把手中的橘子一股腦塞給她,貓兒眼閃爍著狡黠。
    “什麽?”白苓期待看著他。
    “姐姐聽我說……”阿慢附到她耳邊。
    白苓眸光微閃:“真能有用?”
    阿慢自信揚唇:“保證那位晏相發瘋。”
    白苓挑了下眉峰,隨即抵唇輕咳了一聲,叫來了貼身侍女翠微。
    當晚,被關進水牢的晏驚鶴就被提了出來,還被帶到長公主的韶關閣,但並沒有進到臥房裏,而是被鐵鏈鎖在屋外的石凳上。
    翠微臉上掛著官方的微笑:“殿下吩咐了,以後都由晏相在門前守夜。”
    晏驚鶴抬頭看了眼天上的彎月,意味不明輕笑:“倒是一份好差事。”
    可他話音剛落,就見七八個精心打扮過的貌美男子被侍女領來,一個一個進屋,唇角的笑霎時僵住。
    他欲起身,但被侍衛死死按住,眼底泛起血色:“他們是誰?”
    “殿下的男寵啊。”翠微自然道,還貼心提醒,“對了,殿下今晚要寵幸他們,還請晏相捂好了耳朵,莫要亂聽。”
    “寵幸?”這兩個字幾乎是從青年牙齒縫裏擠出的。
    翠微:“是啊。”
    “阿憐她——”晏驚鶴張了張唇,忽然聽見裏麵傳來靡靡笑音。
    “殿下~這葡萄甜不甜?”
    “美人喂的,自然是甜的。”
    晏驚鶴徹底瘋了,在侍衛的桎梏下劇烈掙紮,鐵鏈在青石地麵刮出火星。
    他喉間腥甜再壓不住,鮮血噴濺在月季叢中時,窗內恰好傳來少女慵懶的嬌嗔:
    “急什麽~一個個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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