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鹿聆聞得到！
    哪怕很微弱，但她依舊聞到了香噴噴的，炸雞腿的味道！
    江鹿聆一步步向前，而隨著距離的拉近，她隱約看到一點光亮，哪怕還看不大清什麽，但她的眼睛已然開始酸澀，自己的東西，哪怕送給了別人，也還是熟悉的。
    那抹光，是她的燈發出的，是她送給金蛋的花燈發出的！
    “金蛋！”江鹿聆向著光亮而去，慢慢的，她竟不由自主地跑了起來，她在這個地方同樣用不了任何力量，她像是變成了一個凡人，隻能動用雙腿，全力向前。
    而隨著她的奔跑，周圍也在那微弱的花燈光亮之下清晰了幾分。
    那她剛剛看到的一閃而過的東西，也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根根猙獰的鏈條，像是一根根鐵水鑄就的狼牙棒，長長的，從漫漫虛空延伸到前方，當她從這些尖刺鏈條的附近跑過的時候，都能感受到上麵的鋒芒。
    它們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齊齊紮進一個方向。
    江鹿聆跑的很快，有時候躲避不及，還會被尖刺刺傷。
    那種疼痛，和普通的劃傷不同，就像是一把鈍刀子給你來了深深的一下，然後又在這個傷口上撒了鹽，最後再細細地揉了進去，疼痛尖銳，又刺骨綿長。
    江鹿聆疼的直冒冷汗，但她根本顧不得，她已經猜到了前方的樣子！
    江鹿聆一直向前跑著，然後，猛地停下。
    “金，蛋。”江鹿聆張張嘴，聲音像是發出了，又像是沒發出。
    可即便如此，她目光所指之處，還是回應了她。
    一雙璀璨的金眸向她看來，就像是一個神在回視世人，沒有絲毫感情，而這雙眼睛的主人，是一個孩子，一個可以說的上是瘦弱的孩子。
    他的身體向內蜷縮著，因為抬頭，可以看出他腦袋很大，他的頭發是白色的，他的身上沒有穿任何衣物，隻有一片片血跡斑斑的白色羽毛，他坐著一個幹淨的蒲團上，蒲團的旁邊，鋪散著長長的卻布滿了破損的長著金色羽毛的尾巴。
    他的手裏握著一根雞骨頭，眼下那雞骨頭上已經沒了肉，但他還是下意識地張嘴，啃著，而在他的前方，是一個透明的半圓形罩子，罩子裏，是一根被啃了一口的炸雞腿。
    那香噴噴的味道，便是從那裏發出的。
    這還不是最讓人心酸的，最讓人情難自製的是他的身體，在他的肩膀處，胸口處，手臂上，大腿上，是一道道猙獰的痕跡，數十根看起來不粗的卻極為可怖的尖刺鎖鏈從他的身體穿過，延伸到極遠的地方。
    那是種什麽感覺呢？
    就像在看災難紀錄片，或地震，或海嘯，或沙塵暴，那些可怖的場麵，絕望的人們，無一不是人間地獄，讓人悲愴難言，而眼前，是他一個人的地獄。
    “金蛋。”江鹿聆見不得這種，更見不得前不久還在和她說話甚至幫了她的孩子變成這樣，霎時，她的眼淚控製不住地往外流，明明她已經在拚命忍耐了，但那淚水就像是關不上的閥門，一滴一滴的流了整張臉。
    江鹿聆顧不上自己的狼狽，她在儲物手鐲裏翻找：“沒事的，我有藥，我娘親可厲害了！一會就不疼了！一會就不疼了！”
    她想給他上藥，可她不知道上什麽。
    怎麽會不疼呢？
    那鎖鏈，深深地埋在他的骨頭之中啊！
    這是根本拿不掉的東西！如何治愈，如何不疼呢？
    江鹿聆一邊哭，一邊找。
    男孩本來看著她目光呆滯，眼下，卻是突兀地亮了一瞬，他緩緩伸出了手，上麵還帶著一點點汙漬。
    他伸向江鹿聆，江鹿聆發現了，卻一動沒動，她不敢動。
    她握著成堆的藥，看著男孩。
    直到男孩用手沾了沾她臉上的淚水，然後再放進了自己的嘴巴，她才有了點動靜。
    她的瞳孔放大，驚訝極了，而更讓她驚訝的，是男孩同樣似是驚訝的表情。
    霎時，她明白了什麽。
    眼淚是鹹的，他從沒有嚐到過，他喝過她給的靈乳，所以看到類似的液體，便想嚐嚐。
    江鹿聆的心裏一陣酸過一陣。
    這世上，怎麽會有擎天這麽可惡的人！
    他是魔鬼麽！
    難道他就沒有孩子麽！難道他就沒有一點點仁善之心麽？這天道，就這麽看著他登仙麽？若是這種殘暴不仁，心狠手辣之徒都能成仙，那仙，還是仙麽！
    一聲聲質問在腦海響徹，江鹿聆的身子都在顫抖。
    而與此同時，白衣器靈也走了過來，它看著兩個跪在一塊的小不點，眼裏劃過一絲難過，它什麽都做不了，倏忽，它的目光又趨於堅定，不，不對，是它曾經什麽也做不了。
    “原來這靈食，是你給他的。”是了，這祖池一共也就進來了兩個人，還能是誰呢？
    江鹿聆點點頭，沒有說話，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儲備的食物太少了，她想將別的食物給金蛋，但金蛋根本就不接，除了剛剛嚐了一下她的眼淚，便一直執著地吃著雞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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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越看越難過：“器靈前輩......”
    白衣器靈抿唇：“別難過，我們就是來救他的，我們可以將小主人的肉體留在這，帶他的神魂出去，隻要距離夠遠，小主人就不會感受到痛苦了，等你再次回來，小主人便可以，恢複自由，重獲新生。”
    “江鹿聆，我可以，相信你麽？”白衣器靈看著江鹿聆，眼中深邃，竟讓人看不清。
    江鹿聆沒有回頭，自然也沒有看到，她隻是看著男孩，鄭重地點了點頭，“我一定會回來的。”哪怕她一開始還給自己留了餘地，但現在，她一定會加倍努力，盡早達到鎏金神殿第九扇門的要求。
    哪怕沒有時間的期限，她也要盡快回來。
    “我相信你。”白衣器靈應聲，伸手，探向男童。
    江鹿聆看著，等待著，可惜，隨著時間流逝，白衣器靈的神色卻是一點點難看起來。
    它忍不住開口：“沒有，怎麽會沒有呢？”
    江鹿聆疑惑：“什麽？”
    “神魂！我找不到小主人的神魂。”白衣器靈看向自己的雙手，“我是器靈啊，整個神殿祖池都在我的掌控下，我怎麽會找不到小主人呢？不，是我疏忽了，一定是我疏忽了！”
    隨著話語，白衣器靈的瞳孔再次泛出鮮紅，它的本源之力傾巢而出，瞬間便彌漫了整個祖池。
    在沒人看到的地方，整個鎏金祖池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一旁的江鹿聆同樣擔心不已。
    器靈掌控一方天地，怎麽會有它找不到的神魂？除非......
    不！不對！
    江鹿聆看向身前的男孩，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一直執拗的事，兩個人，是了，為什麽是兩個人呢？這裏，明明就隻有金蛋一個啊，這孩子身上的氣息，和金蛋一模一樣。
    除了，他的性格，像是一個空殼，卻又不僅僅是一個空殼。
    江鹿聆的眸光忽明忽暗，她看著男孩手裏的雞骨頭，突然開口道：“器靈前輩，我知道他在哪了，但是，我想先跟您確認一件事，關於金蛋的事。”
    器靈驚訝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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