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老娘愛怎麽教訓是我的事，我就算現在把她打死，我是他媽她就得受著！”
    “得了吧，劉愛紅，你以為你是舊社會當家做主管著一大家子的老太太？還敢說打死她就得受著，現在是新社會，我得去告訴村長，別忘了你之前怎麽保證的，就應該在村裏開批鬥大會專門批鬥你這種人！”
    田巧珍雙手用勁拉著劉愛紅不讓她再去打稻香，毛二自覺自己嘴笨根本說不過大嫂，趕緊上前想把稻香拉起來。
    苗苗深吸一口氣也趕緊撲過來，“……稻香姐”
    稻香被拉到一旁，苗苗幾個小孩子把那些被扯裂的書搜羅起來堆到一起，抱到她旁邊，幾個孩子看著她都一臉小心翼翼。
    稻香偏頭看著大多被從中間撕開的書，隻覺得渾身無力，身上那些痛苦也越來越劇烈，她都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都覺得眼淚早就在上一次流完了，這一次卻還是這麽多。
    “合起來還是好的。”
    苗苗看過去，趕緊抓著書用力按在一起，試圖通過努力按壓這些書會自己長好。
    但她不知道她拿的甚至都不是同一本，苗大苗二也在旁邊有樣學樣。
    劉愛紅被田巧珍攔著還在破口大罵，罵田巧真多管閑事，罵她家的孩子，罵苗大苗二蠢笨不自知，可不管她說什麽，田巧珍光是用一句得了吧你兒子連個一高都考不上，你以為你真是狀元媽在這指指點點起來，她就能破大防。
    稻陽一直站在稻山身後，現在稻山也過去收拾那些被扯爛的書本，他一下子站在人前，現在二嬸直接赤裸裸的說出來，仿佛他不在這，就是他沒用媽才沒有靠得住的依仗，他辜負了全家的培養。
    “對對對，全天下就你兒子最厲害，要是舊社會他早考上狀元了，可惜狀元現在連個一高都考不上，你還給他擺空頭酒，還想去燒香告訴下麵的祖宗，祖墳冒青煙才出了這麽個玩意。
    就不怕那些祖宗覺得丟臉上來找你！”
    劉愛紅又開始語無倫次，你你你了許久沒罵出話來，幹脆跟田巧珍打在一起，氣勢上田巧珍壓過她了打起架來自然不輸。
    最後還是躺在屋裏沒下過床的秀芳跟鬼魂一樣飄出來，站在門口眯著眼死死盯著田巧珍。
    語氣陰沉沉，一字一句：“……老二家的，你當老娘死了？”
    反正田巧珍也打累了，這才撒手站到一旁，她身上衣服完好，發絲也隻亂了一點，反觀劉愛紅頭發扯亂了不少，就連臉上都有指甲印，看著似乎比稻香還要狼狽。
    秀芳在屋裏沒出門的這些天，家裏的孩子自然也不可能湊到她那屋，大家已經好幾天沒見過奶了，也忘了她的常年積攢下來的威嚴。
    現在陰沉著臉站在門口，月光從頭頂上灑下來，照在她那因瘦弱凹陷下去的臉頰上，撒下處處陰影，明明是炎炎夏日的晚上，卻硬生生給人一種陰涼的感覺。
    別說幾個小孩子，就連田巧珍也沒敢頂嘴，隻是憋著一口氣站在一旁。
    秀芳眯著眼把視線從兩個兒媳身上移開，落到被拉到一旁蹲在地上的稻香身上，不停掃視著，同時眼光看向那堆破爛的書本。
    劉愛紅這下可不覺得孤立無援了，兒子雖然不再是最大的倚仗，可是婆婆還在，婆婆總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媽，這個死丫頭被楊秀蓮攛掇著居然找書回來看，這些書看了有什麽用？連活都不好好幹，上個月才織了多少席子？
    甚至賣席子的錢每次還要留些在手裏，別忘了她住家裏吃家裏，哪樣東西不要錢？而且老娘養她這麽大，是時候該報答家裏了！”
    她跟田巧珍的破事說了這麽多年也沒用，今天說到底是稻香這個死丫頭。
    “肯定是老三家故意的，拿著些沒人要的破書騙這死丫頭，他心怎麽這麽歹毒？之前怎麽著也是一家人，老三是你肚子裏爬出來的！
    就見不得我們過好日子，眼紅稻香編席子給家裏掙錢，他家的兩丫頭要去上學沒能補貼家裏！”
    稻香深吸一口氣，“跟三叔三嬸沒有關係，是我自己去廢品站買回來的，我在家沒事幹看點書怎麽了？我又沒去偷去搶！
    難道隻有你兒子可以看書學習？我不能上學了連書也不能看。”
    “你看了有什麽用？”
    稻香再也忍不住，“那他看了又有什麽用？整天在家裏念叨著他一定能考上一高，家裏祖墳冒青煙，靠著這個沒影的事天天踩在全家人的臉麵上，現在祖墳沒著家裏著火了！”
    稻陽垂在腿側的手握成拳頭，死死咬著牙，全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二嬸說就算了，現在連親姐也笑話他，如果不是咬著牙幾乎要從這落荒而逃。
    “你一直跟我說因為我成績沒他好，再加上他是男孩，所有的錢要留給他念書，我要回家給家裏掙錢，可是憑什麽呢？
    難道就憑他下麵長了二兩肉？
    我就不明白這二兩肉有什麽用？別忘了這一次考上一高的也是一個女生，老師跟學校都不會因為這多的二兩肉給他特殊，不然他哪用去考，直接脫下褲子甩出來人家立馬眼巴巴錄取他，就算他是男娃特殊，家裏又不是隻有他一個，全村又不是隻有他一個，憑什麽他最特殊！”
    長久的偏心終於開始反噬，稻香從小就被灌輸以弟弟優先的原則，以前還能用弟弟比自己更出息讓那些不公平的對待合理化。
    可是她的歇斯底裏並沒有得到回答，因為秀芳跟劉海紅根本不把她的反問當成一回事，東西給阿陽是應該的。
    “是老三教你的？”
    秀芳老太一句話讓憤怒的稻香瞬間啞火，好像她的問題有多可笑，可笑到都不需要回答。
    “還能是誰？肯定是楊秀蓮教的，這些書也是楊秀蓮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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