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豔殺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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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月如銀鉤斜墜西穹,細雪似碎玉瓊屑簌簌撲落。
    猩紅月季在凜風中瑟縮搖曳,花瓣上凝著冰晶,在月光下泛起幽藍冷芒。
    假山石旁,林驚鶴和風胡二人解決完暴起的傀儡,已然累得氣喘籲籲。
    當然,氣喘籲籲的隻是風胡二人。
    他們望向對付天階捉妖師都如執筆揮毫般從容的青年,流下豔羨的口水。
    啊,不對,是汗水。
    風逸之不拘小節抬袖擦去額角浮汗,不理解道:“阿苓不是給這群人下藥了嘛,怎麽還這麽厲害?”
    胡枝音將佩劍重重插入土中,劍身映出她蒼白的臉色,有氣無力:“是啊,而且好像更強了。”
    她環顧四周被金線綁縛的捉妖師們,他們雙目無神擴大,黑幽幽的,如枯井一般,眼下彌漫著青黑之色,狂躁不安衝擊著禁錮。
    她很慶幸身邊有林驚鶴這種強到極致的存在,不然,還真不好應對如今這種局麵。
    對付普通武林高手和捉妖師尚且能應對,可對上那幾個天階的,無疑是蚍蜉撼樹。
    風逸之其實很好奇林驚鶴的真實實力,但不好意思問,隻能私底下和胡枝音聊,可她也不清楚。
    她隻說:“林師兄十幾歲就已問鼎捉妖師的巔峰,名聲大噪,是當之無愧的天縱奇才。無人知曉他的真實實力,手下從無敗績。”
    風逸之“羨慕”這個詞已經說膩了。
    胡枝音卻笑:“也有許多人羨慕你好吧,畢竟,你可是命書認定的天命之子,拿到了天地唯一至寶伏妖劍祭淵。”
    “也是。”風逸之這才釋然,“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不過這又讓他更不理解:“林兄這般厲害,為何不是命書選定的天命之子呢?若是他,拯救蒼生不是更容易嗎?”
    胡枝音也陷入沉思,最終還是搖頭,隻能歸於一個解釋——
    上天給每個人安排的角色不同。
    風逸之莫名問了一句:“那你認可上天安排的角色嗎?”
    “還行。”胡枝音認真思索了一番,“我挺滿意的。”
    她反過來問:“你呢?”
    風逸之笑了笑沒回答,他的笑容不似之前那般沒心沒肺,而是透出幾分無奈的悲涼。
    他其實很想說,若是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他其實不想要這個天命之子的身份,隻想做一個無拘無束的漁村少年。
    每日就是打漁溫書,父母沒有死,寶珠村的村民也都安然無恙,過著平淡的、枯燥的卻快樂的日子。
    他現在和胡枝音相伴也很快樂,但一想到那些逝去的親人,疼痛就會如潮水裹住他的心髒,讓他喘不過氣。
    所以,這一切真的是上天安排好的嗎?
    風逸之想得入神,直到被胡枝音拍了拍臉,才如夢初醒。
    胡枝音困惑:“你想什麽?”
    “沒什麽。”風逸之望著少女關懷的眉眼,故作輕鬆一笑。
    他指向一旁探查傀儡的林驚鶴,轉移話題:“林兄好像發現了什麽?”
    胡枝音的注意力立即被轉移,扭頭看去,正見林驚鶴從一個傀儡額心扯出一縷淡金色的光芒。
    那光芒聖潔如蓮台佛光,卻裹挾著令人戰栗的森寒。
    她快步走去:“林師兄,這是什麽?”
    風逸之:“是妖力嗎……看著不像啊。”
    這段時間他也遇到過不少妖,有幾分識別妖力的眼力。
    “是不像。”胡枝音點頭,“妖力沒有這麽純粹,倒更像是捉妖師的法力。”
    風逸之震驚:“莫非,還有什麽捉妖師在幫助那血蝶?”
    “幫血蝶的可不是捉妖師。”林驚鶴指尖勾著那縷靈力,感受它與自己的尖銳衝撞,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風逸之追問:“那會是誰?”
    “某也不知。”
    林驚鶴雖是這麽說,卻仰頭看向天際冷月,眸中劃過冷戾之色。
    不過是一隻小小血蝶妖,竟然能得到天道法則之力的幫助,真有意思……
    風胡二人還蠢蠢欲問,他卻輕笑了聲:
    “好了,這邊也差不多結束了,阿憐還需要我們的幫助呢。”
    他們二人立即嚴肅起來。
    當務之急確實不是深究到底是誰幫助血蝶控製這些傀儡,而是趕緊把他們柔弱無力、楚楚可憐的小白花妹妹救出虎口!
    胡枝音不免擔憂:“那血蝶如此恐怖而強悍,阿苓一定嚇到了吧!”
    風逸之提劍就跑:“咱們趕緊去!”
    幾人匆匆朝城主臥房奔去。
    變故就在一瞬之間。
    白苓眨了眨眼,有點沒有反應過來,她不理解,怎麽蘇清秋的心腹突然就倒戈捅了蘇清秋一刀呢?
    齊寒梧也有點在狀況外,呆滯看向眼前這一幕。
    事情是這樣的。
    白苓本在詢問蘇清秋指使她的“神明”究竟是什麽,霜元突然手拿一把白骨斷刺衝進來,大聲嚷著:“賤人,拿命來!”
    她以為霜元是來捅自己、救蘇清秋,在場其他人也是這麽認為的,可誰知霜全卻把骨刺狠狠插進了蘇清秋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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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清秋張大紅唇,眼睛也瞪得老大,眼珠子都凸出來,唇角血漬蜿蜒。
    “你——”蘇清秋眼角淌出血淚,“為什麽?”
    霜元冷笑一聲,將匕首往她心髒裏麵又送了幾分,幽涼笑道:“蘇清秋,你可還記得霜初這個名字?”
    蘇清秋頓時露出驚慌之色:“你是?”
    “我是她姐姐。”霜元笑得瘋戾,“你沒想到嘛……我們名字如此相像,你都沒有想到,哈哈,也是,你殺人如麻,怎麽可能留意一個女人的名字。”
    “我特別慶幸,我和霜初長的不像,好讓我這些年能潛伏在你身邊,直到今日總算大仇得報。”
    齊寒梧也有了反應:“霜初,是那個……全家遭遇山匪的女孩。”
    白苓很敏銳:“第一個葬身於月季花田的女子?”
    齊寒梧沉重點頭。
    “難為城主大人還記得我妹妹。”
    霜元冷睨過來,目光如刃,“沒錯,當時我全家遭遇山匪,我父母雙亡,而我與妹妹也因此分散。我千辛萬苦尋找妹妹,可找到時,妹妹已然死於這對夫妻手裏。”
    齊寒梧喉結滾動:“害她,並非我本意。”
    “那又如何?”霜元冷笑,“若不是你婦人之仁、假仁假義,我妹妹又怎會死於蘇清秋利齒之下,死後也不得安生,得供養那些破花!”
    她字字泣血:“我妹妹的死,與你們這對狗夫妻都脫不了幹係!”
    霜元拔出蘇清秋心口的骨刺,踉蹌著朝齊寒梧走來,赤目如血,“齊寒梧,你也得死!”
    她猛地衝來。
    白苓隨手揮袖便將她掀翻在地,妖力如白蛇攀爬上她的身體,將她捆綁得動彈不得。
    “姑娘,你也是他們這對夫妻的受害者,為何要助紂為虐?”霜元不理解。
    白苓沒說話,隻是蹲下身將她手中骨刺抽出,“這是什麽?”
    蘇清秋是妖,尋常的兵刃並不能傷害她,可這根骨刺卻能讓她元氣大傷、奄奄一息。
    霜元冷聲:“是我妹妹一根肋骨打磨的,隻有這個,才能殺死蘇清秋這隻妖。”
    “肋骨……”白苓想了想,還是不明白,“這是什麽原理?”
    霜元倒是坦然:“以冤死之人肋骨可淬煉弑妖刃。”
    “這我倒是沒聽過。”白苓看向她,“你是從何得知的?”
    “這不重要。”霜元錯開視線。
    “這很重要。”白苓嚴肅,“城主府其他人都不知是蘇清秋殺死霜初,你是如何得知的?”
    “埋屍的地方距離地表至少有三丈,依靠普通女子的力量根本無法將屍體挖出來。”
    “還有,這淬煉弑妖刃之法也不是你一個凡人女子能知道的。”
    少女問題犀利,把霜元問得啞口無言。
    白苓最後一句話,更是如深水炸彈:“若我沒有猜錯,幫你是‘神明’吧。”
    霜元不可置信瞪大眼,聲線顫抖:“你怎會知?”
    一旁奄奄一息的蘇清秋倏然抬頭:“什麽,幫你的是神明?”
    “有問題嗎?”霜元詭秘一笑,“有惡神幫你,就不能有好神幫我?”
    蘇清秋唇瓣囁嚅:“怎麽會?”
    白苓施施然站起身,左看看、右看看,忽地一笑:“有沒有一種可能,幫你們二位的神明其實是一個。”
    在場所有人都傻了,這怎麽可能?
    齊寒梧出聲:“白姑娘,幫蘇清秋和霜元怎麽會是一個人,這未免也太……”
    “離奇是吧。”白苓紅唇勾起冷意,“離奇就對了,這就是它想要的結果。”
    這就是由它親手導出的一場大戲。
    齊寒梧雲裏霧裏的:“白姑娘……”
    白苓扯了下唇角,原本想說什麽,卻見有三道熟悉的身影過來。
    她轉身各往蘇清秋和霜元的腦子裏飛去一道靈力,讓她們暈厥過去。
    而後語速飛快警告齊寒梧:
    “你就說這兩人是你製服的,千萬別泄露我妖的身份,否則我就殺了你。”
    齊寒梧呆呆點頭,納悶之際,便見三個捉妖師從窗戶跳進來,頓時恍然大悟。
    白苓立即虛弱無力倒在一旁,臉色蒼白褪去所有血色,眼尾拖拽出一抹脆弱薄紅,抱著自己瑟瑟發抖。
    這可把齊寒梧看得一愣一愣的。
    三人進來後發現臥室內這一幕,心思各異。
    胡枝音看見縮在角落的少女,焦急喊了聲:“阿苓?”
    “你可有哪裏傷到?”她跑過來,將少女摟進懷裏,溫聲詢問。
    白苓順勢將臉埋進她的肩窩,委屈哽咽:“姐姐,我無事,就是有點害怕……那隻妖……多虧了齊城主。”
    “城主,多謝你救了我妹妹。”
    胡枝音看向齊寒梧,後者艱難扯出一個尷尬的笑,擺手道:“應該的。”
    他目光下移,窩在紅衣少女懷中的白苓朝他眨了眨眼。
    齊寒梧很是迷幻,直到旁邊傳來另一道驚呼聲:
    “這血蝶已經死了!”
    他刷地扭過頭,下意識跌跌撞撞跑過去,指尖顫抖著靠近她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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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
    “清秋……”
    齊寒梧怔了好半晌,喃喃出聲,一顆淚終究無聲滾落。
    “罷了,也好。”
    他長長歎息了一聲。
    白苓卻深深鎖住眉,這不可能,她方才那道靈力還不足以讓蘇清秋死啊。
    她想去探查,可礙於還要裝虛弱,隻能作罷。
    但那雪白鶴氅的青年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走過去探查屍體,不久得出一個結論:
    “這血蝶是失血過多而亡,致命傷便是心口這處。”
    風逸之抱劍冷嗤:“真是因果循壞。”
    齊寒梧還是呆呆望著蘇清秋屍首出神,一句話也不說。
    胡枝音看了一眼,明白暫時不好問詢什麽,可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她將白苓扶起來,順勢往走過來的林驚鶴懷裏一塞。
    可自己視線找尋了一圈都沒找到想要的:“阿苓,蘇清秋的琵琶呢,那是我們要找的最後一個靈器江浸月。”
    “就在那……”
    林驚鶴的鶴氅還挾著風雪氣息,修長手指不容拒絕扣住她的腰肢。
    白苓習以為常,並沒有掙紮什麽,隻是無奈和那雙戲謔鳳眸對視一眼,而後正準備為胡枝音指明方向,卻見琵琶落地處空空如也。
    “怎麽會,江浸月呢?”
    她話音未落,旁邊風逸之突然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哎呀”了聲。
    他彎腰看去,見是一塊泛著幽藍冷光的玄鐵令牌,正麵玄鳥紋中嵌著“緝”字朱砂印,有些納悶撓頭:“這什麽呀?”
    胡枝音看清後卻瞳孔一縮:“這是……上京緝妖司的令牌!”
    她快步走去撿起,可指尖剛觸到凹凸紋路,突然像被毒蠍蟄了般縮手。
    她怔怔望著指腹滲出的血珠,那抹猩紅中遊動著細如發絲的黑絮,而後眼睛一翻往後倒去。
    “枝音!”風逸之眼疾手快接住她。
    少女雙眸緊闔,唇色烏青,額心浮出一個古怪的圖騰——
    那紋路似千百條血蜈蚣糾纏成蓮,每道脈絡都在皮下蠕動,仿佛有活物要掙破皮囊。
    “是血影毒。”林驚鶴眯起鳳眸。
    風逸之心急如焚:“林兄,你可有解毒之法?”
    林驚鶴搖頭:“此毒唯有幽都忘川的黃泉府君能解。”
    ——————
    作者有話說:
    5月6號請一天假!5月6號請一天假!5月6號請一天假!
    五一假期一直在碼字,有點累,休息一天~
    怕放在後麵有些寶寶看不見,所以放在章節末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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