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麥一進學校就是老師的重點關注對象，前頭兩個姐姐珠玉在前，大家下意識都以為這又是一個學習的好苗子。
    可誰想到三麥直接給了所有人一個大驚喜，墊底。
    秀蓮在辦公室裏差點沒繃住，好不容易擠了個笑容出來，跟老師保證說回去會好好管，下次絕對會考好，抓著卷子怒氣衝衝回家。
    三麥一見他媽的臉色連家門都沒敢進，拐了個彎直接衝進有財公家，說今晚要在這住，秀蓮隔著牆怒吼讓他趕緊滾回來，三麥縮著身子往有財公身後躲。
    “再不回來以後就別回來了！”
    有財叔看著三麥都快哭了，夾在中間特別為難，“……秀蓮，你有話好好跟孩子說，都把他嚇哭了。”
    秀蓮一把把卷子拍在桌上，“二十多分的成績他怎麽好意思考出來的？我坐到辦公室裏頭都沒敢喘氣，老師還說怎麽三個孩子差別這麽大！你讓我怎麽說？
    同一個爹媽生的，你倒是告訴我怎麽你考了20多分！”
    當晚三麥的哭聲響徹雲霄，毛三躲到廚房不敢吭聲，就怕秀蓮反應過來說三麥隨了他的腦子，過錯都在他自己一個人身上。
    “哭哭哭！哭有什麽用？下次老師再請我去學校，老娘把你頭擰掉！我倒要看看裏麵裝的是什麽，怎麽你兩個姐姐就隨了我的腦子，你到底像誰？”
    大麥二麥後來趕緊給弟弟開小灶，每天放學後讓三麥跟著她們一起學習，以前姐姐看連環畫三麥喜歡在一旁跟著，能在桌子前坐幾個小時不動，現在被逼著學習屁股上就像長了東西，坐半個小時就忍不住。
    被逼了一段時間總算有些成果，起碼不再是班裏墊底的，雖然不像兩個姐姐那麽拔尖，但也算是前頭，隻是三麥開始不怎麽喜歡學習，每天被逼著把作業做完後就跟完成一件大事一樣，鬆了一口氣立馬往外跑。
    老師們因兩個姐姐的緣故對他另眼相看讓三麥格外有壓力，越是想做好不讓老師失望越是做不好，後來甚至開始逃避學習。
    秀蓮不知道被叫去辦公室多少次，後來還是老校長看出來讓她不要再硬逼三麥，每個孩子的天賦不同，而且開竅時間也不一樣，沒必要強求，壓力越大越可能適得其反。
    秀蓮自己後麵也想通了，不可能好事都被自己占了，而且三麥成績也不差，就是不像他姐那麽厲害而已。
    劉愛紅跟秀芳也終於養好身子了，再不養好家裏就要吞糠咽菜，毛大那點工資要買一大家子的糧食，他不是正式工，糧食關係還在隊裏，沒有供應糧，都要靠糧票。
    根本沒有這麽多糧票，隻能到黑市買議價糧，議價糧的價格是糧站的三倍，更何況稻陽到公社初中上學也得要糧票，還要交學費。
    這麽一算下來錢根本不夠，而劉愛紅還把著積蓄不肯交出來。
    “我那點工資每個月一到手就花的精幹，養不了這一大家子，大家一起餓死算了！”
    劉愛紅後麵也怕把人逼急，要是毛大擺爛住宿舍不回家，也不把工資交回來，靠那點積蓄能撐多久？坐吃山空，於是隻能把錢拿出來。
    夫妻倆自然都盯上了稻香，她在家裏壓力不知道有多大。
    “家裏都餓死了你還不肯把錢交出來，老娘怎麽就生了一個白眼狼？”
    稻香直接抹眼淚，“媽對不起，都怪我以前花錢大手大腳，買些不實用的頭繩跟擦臉油，把錢都花光了，我應該把錢攢起來。”
    還好她這段時間對她奶的伏低做小隨叫隨到有了回報，秀芳跟劉愛紅最近苗頭特別不對，現在家裏就剩下她們倆，倆人又都想當老大，誰也不讓誰。
    若是以前秀芳通過使喚田巧珍，劉愛紅在一旁看熱鬧都能得到高高在上的不同感，現在不行了。
    秀芳隻能把孫女拉到自己的陣營，就得拉攏一切可以拉攏的力量幫她一起對付劉愛紅，不然反了天了。
    奶給她說好話稻香麵上自然感激不盡，不過也沒說漏嘴，都是一樣的說法，說自己以前不懂事那些錢都花光了。
    稻陽去公社上學每周回來一次，稻山現在每天放學回來要把家裏所有的家務幹完，稻香現在隻有一個任務，就是拚命織席子賣錢。
    時間一晃到了10月多，二麥考完期中考試，秀蓮看兩閨女這半個學期不知道多省心，掏錢讓她們到市裏逛。
    “想要什麽就買，把錢花光再回來。”
    他們夫妻倆都忙，而且仨孩子已經去過幾次，秀蓮也放心讓她們獨自去一趟。
    “把糧票帶著，市裏東西貴，回來的時候到公社吃一頓，三麥別帶太多破爛，臭死了。”
    這是跟以前完全不同的體驗，害怕錢被人摸走，秀蓮還讓他們各自帶了一個布包，把錢塞到布包裏，這樣就算錢被偷了，總不可能三個人都沒錢回來。
    “媽你別擔心，我們知道怎麽做。”
    這次去市裏還有一個特別的目的，他們要去見何小葉。
    稻香也想辦法編了個理由同行，4人下車靠著手裏的地址問了幾個人，好不容易找到鍋爐廠。
    何小葉已經在門口等他們了。
    “……大麥二麥，稻香”
    時間過得可真快呀！她從那個家裏跑出來已經兩個多月了，鍋爐廠的工作非常累人，學校裏的學習也不輕鬆，不過何小葉甘之如飴。
    大家相視一笑，何小葉拉著她們的手把她們拉到鍋爐廠裏的一棵樹下。
    “我在這裏很好，馬師傅特別照顧我，剛開始不熟悉工作幹的慢她也沒批評我。”
    她才從鍋爐廠裏麵出來，身上的衣服還沒換，一件破舊綴滿補丁的工作服，上頭都是黑乎乎的煤灰，就連臉上也蒙上一層灰，笑起來時露出發白的牙齒。
    害怕她們擔心，何小葉趕緊拍拍身上的衣服。
    “鍋爐廠的食堂夥食很好，你們看我是不是變胖了？在這裏住的也很好，起碼下雨的時候不用拿水盆接水……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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