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三個月過去了。
    季璟意小朋友的體重從剛出生的五斤多，達到了十三斤，白嫩嫩肉嘟嘟的，黑眼珠子瑩潤，小嘴巴張張合合，發出歡快的不知所謂的聲音，結實的小胳膊小腿總愛撲騰著，十分靈動可愛，幾乎每個見過的人都忍不住想抱著她“蹂躪”一番。
    玩樂的熱情戰勝了對父母的依賴，現在季璟意小朋友已經不隻爸爸媽媽抱了，隻須同她說一聲“出去玩”，她就張開手要抱。
    玩到饑腸轆轆才喊著回來吃奶。
    徐懷覽抱著精神有些萎靡的季璟意進房，見徐薇真還在開線上會議，比了個手勢，催促她抓緊時間結束。
    他有耐心等，季璟意卻沒有。
    媽媽明明就在跟前，可近不了身，她不滿地拍舅舅手，還“啊啊啊”直叫，企圖吸引媽媽注意。
    徐懷覽為了不打擾徐薇真，走開了一些，抓來奶嘴來安撫季璟意。
    但季璟意是急性子，一刻也等不了，吐出奶嘴，衝著徐薇真的方向就嚎。
    瞬間擠出了豆大的淚珠，好不可憐。
    跟進來的哈皮也暫時克服了對徐薇真的天然恐懼，小小吠了一聲。
    徐薇真心疼又無奈，對聽到孩啼聲而神情各異的會議眾人道：“暫時這樣，後續的進度按時整理一份給我。”
    眾人應好。
    徐薇真一關掉視頻，懷裏就多了個沉甸甸的季璟意。
    季璟意急不可耐地用腦袋一拱一拱，手腳並用扒拉著徐薇真的領口。
    徐懷覽招呼哈皮，挪步到屏風後麵，檢討自己，“我帶意意玩得太過火了，一時忘記了時間。”
    “我還能不知意意嗎？怕是哥你想回來，意意她還不肯吧？”
    徐薇真剛掀起衣服，季璟意就埋頭苦吃。
    “嘶——”
    徐懷覽聽見了妹妹的痛呼聲，忙問：“怎麽了？”
    “阿薇你和意意受傷了？”
    恰巧這時，風塵仆仆的季言彰進來，也清楚接收到了徐薇真的痛楚，快步繞過屏風，“姐姐。”
    徐薇真疼得直皺眉，搖搖頭，聲量提高，“沒什麽，就是意意餓急了而已。”
    季言彰走近，沒錯過徐薇真泛紅得冒出生理性淚水的眼角，低聲問：“是不是意意咬疼姐姐你了？”
    為了準確求證，季言彰直接用濕紙巾快速擦了遍手，使上巧勁掐住季璟意的小臉，讓她本能張嘴。
    於是，徐薇真紅腫破皮甚至滲血絲的傷口，就這麽映入季言彰眼簾。
    季言彰愣了一下，心疼，愧疚還有一股無名火驟然湧上心頭，“我才離開一天半，姐姐你就傷成這樣？”
    這可不是一時半會能造成的傷勢！
    徐懷覽聞言，比原地急得團團轉的哈皮還憂心，“什麽情況？阿薇傷著哪了？”
    “懷覽哥你幫忙請醫生過來給姐姐看看。”季言彰高道。
    徐懷覽趕忙出去喚人。
    被留下的哈皮繃直尾巴，緊盯著屏風，假使目光有溫度，瞬間就能將屏風燒穿了。
    “我真沒事，意意餓壞了，才吃了幾口奶，先讓她吃飽。”徐薇真不忍見女兒淚眼汪汪。
    “就這一會功夫，餓不壞的。”季言彰不肯妥協，狠心忽視懷裏掙紮著的女兒，甚至還走到一邊，不給徐薇真靠近，“姐姐你愛意沒錯，但你不能縱著她啊！”
    “以後意意都喝奶粉吧。”
    “姐姐你不要再喂意意了，現在意意月份大了，奶粉和人奶營養一樣。”
    “就算真要喂，也不能親自喂，意意不知輕重。”
    又轉頭訓斥起女兒，“意意你真的太不體貼媽媽了，喝奶需要用那麽大勁嗎？你這是要喝媽媽的血啊？！”
    季璟意不曉得自己犯了錯，隻知道始終對她有求必應的爸爸消失了好久，一回來不但阻止餓得快發暈的她喝心愛的奶水，還虎著臉凶巴巴罵她。
    這委屈，誰受得了？
    季璟意鼻子聳動，小嘴一癟，號啕大哭起來，“哇，哇——”
    領著醫生趕來的徐懷覽和刀雪亭等人聽到嘹亮哭聲，腳步一頓，繼而加快。
    “阿薇，方便我們進來嗎？”
    徐薇真拉下衣服，“方便。”
    細微摩擦帶來的刺痛再度使她蹙眉。
    季言彰時刻關注著她，將鬧騰哭嚎的季璟意交給刀雪亭。
    “姐姐，我們到裏間讓醫生看看。”
    徐薇真看著衝她伸小手，似是試圖挽留的女兒，和季言彰小聲打商量，“我另一處沒事，聽我的，先讓意意喝完奶再說，何況意意不喝我也漲得難受。”
    “不行！”季言彰扞衛徐薇真的周全，“要是意意再吸得用力，姐姐就雪上加霜了。”
    “難受就用吸奶器，總有解決的辦法。”
    刀雪亭耳尖，從隻言片語中大致猜到了什麽，“阿薇你先去檢查，意意我們看著。”
    “房阿姨，你衝些奶粉過來。”
    經醫生詳細檢查，徐薇真的傷口並不嚴重，隻需要注意後續持續消毒擦藥，即可痊愈。
    夫妻二人還有話要講，醫生們識相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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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言彰剛才親自為徐薇真塗了藥，這會正在洗手，頭也不抬道：“姐姐聽見醫囑沒？要每天擦藥，所以必須給意意戒一段時間母乳。”
    徐薇真見他故意不直視自己，避免心軟，就知道沒得商量了，輕歎了口氣，“嗯。”
    “以後漲奶，我幫你。”
    沒聽到徐薇真回應，季言彰撩起眼簾。
    隻見徐薇真望著頭上與簡約裝修風格格格不入，卻又莫名和諧的雲朵形狀壁燈，神色有些落寞。
    季言彰很少出現過這種她離他很遠的無措感，連忙上前捕捉她，自省道：“姐姐，對不起，我態度太冷硬了。”
    徐薇真回頭，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臂膀，“沒什麽，你為我著想沒錯，我並不是因為意意戒母乳不高興。”
    “那是因為什麽？”
    徐薇真垂眸，和季璟意一樣濃密如扇子般的睫毛輕顫，有些難以啟齒。
    劣根作祟，季言彰心癢癢的，手也癢癢的。
    想捏她揉她，揣進靠近心髒的口袋裏。
    徐薇真沉默了半晌，道：“可能是性激素作怪，也可能是幸福過了頭，我總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後怕與悲傷。”
    “好像，下一秒我又會回到小時候，在假山花圃裏陪蔣阿姨玩捉迷藏。”
    “可我怎麽都找不到她。”
    季言彰腦中瞬間冒出“產後抑鬱症”等字眼，竭力不讓緊繃的弦斷了，“我有時也會這麽覺得。”
    “姐姐，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都不敢想象我能有今天。”
    徐薇真搖頭，“最主要還是因為你自己。”
    他帥氣謙遜，勇敢又努力，站在那裏，她就心生歡喜，心甘情願為他傾盡所有。
    季言彰不以為然，封住徐薇真的口，“不管，就是沒有姐姐，我什麽都不是！”
    把徐薇真吻得同樣氣喘籲籲，他道：“姐姐，等明天辦完意意的百日宴，我們一家就去島上玩好嗎？”
    去散散心。
    徐薇真僅思索了兩秒就搖頭，“不了，還是等意意稍微大些再說吧，至少要兩歲以後。”
    並補充道：“這個你要聽我的。”
    季言彰沒繼續勸，暗暗在想些什麽。
    ——
    本以為季璟意會很抗拒喝奶粉，結果並非如此，她很有骨氣，嚐過奶粉後，沒再主動往徐薇真胸口覓食。
    徐薇真反倒不習慣，背著季言彰，偷偷用沒傷著的那處喂她，她居然扭頭避開。
    徐薇真悵惘，“意意，這就要離開媽媽了嗎？”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失落，季璟意對徐薇真露出了一個無齒笑容，“啊，啊！”
    才三個多月的季璟意就肩負了重任，成功安慰了敏感多思的媽媽。
    餘光瞧見季言彰身攜氤氳水汽從浴室中出來，徐薇真不著痕跡整理衣服，並放下季璟意。
    “啊噗，啊噗！”
    季璟意趴在床上，努力抬起沉重的腦袋，對著走近的季言彰就是一頓口水攻擊。
    季言彰好笑地抹了把臉，“你還記仇了！”
    季言彰按住女兒拚命揮動的手腳，把她抱起來，柔聲道：“爸爸那會太急了，凶了意意，是爸爸不對，爸爸給意意道歉，對不起。我們現在和好行不行？”
    說著，季言彰親了季璟意小臉蛋幾下，又隔著衣服，把臉埋到她肚子上吹氣，“噗噗”作響。
    這是她一向喜歡玩的遊戲。
    果不其然，季璟意抱著季言彰腦袋，咯咯笑了起來。
    父女倆冰釋前嫌，總算沒留隔夜仇。
    哄好了女兒，季言彰從行李箱中拿出兩個盒子，“明天意意百日宴，我給姐姐和意意準備了禮物。”
    季璟意對什麽都好奇，一看到紅盒子就“啊啊啊”地扒拉。
    “意意迫不及待想看了，來，爸爸幫你打開。”
    季言彰將季璟意放到床上，拆開盒子，“鐺鐺鐺，是一對蝴蝶發卡，我們意意頭發長了，可以戴發卡。”
    徐薇真噗嗤一笑，“這麽重的發卡，要是戴上去，可不得把她脖子壓彎了？”
    發卡上的銀製蝴蝶栩栩如生，口器與觸角，以及珍珠來替代的複眼應有盡有，栩栩如生，就連翅膀上的紋路也細致入微，熠熠生輝，分量不輕。
    季璟意喜歡亮晶晶的事物，伸手撥弄著蝶翅，蝴蝶似是振翅而飛，樂得她一張嘴，哈喇子飛流直下。
    “意意很喜歡吧？”
    “啊！”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們意意可是女王，戴得住！”
    季言彰用手指布偶換出了沾著口水的蝴蝶發卡。
    發卡可不能給季璟意玩，雖然邊緣磨得圓滑，但到底蝶翅輕薄，容易割傷她粉嫩的皮膚。
    季璟意被奪了新玩意也不惱，一口咬著老虎玩偶的腦袋。
    徐薇真輕笑，以奶嘴解放老虎。
    “姐姐，這是你的。”
    季言彰捧來另一個盒子。
    徐薇真打開一看。
    裏麵赫然盛放著一對滿綠絞絲手鐲。
    這種手鐲不可多得，本身要求玉質種水足，顏色純淨無瑕，且需經驗老道的師傅用幾近失傳的絞絲工藝雕刻，麻花相互獨立且又環環相扣，價值九位數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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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薇真淺笑：“又不是我百日，怎麽還送我禮物？”
    季言彰給她套上手鐲，“沒有姐姐你，哪來百日的意意，姐姐你可是大功臣。”
    “你呢？”
    季言彰啄她的眉心，“我當然是小功臣。”
    “那我也要獎勵你一下？”
    季言彰抬頭，瞥了一眼背對著他們津津有味給自己編故事，玩得不亦樂乎的女兒，拉著徐薇真的手往自己身下，“這樣獎勵嗎？”
    徐薇真掌心收攏，如願聽到季言彰的低悶聲。
    ——
    隔天早上六點，季言彰醒來，身旁皆空。
    妻女都不在。
    季言彰莫名有些慌，打了徐薇真電話，發現她手機留在房內，連忙一邊調監控一邊出去尋找。
    因為今天要在家裏給季璟意辦百日宴，傭人們早早起來張羅。
    趙管家也在一樓大廳，見季言彰衣衫不整，神色緊張下來，忙問：“小少爺，發生什麽事了嗎？”
    “趙管家，姐姐和意意去哪了？”季言彰從監控裏看到徐薇真抱著剛喝完奶就不“安分”的季璟意下樓了。
    “大小姐說要帶小小姐到外麵轉一轉，我看她們是往花園那邊去了。”
    “有人跟著嗎？”
    “有，燕子和房妹子跟著。”
    季言彰心微安，“我去找她們。”
    外頭像是開了各種動物園植物園，到處都是卡通動植物圖案的裝飾，五米高的恐龍仿真模型，幹秸稈紮堆的老虎，獅子燈，沿途每五米一個竹葉製成的熊貓們，向日葵長條充氣球，鬱金香風車等等。
    就連花園也不例外。
    季言彰步履匆匆，透過一麵布滿或白或粉的爬藤月季縫隙，望見不遠的徐薇真正抱著季璟意坐在秋千上。
    “意意，玫瑰是舅舅送給舅媽的，是屬於舅媽的，你不能不問自取，這是小偷行為，而且玫瑰上麵有刺，會紮破你的小手，流血會很痛很痛的……”
    “意意喜歡蕩秋千嗎？我也喜歡，所以我也不能讓給你，倒是可以請你爸爸再紮小秋千給你。”
    “意意，太陽要出來了，雲朵要被吹散了，意意覺得那小朵雲形狀像什麽？是不是像你前晚騎的小木馬？”
    季言彰一錯不錯地望著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人，不知為何，竟有些鼻酸。
    他拿出手機，快速記錄下這一刻。
    並分享與世人。
    並配文：‘我的她和她。’
    附帶的照片中，徐薇真和季璟意的臉都被延伸如鏡頭的花與葉遮擋，但從柔順烏亮的濃發，婀娜的身形以及優雅華貴的氣質等其他方麵依稀看得出，徐薇真是個美人，而季璟意無疑是個可愛至極的小女孩——她與徐薇真同款的穿著白色蕾絲連衣裙。
    在盛放的玫瑰叢中，母女倆氛圍溫馨而美好，更能從中真切感受到拍照者季言彰的愛意。
    粉絲們直接再次因季言彰這一番操作炸鍋。
    季言彰暫時無暇顧及她們，撥開花枝，朝徐薇真道：“我找到你了，姐姐。”
    徐薇真微怔，轉頭看季言彰，遠勝於花的花顏因逆光有些模糊，聲音輕快——
    “你找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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