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有猜疑，但總歸是瑤光仙府自己的事，江鹿聆也沒有什麽非要探究出真相的想法，哪怕羅刹和哥哥之間稍有嫌隙，卻也不該是她插手的理由。
    若是沒有意外，她是不會主動動那個羅刹的。
    哥哥並不喜歡別人插手他的事的。
    是矣，待知道如今和她所處同一空間的瑤光仙府弟子沒有一個是張家人之後，江鹿聆便一視同仁，將他們的靈識一同納入了萬象山水圖之中。
    對此，姚清音隻覺得心裏暖暖的，眼睛酸酸的。
    這就是她的好朋友，她要和江鹿聆，永遠天下第一好！
    而瑤光仙府的修士也很識趣。
    雖然知道自己是占了姚清音的便宜，但還是合起夥來湊了一些上品靈石，送到了江鹿聆的手中，聊表心意，因為數量不多，所以江鹿聆也沒客氣。
    畢竟，她收了，大家都心安。
    時間一晃而逝。
    不過轉眼，便是半個月過去。
    這期間，試練塔下的修士進進出出，闖的死去活來，可千山雲海樓和瑤光仙府一眾卻是有條不紊，循序漸進。
    沒有一個人是急急忙忙的，也沒有一個人是在又一次進入之後沒有收獲的。
    隻是自始至終，有兩個人一直沒有再進過試煉塔。
    其一，是江鹿聆，其二，則是姚清音。
    江鹿聆是因為服用了洞明丹，在藥力的作用之下，她對赤靈棋局有了更深的領悟，因為一直都沒有從感悟中脫離，這也就導致她一直沒有再去闖塔。
    而姚清音卻是不同。
    她不過築基期，哪怕早前服用過增強神魂的靈藥，神魂也高不到哪裏去，所以她無法像江鹿聆一樣服下增強悟性的丹藥，隻能在道蘊神樹葉的幫助下觀摩棋局。
    這段時間，她亦有所精進，隻是她一直都沒有動過地方。
    她想要再等等，再等等
    而這一等，便等到了江鹿聆蘇醒。
    “叭~”一個沒什麽力道的腦瓜崩彈到姚清音的額頭，激的姚清音縮了下肩膀，待靈識回籠，她小心翼翼的挑起一隻眼睛的眼皮，一邊摸著腦袋一邊笑“嘿嘿~”
    “嘿嘿~”江鹿聆回以一笑，但轉瞬，她就拉下了姚清音的手腕，語氣溫和又帶著一點點嚴厲“躲夠了麽？姚清音，你還想要躲到什麽時候？”
    姚清音笑容一僵，沒有說話。
    江鹿聆看著她，神色溫軟“就這麽害怕失敗嗎？還是說，你在害怕——別的什麽？”
    她的話可謂是說到了姚清音的心坎裏。
    隻覺得鼻子一酸，姚清音猛地低下了頭。
    她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麽。
    說她怕自己丟人？不僅怕給瑤光仙府丟人，還怕給江鹿聆丟人？雖說闖到這裏的修士大部分都是金丹期，但築基期的也不是沒有，可隻有她一個，連第一層都沒有闖過。
    若她也是十三顆棋子就罷了，她比別人弱一些，也不是什麽不能接受的事。
    但偏偏，她是十六顆。
    眾人之中除了江鹿聆之外唯一的十六顆。
    江鹿聆用十六顆棋子闖到了第十層，她呢？
    她連第一層都沒有闖過。
    她很怕，她怕別人說她浪費了江鹿聆給她的幫助，她還怕說的人多了，連江鹿聆都覺得自己是爛泥扶不上牆，她更怕別人看到她和江鹿聆一起，連帶著拉低江鹿聆的光芒。
    她怕很多
    即便她知道江鹿聆不會那麽覺得，也不會在乎別人說什麽、想什麽，但她卻不想做拖後腿的那一個。
    可偏偏，越是緊張就越是心慌，也就越是出錯。
    其實在第一次闖塔的時候，第一層對於已經接受過江鹿聆特訓的姚清音來說並沒有什麽難度，是她自己心慌，沒有在倒計時之前做出抉擇，這才被趕出了塔。
    她很怕第二次還是這樣。
    第一次沒有人議論，可第二次呢？第三次呢
    光是想著，便有一大顆一大顆的眼淚從姚清音的眼中滴落，但自始至終，沒有一顆掉在地上，因為在它們流出眼眶之前，姚清音便動用術法將其消散、泯滅，她除了有些呼吸不順之外，一切如常。
    她不想讓江鹿聆擔心。
    姚清音努力的平複著自己的心情，先是閉了閉眼，隨後又深吸了兩口氣，終於，她下定決心“我”
    “我幫你。”
    “啊？”姚清音抬頭，瞪大了眼睛?｀?Д?′
    江鹿聆卻是微笑“不就是害怕失敗麽？我幫你，我可以保證你進了赤靈試練塔之後不會再輕易失敗，被趕出來。這樣，你是不是就不會害怕了？”
    姚清音無措的張嘴“這，還能幫忙的？”
    “當然。”江鹿聆點頭，“你忘記了，我可是闖過了第十關的人，所以，我有個闖塔的小訣竅，你要不要聽？”
    姚清音紅紅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一把抓住江鹿聆輕輕攥著她手腕的手，連連點頭“嗯嗯嗯。”
    江鹿聆唇角的笑意拉大“你聽了，可就要闖塔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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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姚清音半點沒有猶豫的。
    她唯一害怕的就是自己又一層都闖不過去，眼下知道自己不會輕易失敗，自然沒有拖遝。
    看著這般的姚清音，江鹿聆徐徐開口“你既然闖過一次，一定已經見過那盞閃爍在中間的倒計時了吧？”
    “我的辦法，就和這個倒計時有關。”
    辦法的講述還是很快的，哪怕姚清音並不是十分清楚江鹿聆的意圖，但出於對江鹿聆的信任，她還是在江鹿聆說完之後，便義無反顧的走向了試練塔。
    臨進去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恰好看到江鹿聆和自己招手。
    霎時，一股勇氣自心肺處發酵。
    怕個錘子！幹就完了！
    姚清音對著江鹿聆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然後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進去。
    而隨著姚清音的身影消失，站在原地江鹿聆忍不住搖頭輕笑。
    這丫頭，莫不是以為自己在誆騙她呢？若隻是誆騙，她又何必繞那麽大一個圈子。
    她這可是實打實的好計劃。
    江鹿聆很像她的母親陸溪月，對親人朋友的情緒都十分敏感，所以她早就發現了姚清音的心結，隻是因為洞明鬼傘耽擱，所以她沒能在姚清音第一次進入試練塔之前趕上。
    不過遲一點說，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至少，她發泄出來了。
    說實話，江鹿聆還真怕自己把姚清音給壓垮了。
    江鹿聆緩緩收回視線，掃過石刻榜單上的名字。
    不是自誇，是她很清楚自己的優秀，能以十幾歲就闖到金丹大圓滿的修為，就算在整個修真界，也得是前無古人。
    而在一個優秀之人身邊，若沒有勢均力敵的能力，或是看破一切的性情，很容易就會被這股優秀給擊潰。
    擊潰的點不止來源於外界，也來源於自身。
    但凡是有點上進心的人，都會感受到這股壓力，隻是因為自身的優異差距，壓力或多或少而已。
    別看姚清音平時都是一副粗枝大葉、沒心沒肺的樣子，可實際上，她的上進心和自尊心一點不比別人弱，這一點，早在江鹿聆在鎏金拍賣行第一次看到姚清音的時候就發現了。
    沒人關注時，姚清音還無所謂，可一旦有人關注，姚清音便會立刻在意起來。
    在瑤光仙府，她最在意的是她的父母。
    眼下，隻怕是朝夕相處的她。
    這種心思，和她的哥哥江鶴傾在幼時時常自問，自己如今的努力是不是配得上作父親、母親的兒子時一樣。
    不是嫉妒，是自卑。
    不同於江鶴傾，江鹿聆從沒體驗過這種感覺。
    這並不是她天生優秀不需要擔憂。
    畢竟，世間天才萬千，她這點優勢在修真界猶如過江之鯽，若不是因為她的身份，她根本就不會吸引到那麽多的目光，和她的父親江珩比起來，她眼下做的再多，也並不足以稱得上一句不愧是江珩的女兒。
    在他們五人之中，唯一被世人言說過不愧是江珩之子的，隻有她始終未曾蒙麵的二師兄。
    而她之所以沒有想過，也不是因為她心大。
    是因為她的哥哥，江鶴傾。
    在江鶴傾瘋狂修煉卻始終不及，剝離靈根又差點把自己的小命給搭進去之後，他便想通了許多事，也是從那刻起，江鶴傾對江鹿聆說的最多的話，就是——
    你將來會越來越厲害的，不必急於一時。
    不要在意他人的眼光，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我最棒的妹妹。
    你已經很優秀了。
    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我為你感到驕傲。
    江鶴傾用自己的辦法幫江鹿聆度過了那段本需要用鮮血鑄就鐵骨的時光，亦用自己的溫柔讓江鹿聆長出了鋼鐵的翅膀。
    而如今，江鹿聆也想把這種溫柔用在姚清音的身上。
    為什麽非要讓姚清音用磕破頭的方式來明白一個道理呢？明明這個道理可以向姚清音彎腰！
    不就是害怕闖塔失敗麽？
    她會讓姚清音自己知道，即便是築基期，她也是一名十分優秀的修士。
    一層算什麽，十層，也不在話下！
    伴隨著江鹿聆的豪言壯語，驀的，在她身側的石刻榜單一閃，一個小小的名字出現在了最後一行——
    姚清音【壹】。
    見此，江鹿聆忍不住笑了起來“這麽順利，看來，之前連第一關都沒過，純粹是心理問題了”
    “加油吧！姚清音，期待你，榮耀而歸。”江鹿聆伸手拂過那小小的名字，也抬腳走向了試練塔。
    她從感悟中醒來，本就是要去闖塔的。
    隻是因為姚清音的事情，所以才耽擱到現在。
    眼下，自然是去做該做的事。
    江鹿聆往塔的方向走，腦海中卻不自覺的閃過一個疑問，剛剛她，好像並沒有在榜單上看到蘇清晨的名字。
    是了，若是蘇清晨和她在一個山門，哪怕他有心想要隱藏自己的身份，也不至於在看到蘇黎被她重創時依舊置之不理，想來，應該是在另一處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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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為何要去百草園呢？
    難道也是和其他修士一樣，去尋提升自己的靈草的？
    可他的身體，還能經得住靈草的灌輸麽
    念頭一閃而逝，江鹿聆也沒再想，隨著眼前被黑暗籠罩，江鹿聆輕車熟路的走向了遠處的熒光，“我還有七次觀摩的機會吧？這一次，我要全部用掉。”
    “嗡！”
    “觀摩，開始。”
    與此同時，試練塔第二層——
    在高級聚靈陣之下，姚清音雙眼閉合，她一邊修煉，一邊將自己的所有心神都投在了身前的影像之中，那是江鹿聆剛剛給她的十枚留影石。
    其中，全是江鹿聆在試練塔內下棋的場景。
    而姚清音，正在通過這些留影石領悟赤靈棋局。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被姚清音攥在掌心的白色玉蟬開始鳴叫顫抖。
    在這般震動之下，姚清音睜開了雙眸。
    她微微抬眼。
    隻見在棋盤的上空，一個碩大的數字十清晰可見。
    那便是她這一步棋的倒計時。
    姚清音收回視線，抬手，走出自己在上一步棋子落下之後，便想好一步。
    隨即，她再次閉合闔眸。
    因為是新開始的棋局，所以雙方並沒有出現棋子的吞噬，自然也就不會出現什麽妖獸，而她之所以快速閉合雙眼，則是因為要繼續修煉，繼續領悟赤靈棋局。
    這，就是江鹿聆告訴她的辦法。
    就連她手中的玉蟬，都是江鹿聆給她的。
    江鹿聆還給玉蟬取了個名字——鬧鈴。
    “不是覺得自身積累不夠麽？不是覺得自身修為弱麽？那我們就想盡一切辦法提升。”
    “一直到你覺得不弱為止。”
    “有我的影像在，一個開卷考試，你還怕什麽？”
    “說不得等你出來，已然金丹。”
    江鹿聆的雞湯在耳邊回蕩，姚清音誌氣高昂。
    雖然赤靈棋局對於每個人、每一盤都是不一樣的，但有了江鹿聆的影像在，還是給了姚清音巨大的動力，同時，也給了赤靈棋局無盡的壓力。
    它害怕自己出了同樣的一步，讓姚清音徹底主導了整局棋。
    雖說這對於姚清音來說很難，但赤靈棋局卻是無法對比出兩者的差距，畢竟，有試練塔的層數限製在，赤靈棋局根本就拿不出全部的實力。
    它隻能盡可能的避免任何一絲意外發生的可能。
    是矣，在這一次闖塔中，紅色棋子和黑色棋子的心態完全調轉了過來。
    黑色要縱觀全局，而姚清音的紅色隻需要相信江鹿聆就好。
    再加上第一層已過，眼下，姚清音越發的自信，若說她第一層還有些手忙腳亂，那眼下，她已然可以一邊修煉、一邊感悟、再一邊下棋。
    雖說修煉和感悟在試練塔之外也能施行，但對於姚清音這種陣前散功的人來說，臨陣磨槍才是最好的辦法，她不是沒有能力，隻是無法發揮出來。
    幹的事情多一點，也能轉移一下注意力。
    其實不光是姚清音，就連江鹿聆自己，都抓緊了在試練塔內的每一分每一秒。
    畢竟，對於她來說，棋局中真正的困難，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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