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三家的趕緊出來，你們家丫頭出息了。”
    何老三家的剛剛才脫下鞋子丟出去，聽見外麵有人叫她，皺著眉頭抱著一個3歲多的孩子出去。
    “誰啊？”
    因為家裏窮孩子又多，平時吃不上飯都借遍全村，後來在村裏借不到糧食，她還罵村裏人冷血無情，讓他們一家活活餓死。
    卻不想著自己家在外頭欠下了不少糧食債，這年頭誰家糧食有多的，都是緊著吃，每天煮一大鍋稀飯，全是番薯就一把米。
    以為又是過來討債的，臉都是黑的。
    “催什麽催，我們家這麽多口人哪有糧食還你，實在不行今天餓死兩個，下個月把糧食還你！”
    村裏其他人沒聽清她說的是什麽，何老三今天好不容易在一眾村裏人麵前狠狠長了臉，胸膛都挺直了不少，覺得妻子在丟他的臉，臉一下黑了。
    何老三媳婦兒抱著孩子走到門口，發現外麵站著一大群人，其中有個騎著自行車掛著紅布的，正一臉笑意的看過來。
    “……這是？”
    馬老師放下自行車架子，趕緊上前伸出手想要跟她握手。
    “你就是何小葉的家長吧？我們小葉今年考的相當好，考上市一高。
    我們學校的老師過來給你們報喜，正是因為有你們的培養，才養出品學兼優的小葉同學。”
    何小葉背著弟弟，手上還是院子裏的泥土，呆呆愣愣站在她媽後頭，自從看見老師出現在門口，整個人都傻住了，老師後來說的話完全沒聽進去，隻是眼睛盯著他的嘴唇。
    “一高？”
    何小葉他媽眉頭又重新皺起來，這死丫頭考上一高了，怎麽可能？
    “老師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我家這死丫頭蠢笨的跟豬一樣，怎麽可能考得上？
    就她那腦子，家裏好不容易供她念完小學，本來還想著讓她輟學在家帶兩年孩子，以後直接嫁出去。”
    何老三的表情有些尷尬，不明白這有什麽好跟老師說的，這都是家裏的話。
    馬老師並不在意，他們這些年為了勸村裏的孩子上學，特別是女孩子，聽過太多太多這樣的話，賠錢貨沒有用。
    “沒有弄錯，確實是我們和小葉同學。
    咱們公社今年也就考上了幾名學生，等到市裏念初中，高中直接升一高的高中。
    等書念出來，不管是市裏的工廠招工還是當老師，總是有更多的機會，你們要好好供她念書，我看好小葉同學。”
    後麵跟著的老師們也隻點頭，各種誇讚，何老三媳婦兒掏掏耳朵，隻覺得老師說的這個人不是自己女兒。
    “哎呀何老三家的，你還傻站著幹什麽？是不是都高興壞了，趕緊讓開讓我們老師進去。”
    何老三媳婦兒抱著一個髒兮兮流著兩條黑鼻涕的小男孩一直皺著眉頭，村裏其他人趕緊出聲提醒，大隊長特意回家換了身衣服過來。
    她還沒動何老三趕緊推開破爛的木門把老師們迎進去，馬老師把車子停在外麵，喜氣洋洋走進去。
    他們家房子不大，一間正房，旁邊一間屋子，裏麵住了一大家子人，正房裏也擺滿了床，院子裏更是亂糟糟的，一大群孩子把院子裏的土都掘開了。
    水井壓出來的水倒在院子裏，到處都是黏黏膩膩的。
    何小葉終於反應過來了，深呼吸一口氣，再三眨眼睛確認自己沒有在做夢，她真的考上了！老師來家裏報喜了，立刻捂著嘴巴嗚嗚嗚哭起來。
    學校幾個老師站在她麵前臉上掛著善意的笑容，馬老師眼角還閃過一絲淚花，太不容易了。這種家庭環境還能考上一高，這孩子私底下付出的努力絕對超乎尋常人能想象的。
    “好孩子”
    背上背著的那個小孩子歪著頭好奇盯著院子裏的人，何小葉還在哭，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何老三嫌棄她丟臉。
    走到她麵前偷偷推了她一把，“行了，行了，老師們都在有什麽好哭的，趕緊把手洗幹淨。”
    然後看向馬老師，搓了搓手。
    “不好意思，我們家的條件就這樣……”
    學校裏的老師自然一點都不在意，何小葉解下背帶到水井旁壓水洗手，大隊長陪在幾個老師旁邊，何老三媳婦兒終於反應過來了，一臉複雜的盯著彎腰在水井旁的大女兒。
    沒想到啊這個死丫頭還真考上了，老師嘴裏誇著那個聽話的人居然是自己這個千般看不上的賠錢貨，一時之間心情格外複雜。
    老師們今天過來主要是為了第一個來報喜，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也不想讓人家費心招待，擺擺手就要往外走。
    何小葉洗完手緊張的站在一旁，馬老師招手示意她上前來。
    “小葉，你是一個相當聰明刻苦的孩子，這個學期來的進步每個老師都非常震驚，相信你到了初中隻要保持這個學習勁頭，未來不可估量。”
    農村願意讓女孩子接著念初中的家庭非常非常少，但馬老師他們相信，小葉這次考上的可不是公社裏的普通初中，而是市裏最好的學校，相信隻要是正常家庭，都要咬著牙把人供出來。
    不過掃了一眼他們家的條件，心裏還是有些擔憂，萬一因為家庭問題，讓這麽好的學生輟學，哪個老師能不心痛？
    所以馬老師隻能拚命誇小葉前途好。
    大隊長也在旁邊附和，“老三呐你以後要享福了，咱們鎮上的工廠有初中學曆就可以了，咱們小葉現在可是市裏最好的學校，以後還是最好的高中，這樣畢業出來肯定能到市裏找到工作，以後把你們都接進城裏。”
    何老三摸著根本沒有一絲贅肉的肚子笑的見不到眼睛。
    “哪裏”
    “你可別謙虛了，咱們公社今年就幾個學生考上，她可排前麵，以後鎮上的工廠肯定都看不上，要進城當工人才行。”
    各種攻維聲不停往何老三耳朵裏裝，他一直在笑，他媳婦兒抱著孩子站在後頭始終皺著眉頭。
    老師們後來又跟小葉說了一會兒話就推著自行車走了，他們家院子裏圍滿了人，就連牆上都站滿人，大家都不停往何小葉身上看。
    誰能想到這麽一個普普通通，瘦瘦小小的女娃居然這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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