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禮。”
    對於同門的恭賀，贏長蘇的臉上並沒有什麽高興的情緒，他回頭看了眼霜靈試練塔，腦子裏想的依舊是剛剛的棋局。
    其實說起來，剛剛那一局，他並沒有輸，當然，也沒有贏。
    多劫循環之下，不過是沒有分出勝負而已。
    隻是霜靈試練塔作為判定者，自然不會偏向他這邊。
    還是自己太弱。
    贏長蘇搖搖頭，不再多思，那雙深邃的眸子緩緩挪移，待掃過恭敬站在旁側的眾多修士，他直言道“可有人闖到第十關？”
    一片寂靜。
    贏長蘇皺眉“南麟，你也沒闖過？”
    一神色沉靜的青年上前一步，搖頭苦笑“回少府主，弟子堪堪闖過第八層。”
    其實南麟自己也沒有想到，他會連第十層都闖不過去。
    在此之前，在同境界修士中，除了少府主，他自詡不弱於任何一個修士，可偏偏，此時那偌大的石刻榜單之上，他不過排在第一百零三位，有一百個人過了第九層，就連第十層都有一個——
    沈確。
    一個從沒有聽說過的名字。
    看到這個名字，南麟的心中更是羞愧，他有些難堪的低下頭，拱手道“弟子愧對少府主的期望。”
    贏長蘇看了他一眼“也不怪你，若不是我讓你看著清音，你也不會在上一關耽擱那麽久。”若是早些到，也許情況就會不一樣了。
    想著通關得到的獎勵，贏長蘇轉了轉食指上的墨色素戒。
    明明這話算是安慰，可南麟聽了，臉色卻是更難看了，若不是知道贏長蘇不屑於暗諷，他都要以為少府主是在諷刺自己了。
    畢竟，他連一關都沒能看住。
    自第二關一別，等再次得到姚清音的消息，已經是姚清音通關之後了。
    南麟第一百次在心裏琢磨——
    這靈露和蘇黎，到底是何方神聖，靈露也就算了，怎麽就連蘇黎，千山雲海樓的弟子都說不認識呢？憑借她們以第一名闖過練武場的能力，也不像是籍籍無名之輩啊！
    其實不止南麟，就連贏長蘇都不止一次的想這件事。
    隻是他更清楚，此時的姚清音和他根本就不在一個山門，想再多也是枉然，再加上姚清音的身上有極品靈器替身偶，所以贏長蘇倒也不是很擔心。
    無法瞬殺，也就意味著姚清音可以隨時離開這裏。
    至於姚清音沒了替身偶怎麽辦，贏長蘇從沒想過。
    畢竟，姚清音很聽他的話，他之前曾千叮萬囑過替身偶的重要性，姚清音自然不可能把最重要的替身偶給弄丟，而隻要姚清音不主動解除契約，替身偶就會一直保護她。
    心中的擔憂平複，贏長蘇抬手，拿出了一麵圓盤。
    圓盤不過掌心大小，厚度也不過兩個手掌一般，它的材質似金似鐵，鏤空雕花，精美絕倫，而隨著贏長蘇注入靈力，其上更是點點靈光閃爍，下一刻，一股無形的力量蔓延。
    瑤光仙府的眾人顯然對這一幕十分熟悉，他們從善如流，紛紛遞出一縷靈識。
    就連贏長蘇，都是如此。
    自外界看，這一行人好像沒什麽異常，可隻有瑤光仙府的弟子知道，他們此時都進入了五度輪盤之中。
    五度輪盤，一種用來輔助修煉，可以改變時間流速的靈器。
    少府主這是要幫他們！
    輪盤之內，眾弟子盡皆端坐，那最前方的贏長蘇抬手，幻化出了一麵19x19的棋盤，他沒有說什麽，隻是把他在試練塔之內的棋局一一擺出。
    眾人看的如癡如醉。
    而在輪盤之外，瑤光仙府的眾人亦是紛紛席地而坐，他們的神魂不夠強，哪怕時間流速不是很大，但他們還是受不住其中的差異，因此，他們隻能老老實實的待在原地。
    隻是偶爾便有一人起身，再次走進那座霜靈試練塔。
    至於贏長蘇，他已然離開了此地，隻身來到了山門正中的大殿之前。
    闖過了十三層，也就意味著擁有十三次兌換物品的機會，都不需要思索，贏長蘇直接就去了百煉堂。
    雖說藏經閣更加吸引人，但贏長蘇十分清楚他需要什麽。
    即便霜靈棋局和赤靈棋局不同，可兩者的需求卻是十分相似，都是需要極高的悟性才能領悟通透的東西，也因此，贏長蘇想看看百煉堂中，是否有與悟性相關的物品。
    不管是丹藥，還是陣盤、符籙，都可以。
    贏長蘇想的清楚，可惜，百煉堂不給力。
    雖說裏麵丹藥、陣盤、符籙、法寶等等等等應有盡有，但用來提升悟性的，卻是一個都沒有。
    無奈，贏長蘇隻能轉變策略，朝著百草園走去。
    而同樣在此時前往百草園的，還有處於另一處山門的江鹿聆。
    和贏長蘇一樣又不一樣。
    一樣的是，江鹿聆也用手裏的萬象山水圖引入了一縷姚清音和所有千山雲海樓弟子的靈識，她坐鎮其中，一邊講解一邊思考著她輸掉的第十一局。
    不一樣的是，江鹿聆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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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是先去的百煉堂，但隨後，她又去了一趟藏經閣。
    她和贏長蘇不同，她會煉丹，會製陣，所以她試圖在這裏找到可以短暫提升悟性的丹方或者是陣圖，然後親手煉製，是矣，她比贏長蘇多走了一步。
    也正是這一步，讓她比贏長蘇晚到了一炷香的時間，卻又剛好在百草堂的廊橋上，碰到另一個熟人——
    一個佝僂著身子的小老頭。
    在看到他時，江鹿聆的心中猛然一驚。
    蘇清晨。
    江鹿聆沒想到，這次的上古傳承之行，蘇清晨竟然也跟著千山雲海樓一眾過來了。
    雖說因為愛才之心，千山雲海樓的長老曾在收下蘇清晨的時候賜予了蘇清晨一枚增壽丹，但因為天罰之力不可違抗，那枚能增壽十年的增壽丹被一削再削。
    哪怕讓蘇清晨撐過了三年的必死期限，可剩餘的藥力，也不過給予了他一年的壽命。
    如今上古傳承之地已然開啟了大半年的時間，滿打滿算，蘇清晨也沒有倆月可活了。
    但這並不是江鹿聆心驚的原因。
    江鹿聆真正驚訝的，是蘇清晨身上的死氣。
    雖然按照蘇清晨那寥寥無幾的壽數來說，他身上出現這種濃鬱的死氣是正常的，可問題是，早在一天之前，蘇黎便已經被江鹿聆打碎了神魂，哪怕她在最後時刻憑借寶物逃離，也不該活著。
    而作為替命者，被替命之人身死，那他身上的天罰就該自動解除，被壓製的增壽丹藥效也該直接恢複。
    可眼下的情況卻是，並沒有。
    難道說——
    蘇黎，沒有死？
    這個念頭浮現，江鹿聆的心髒莫名一縮。
    不僅是對連神魂破碎都無法死掉的駭然，更是對蘇黎手中寶物的猜測，蘇黎她，到底被那件具有傳送之力的寶物傳到了哪裏？她又是怎麽活下來的？
    這座上古傳承之地，到底隱藏著什麽樣的秘密？
    迷霧重重，江鹿聆看著那堆在一起的毛線，找不到一根線頭。
    她陷入思考，步子下意識跟上了蘇清晨。
    雖然來這座百草園的修士有很多，但因為互相警惕，所以在離開廊橋的刹那，眾人便四散開來，哪怕是同一門的修士，也是頭也不回的離去，各找各的機緣。
    是矣，江鹿聆的動作便尤為突兀。
    隻是她的實力在這擺著，即便沒有動用什麽斂息陣盤，身為築基大圓滿的蘇清晨也根本察覺不到江鹿聆的存在。
    但蘇清晨察覺不到，同為金丹期的修士卻是能發現的。
    這也就導致每每遇到其他修士的時候，還不等蘇清晨避讓，對方便會直接離開。
    這裏可沒有什麽靈力禁製，萬一打起來，得不償失。
    能走到這裏的人，沒有傻子，誰不想往傳承使使勁？
    剛開始，蘇清晨還沒有覺出異常，可逃走的人多了，就算是傻子也能發覺到不對勁。
    更別說蘇清晨還不是個傻子。
    心有所思，他的眸光微閃，不動聲色間，他的腳尖往旁邊轉了幾度。
    和試煉塔所在的區域不一樣，百草園很大，就像是第一關的門後空間，這裏，也是一方小世界，隻是這裏沒有什麽妖獸、靈物，有的隻是大大小小的藥田。
    有的藥田大咧咧擺在那，任拿任取，有的則禁製極多，一不小心就會被困在裏麵。
    而蘇清晨想要去的，就是那種帶有禁製的地方。
    他想把跟著他的人困住。
    隻是，他小瞧了江鹿聆。
    即便江鹿聆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但那些弱小的禁製根本困不住她絲毫，隨手解開的同時，她步步跟隨，蘇清晨也從一開始的鬆了口氣，到後麵神色越來越凝重。
    以他的實力，眼下的禁製已經是極限了。
    怎麽辦？
    蘇清晨步伐依舊，不急不緩，但他的眼底，卻是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
    他再次轉了下腳尖，朝著前方走去。
    江鹿聆亦步亦趨，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江鹿聆那鋪散開的靈識一震，像是遇到了什麽勢均力敵之物，謹慎的蜷縮起來，也正是這一下，讓江鹿聆的思緒瞬間回籠。
    眼睫輕顫，她眨了眨眼睛，看向了前方。
    雖說江鹿聆的靈識反應的很快，但對方亦是不弱，而相比於江鹿聆的謹慎，對方則完全相反。
    在感受到江鹿聆退走的刹那，它直接追了上來。
    和靈識的無形不同，它所蔓延過來的路線有跡可循，灰白色的霧氣層層疊疊，由深到淺，所過之處，無數的植物舒展了身子，盡可能的吸收著那些霧氣。
    就好像那灰白色的霧氣是什麽好吃的東西一般。
    也正是這一幕，讓江鹿聆想到了它的來源——
    洞明鬼傘！
    一株可通天地靈智的七階靈藥，對於植物來說，它所散發的霧氣可媲美數百年的苦修，若是長在洞明鬼傘旁邊，不過百年就可生出靈智，但對於人族、妖獸來說，它所散發的霧氣卻是一種劇毒。
    就連合體期的大能都無法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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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來，它當是一種有害無益的靈藥，但人族就是喜歡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江鹿聆曾在父親江珩的藏書閣中看到過一筆——
    隻要輔以瓊華草、扶清木、一顆火屬性五階妖丹，就可以抹去洞明鬼傘的毒性，煉成洞明丹。
    一種可以短暫增加悟性的五階丹藥。
    想到這，江鹿聆的眼睛都亮了，這不正是她想要找的東西麽？
    雖說另外那些輔藥還是沒影的事，但主藥都送到嘴邊了，哪有不拿的道理？
    這般想著，江鹿聆看了一眼站在身前不遠處的蘇清晨。
    因為神魂的差距，蘇清晨的靈識範圍遠不如江鹿聆，即便江鹿聆的靈識和洞明鬼傘的灰白霧氣一退一進，也依舊沒有到他所探查的範圍，是矣，他還在一邊摸索一邊往前走著。
    按照他的速度，隻怕再過半個時辰，也不過到眼下灰白霧氣的邊界線。
    安全的緊。
    江鹿聆搖搖頭，不再管他，腳步輕點之下，她直接朝著灰白色霧氣的深處掠去。
    她的身影已然消失，但蘇清晨卻是不知道，他還在繼續前行。
    而他的目的地，顯然也是洞明鬼傘。
    和之前的緩慢前行不一樣，有了目標的江鹿聆速度極快，雖然尚不及破雲帆的十分之一，但和普通的金丹修士比起來，卻依舊是難以望其項背的存在。
    也因此，不多時，她便來到了灰白霧氣的邊界。
    正如灰白霧氣能感受到靈識一般，靈識亦是麵對灰白霧氣時最好的防護。
    隻是尋常金丹修士的靈識稀薄，別說是深入了，能勉強阻擋一下最邊緣的灰白色霧氣都十分艱難，而這一點對於江鹿聆來說，可謂是專業對口了。
    她最厲害的，當屬神魂。
    而靈識的強弱，亦和神魂的強弱成正比。
    是矣，她連停頓都沒停頓，直接用靈識包裹住全身，以最快的速度朝著洞明鬼傘而去。
    灰白色的霧氣中，江鹿聆宛若一道幽靈，隻是在灰白色霧氣的阻礙下，她並沒有發現，在另一側的灰白霧氣中，亦有一道比她還要再快一些的存在，而那道身影的目的，也和她一樣——
    洞明鬼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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