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不覺得沒有用嗎？我成績也不好，讀出來也沒用，浪費時間浪費錢，有這功夫幹點什麽不好，就算讀出來工廠也不認……”
    第一屆高考恢複後的幾年，夜校有相當一段時間是提升學曆的重要途徑，有些學員可通過考試獲得結業證書以及同等學力證明，可用作高考報名，更別提以後。
    但目前來說夜校主要承擔的是掃盲的任務，雖然有結業證書，可外麵並不怎麽承認。
    二麥站在稻香麵前，聽著她不停貶低自己隻覺得好笑，剛剛是誰在說就算這學曆讀出來外麵不認也沒關係，她就想去，結果讚同後又開始猶豫。
    “稻香姐”
    “嗯？”
    被打斷後終於回過神來，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前後矛盾，稻香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我……”
    “去吧，管他有用沒用呢想去就去，而且知識是學給自己的，誰知道以後呢？”
    稻香過了一會兒才點頭，“好！其實下周是報名截止時間，我一直沒確定下來。”
    她過兩天找個時間去公社一趟，提交材料報名，再把學費交了，稻香轉身走的時候腳步都是雀躍的，過了會兒又匆匆回來往二麥手裏塞了個東西，“差點忘了。”
    一個白糕，裏麵塞滿了甜滋滋的椰絲和花生米。
    肚子吃的太撐，二麥便把糕點捏在手裏，小白昂著脖子還想接著走，小黑這個饞東西已經不停圍著她轉，差點把她絆倒。
    “二麥姐，你回來了？”
    村裏今年上學的孩子比往年多了許多，再加上不少人都曾到她家拿過二麥抄寫的課本，看見她回來後孩子們不好意思跑回家，出來後紛紛往她手裏塞東西。
    就連那些年紀大的人也出來誇她，說這孩子上了學後變了樣，跟個城裏娃一樣，二麥到後頭極為不好意思，都不好牽著兩隻狗往村裏熱鬧的地方去，懷裏也抱滿了東西。
    還好三麥也跑出來玩。
    “幫我把東西拿回去。”
    都是些小零嘴，二麥想到自己暑假抄得快腫了的手，也不覺得不好意思，隻是那些老人誇人的話太誇張。
    “我去田裏轉轉。”
    夜裏總算有了一絲涼意，月色很好，二麥撿了根棍子，解開小白小黑的鏈子，兩隻狗在田間地頭歡快的跑。
    在經過河溝時前邊的樹叢裏水牛們正排著隊，還有一個人影，二麥以為是生產隊的老頭，叫了一聲。
    結果是金寶那個沉默寡言的孫子，發現認錯人後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趕緊喚了一聲小白。
    小白從前麵跑過來，二麥很快跟著它走了，兩人甚至都沒說過一句話。
    林書跟媽在家等了許久，飯都涼了結果弟弟還沒回來，媽一直放心不下不停朝外看，她便放下筷子說出去找找。
    弟弟現在每天下了工後還會去照看生產隊的牛，帶它們喝水，還要把草料拿到槽裏，甚至偶爾還要打掃一下圈舍，林書毫不費力便在河溝旁找到正在把牛趕下去衝涼喝水的弟弟。
    “媽在家等你吃飯呢，我幫你一起把它們趕起來。”
    兩人一起把牛從河溝裏趕起來，這些牛都成了精一般格外聽得懂話，雖然有幾頭小的還賴在裏麵，不過老牛上了岸後它們也沒多耽擱，很快便排著隊一個個上去。
    “媽今天回來的時候說自留地裏的茄子還有地瓜不知道被誰給刨了，甚至還故意把根拔起來，要不是媽拿棍子撥了一下都沒發現……”
    林書知道自己弟弟的性格，沉默寡言不怎麽說話，有時一天也沒聽見從他嘴裏說出過一個詞，一直自顧自說著。
    牛排著隊慢慢朝圈舍走，突然前麵的空地上傳來說話聲。
    這年頭的牛糞是好東西，基本上一落地都還沒幹，還是濕乎乎的一團就已經被鏟走了，不過今天可能是天色暗了，剛剛牛過來的時候在地上拉了一坨，此時正躺在地上。
    小黑這個死東西居然跑過去，天色暗，二麥要不是走近都沒發現它正在哼哧哼哧拚命吃。
    崩潰叫了一聲，不敢相信才在家裏吃完飯的死狗居然吃屎，氣得她拎起手裏的棍子就衝上去！
    “啊啊啊！”
    二麥往小黑屁股上抽了一棍，結果它扭扭屁股似乎擔心到嘴的美食被搶走，換了個方向更是拚命往肚子裏塞，整個狗頭差點埋進那一大坨比它狗腦袋還大的黑乎乎牛糞裏。
    二麥往它屁股抽了好幾棍子，一人一狗跟陀螺一樣圍著那坨牛屎不停轉圈，小黑硬是不肯抬頭，最後她崩潰般又叫了幾聲，直接上手過去揪住它耳朵拚命往後拉。
    “你以後不許進門，我要把你栓在門口，才剛吃了飯！你就這麽想吃屎？”
    扯著兩隻狗耳朵，小黑好不容易被拉開，還在嗚咽嗚咽叫著，二麥氣不過在它屁股上踹了一腳。
    “還回不回去？不回去就永遠別回了。”
    現在就已經不想要小黑了，這個死狗！
    一人一狗在那拉扯了許久，還有一隻白色的狗站在不遠處，控製著基因裏的天性並沒有跑過來。
    林書原先還在生氣村裏那些小孩，這些孩子對他們的惡意依舊無窮無盡，在看見不遠處的一番鬧劇後嘴角一直噙著笑。
    站了好久，直到二麥拽著兩隻狗耳朵把狗拽回去這才回過神來，轉身卻發現弟弟也跟她一樣一直站在這兒。
    他們站的地方頭頂正好是一棵樹，樹影落下來林書看不見弟弟臉上的表情，不過還是有些詫異，畢竟她以為弟弟不會因為這種小事駐足。
    看著不遠處的人影，語氣滿是羨慕，“她放假了……”
    林書去年半年以及今年一直往學校跑，自然知道二麥跟老校長關係有多好，甚至就連老校長的侄孫都跟她熟。
    老校長雖然出手幫了她，但後來一直對自己不冷不熱保持著距離。
    林書有一次看見二麥去學校後發現老校長不在，居然直接打開門坐在屋裏看書，甚至還有閑心把菜地都澆了一遍，這種熟悉程度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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