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陽抿緊嘴巴，毛大看了他一眼，心裏突然湧起一股責任感，兒子學還是要上的，上完初中考高中，要是考不上再攢攢錢看能不能買一個工作，市裏工廠多招工機會也多。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把兒子養成四肢不勤五穀不分，讀書這條路又不能確保一定能出人頭地，要是性子養的懶散那可就真要餓死了。
    以前從來沒教過，現在開始循循善誘似乎想把兒子引到正路。
    “活還是要幹的，你要不會就跟大家學……”
    劉愛紅被毛大瞪著，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下工，沒想到他居然還讓寶貝兒子下地幹活，一把頭上的草帽一把甩下。
    “你瘋了不是，阿陽從來沒下過地他怎麽幹？再過一個多月就開學了，讓他在家待著怎麽了？你就看不慣他清閑！”
    有句話怎麽說的，馬丟了又不一定是壞事，兒子隻是這一次出意外考差了，以後好好學考市裏的高中，在高中也名列前茅，就能拿推薦名額。
    “別聽你爸的，你現在最要緊的是念書，高中考到市裏去，那裏推薦名額多。”
    市裏高中會有十幾二十個推薦名額，除此之外還有單位有，這些自家雖然沒辦法，但是學校的機會一定要把握住，要是因為這一次考差就放棄兒子，那不就是菜糊了一把把鍋搗爛，得不償失。
    “你嫌棄老娘看不慣老娘，我自己下地幹活就行，我兒子憑什麽要受這個苦？”
    毛大一會兒就要回副食廠上班，突然驚覺劉愛紅居然這麽慣孩子，“這就是受苦了？那別人怎麽都能幹，他現在在家又沒事，去掙幾個工分怎麽了？以後念書不要錢？吃飯不要錢？你就慣著吧！”
    以前因為有成績遮擋，其他的都是小事，毛大就跟現在才發覺一樣，想一下子把兒子糾正。
    這夫妻倆又在這兒吵起來，劉愛紅昨晚的氣都沒消呢，雙手叉腰張著血盆大口，恨不得把唾沫全吐毛大頭上，毛大則是一臉恨鐵不成鋼，覺得都怪劉愛紅沒培養好孩子。
    田巧珍抱著米湯一邊看一邊喝，就當就菜了，大伯這次回來好像不想忍劉愛紅，就是不知道能持續多久。
    放下碗後讓苗苗跑出去玩，婆婆還在屋裏躺著，到時候肯定會尖著嗓子吩咐人幹這幹那。
    田巧珍早就想明白了，一根一毛都得計較上，要是老大家孩子不去上工，那她家孩子也去玩，大不了全家喝米湯餓死。
    “你看不慣老娘，老娘還看不慣你！大不了你以後別回來了！”
    劉愛紅放下狠話後直接奪門而出，毛大最後早飯也不吃黑著臉推著自行車就走。
    沒人吃飯更好，稻香把鍋裏的米湯倒掉，剩下下麵的米粒一股腦全倒進自個碗裏，稻陽還沒吃飯呢，隻能放下碗看著他姐。
    “……姐”
    “怎麽了？家裏的糧食就是按誰幹的活多誰吃的多，我每天編席子掙錢就應該吃這麽多！”
    說完轉身端著碗往廚房走，留下稻陽坐在飯桌上，家裏幾個孩子除了最小的苗苗，苗大苗二跟稻山偶爾會幫著隊裏幹活，掙的工分也都記到家裏，隻有自己什麽都沒幹。
    他覺得在家裏遭受的惡意已經夠多了，除了媽沒有人站在自己這邊，咬著牙坐了一會兒，最後起身往外走，他要去幫隊裏割豬草，不能讓人瞧不起。
    院子裏沒人後稻香把吃完的碗丟到水盆裏，抱胸看著幾隻進進出出的雞，水井旁的木盆裏還泡著她媽換下來的衣裳，她指定要稻香洗。
    當然裏麵還放著她爹昨晚回來換下的衣裳，還有稻陽的，稻香看了又看，隨意壓了半桶水，直接伸腳進去踩了踩就掛起來晾。
    這兩天稻陽在家也算是監視她，為了不讓她媽更瘋，咬著牙忍著，洗衣做飯還要編席子。
    “咯咯咯！”
    院子裏溜達的幾隻母雞跑回柴火堆旁的雞窩裏，下了蛋後朝著天空大叫幾聲，稻香一看抓了一把稻糠丟過去，去雞窩裏把三個還帶著溫度的雞蛋拿起來。
    奶攢雞蛋的那個籠子就掛在堂屋，二嬸這些天撿到雞蛋後直接做了分給大家吃，他媽氣不過跑到他奶房間裏，他奶躺在床上警告家裏人，雞蛋都不許吃得攢起來。
    攢個屁！
    稻香把三個雞蛋丟進鍋裏剩下的溫水裏，又扔了幾把柴火進去，等時間差不多把蛋撈出來丟進冷水裏，直接磕破皮一股腦把兩個都吃下去，噎的她直翻白眼，還好米湯還剩下一點，正好順下去。
    苗苗在外麵玩了一會兒才偷偷回家，她以為稻香姐還跟前兩天那樣不愛說話，跟影子一樣坐在堂屋幹活。
    沒想到在堂屋找不到人，跑到廚房後扶著門露出一雙眼睛偷偷看向裏麵，稻香把剩下的那顆雞蛋丟過去給她。
    “吃完後把蛋殼拿出去丟了，別讓人看見。”
    秀芳老太在兒子跟兒媳吵架的時候就醒了，睜眼看著屋頂，可能是最近受的傷太多精氣神也沒剩多少，聽著外麵的爭吵一點都不想理。
    直到肚子發出叫聲，又等了一會兒，一直沒等到人送飯進來，直接扯著嗓子叫人，“稻香！稻香！你這個死丫頭又死哪去了？”
    苗苗把最後一點雞蛋咽下去，吃的太急還打嗝，“……我……我去”
    “行了沒你的事。”
    說完走進他奶那間屋子，屋裏麵窗戶緊閉，她這次傷了骨頭大夫開了許多傷藥，藥的味道再加上裏麵屬於老人那種類似於腐朽的味道，極其不好聞。
    “怎麽了？”
    秀芳躺在床上斜著眼睛瞪過去，“早飯呢？怎麽不把早飯端進來？你要把我餓死？”
    這個吃裏扒外的死丫頭！家裏一沒人就開始消極怠工不管她，等她媽回來一定要讓劉愛紅削她一頓。
    苗苗站在堂屋門口雙手扶著門，聽見裏麵傳來的罵聲肩膀都矮下去一點。
    奶怎麽又開始罵人了？
    奶上次因為稻陽哥的事暈倒後躺在床上隻唉聲歎氣，不然就是瞪著眼睛不說話，這次去跟三嬸打架後，一回來又開始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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