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剛剛去哪了？”
    好像吃完雲吞後人就不見了，大麥三麥嫌天氣熱也待不下去，直接去小叔家找成才成均。
    毛三跟魚頭帆聊了一會天，沒想到聊到這個時候，還錯過閨女的演講，“爸沒聽見你演講。”
    直接把零錢都塞到她手裏作為道歉，二麥眉毛一挑，接近一塊錢的零錢，趁媽沒發現直接塞進口袋。
    廣場人逐漸散了，不過依舊有些大爺老太在，搭的台子都不用拆，等急了的幾名中學生直接上前扯掉上邊的紅布換上他們自己的。
    二麥邊咬棒冰邊默默念出來，“……思想宣傳隊”
    她跟毛三都仰頭認真在這兒看著，一群中學生手裏正抱著自己創辦的校刊，看見了直接過來往她手裏塞了一份。
    “這是我們自己創辦的，裏麵有偉人語錄……”
    二麥盯著她胳膊上的紅衛兵袖章發呆，這時楊琴英瞅見了突然從台子上跳下來，直接走過來把她手裏的報紙抽回去。
    “不要什麽人都發，又不一定認識字，先讓她去參加掃盲班。”
    二麥“……”
    “你雖然……不過思想覺悟很好，我們等會兒有小品更適合你聽，你要不就在這兒等著？”
    楊琴英雙手抱胸打量了她好幾眼，二麥身上穿的衣服是秀蓮特意翻出來的新衣服，看起來也不像家庭困難的。
    那名女子被她搶走報紙後直接翻了個白眼又重新往二麥懷裏塞了一份，“你什麽時候去配個眼鏡？人家剛剛才參加了演講，還講的很好。
    行了，小妹妹別理她，我們等會還有演講跟小品，要不你看完報紙後留下來聽一會兒？”
    楊琴英確實近視了，剛剛又先入為主把她當成家裏窮，一臉怯懦不敢上前來的鄉下女孩，跑近了才看出人家身上的衣服算不上好可也不差。
    又被同伴擠兌了幾句，麵上掛不住，把報紙丟在地上直接跑回去。
    他們白天去排練了，稻陽這次也在裏麵當了個有幾句台詞的角色，現在正在搬桌子，看見楊琴英一臉怒容從遠處跑回來。
    “……怎麽了？”
    楊琴英正在心裏罵人，紅衛兵那些人高傲什麽？眼睛都快長在腦袋上，“沒事”
    稻陽又重新把目光轉回去，二麥正展開手裏的校刊，毛三在一旁得了剛剛掉在地上的那份，他看不懂，也不好拿著扇風，隻能拿在手裏等閨女。
    “……她？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她脾氣一直不好。”
    兩人旁邊沒什麽人，楊琴英聽著他溫聲細語的勸導，以為稻陽在跟她一起譴責剛剛那名女生，卻不知道他說的是二麥。
    “我……我沒有生氣”
    她才不生氣呢，紅衛兵的人一直都是這樣。
    偷偷往他那看了一眼，又趕緊低下頭來，即使稻陽跟她都不認識，卻還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指責她，楊琴英心裏酸甜酸甜的，像吃了一口還沒熟的荔枝。
    校刊內容很少一會就看完了，二麥折起來，“爸，那個是不是稻陽？”
    其實今天早上他們都看見他了，上幾個月學人好像變了不少，頭上學著人家抹了頭油，腳上穿著一雙白色的鞋子，還把褲腳紮進鞋子裏。
    “嗯”
    毛三把最後一口棒冰咬掉，“要不咱們回去？”
    二麥點頭，毛三趕緊去叫秀蓮，她還在跟沈學軍聊天。
    那雙鞋子應該是今年供銷社的新貨，也不知道多少錢，聽說大伯因為錢的緣故不知道跟大伯母吵了多少次架。
    兩個病號傷都沒好透已經下地，家裏沒什麽閑錢的情況下還會給他買一雙這麽貴的鞋子？
    不過這也說不準，畢竟稻陽在那個家一直是優先位，萬一奶跟大伯母吞糠咽菜都要為他買鞋呢。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你有空可以去蓮花村找我們，不用跟阿姨客氣，你跟我們家二麥是朋友。”
    回去時就聽見她媽正在邀請沈學軍去家裏做客。
    她對沈學軍印象一般也沒有深交的想法，不過沒想到媽居然跟他聊的這麽開心。
    “走了媽。”
    沈學軍看見二麥回來還特別熱情，問她複習資料的事，當然主要是想知道二麥有沒有獨家的複習資料，他們大隊的老師能找到的資料很少。
    “沒有，我們還沒有開始複習。”
    “那等你們開始複習的時候，咱們可不可以多交流？”
    沈學軍家裏條件一般，他唯一能找到的複習資料得靠他們大隊的老師。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認識公社小學的朋友。
    秀蓮“當然要多交流。”
    要不是回過神來意識到沈學軍到底是個男娃，自家閨女雖說現在還不開竅，可他們以後要是真的都考上一高，這走的太近也不行，哎呀，這要是個女孩子就好了。
    二麥現在隻想回家待著，怕媽再跟他聊起來，趕緊伸手把人拉走。
    “到時候再說。”
    現在要去小叔家接大麥三麥，路上秀蓮還在說著今天認識的兩個孩子，“媽可打聽好了，這位沈同學成績很厲害，那位向同學連他們校長都在誇，肯定也很厲害。”
    “好了媽，你看路別把我摔了。”
    二麥對他們倆都沒有深交的想法，也不想跟媽說，趕緊催促她看路。
    回去是坐在爸後座，好巧不巧在村口又看見今早那兩位姐弟，跟早上的情形一模一樣，兩人穿著破舊的衣服被一群小孩攔住拿石頭丟。
    “打倒你們！打倒階級敵人！”
    “你們是走資派！是黑五類！滾出我們蓮花村！”
    少年握緊拳頭，瘦削的身軀擋在姐姐前麵，任由他們拿爛的木瓜砸在身上，散發著腥甜惡臭的爛糊汁液從肩上往身上流，在青灰色的破爛衣服上留下一道深色痕跡。
    他身後的姐姐低著頭一直在咳嗽，二麥坐在車上都能看見她瘦削的肩膀在不停聳動，她太瘦了，衣服又不合身，露出的手踝腳踝瘦得恐怖。
    毛三沒有看向他們，握緊車頭打算就這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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