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城並非是什麽大城。
    但也是周邊這數萬裏山脈之中唯一繁華的城池。
    每日來往的客人行商不計其數。
    春景樓中，也時常會有些大人物。
    就比如今日。
    樓中來了一位身穿紫錦，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
    他是城主公子帶來的，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說明身份不俗。
    鴇母賠笑著親自將客人送上樓，直接叫來春景樓中最紅的三個頭牌倌人一起作陪。
    樓中其他客人和姑娘們竊竊私語。
    “聽說，那是位祭師大人。”
    “啊，真的假的，人家還從沒見過祭師呢。”
    “這種大人物，怎麽會來山城？”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我昨日就聽說了。”
    “這位祭師大人，是咱們城主大人的遠方親眷。”
    “城主大人想讓公子入祭宗，所以特意請來這位祭師大人，為公子測試天賦呢。”
    “原來如此……”
    整個二樓大廳，都被這位祭師大人和城主公子包了下來。
    倌人伶人吹彈奏樂，觥籌交錯，氣氛好不熱烈。
    在這熱烈氣氛之中，人群之間，卻有一道小小的身影，賊頭賊腦的四處亂竄。
    很快，他就盯上了旁邊桌上的一隻大肥雞。
    那雞腿油光水滑，一看就令人很有食欲。
    小家夥趁著沒人注意，偷偷靠近桌邊，伸手就去扯雞腿。
    此時，宴會廳正中。
    那年輕英俊，隻是臉色有些蒼白，似乎是縱欲過度的城主公子，正在和那位紫衣的祭師大人說話。
    “表兄，咱們這山城貧瘠，沒什麽好招待的，但這春望樓的美人倒是還有幾分姿色，才藝也是上等，還望表兄不嫌棄啊。”
    紫衣祭師微微一笑。
    “舟弟，我倒是不反感，但你日後若是想拜入祭宗，可要收斂一些。”
    “吾等祭師，雖然以祭為道，但也需修煉自身，打熬根基。”
    城主公子陪笑道。
    “一定一定，說起來，表兄看來，弟天賦究竟如何啊？”
    “要不趁著現在，就給為弟看一看吧？”
    紫衣祭師沒好氣的白了城主公子一眼。
    “你啊，在這種時候說這些。”
    “若是讓叔父知道了，難免要嗬斥於你。”
    “不過也罷，索性今日不用修行，為兄就幫你看一看罷了。”
    話音落下，便見紫衣祭師將酒杯放下，接著伸出手指，在杯中輕輕一點。
    下一刻，伴隨著周圍人的一聲驚呼。
    隻見一道水光從酒杯之中飛出，澄澈的酒液，竟是在兩人之間，形成了一道人頭大小，光滑的鏡麵。
    鏡麵隨著紫衣祭師的心念而動，朝著城主公子照了過去。
    其實城主請來這紫衣祭師，自然是早已為城主公子測試過天賦。
    而城主公子，之所以在此時又來這一套，無非就是想在這眾目睽睽之下顯擺一番。
    紫衣祭師也是心知肚明，陪他胡鬧便了。
    隻見那水鏡照向城主公子，其頭頂竟是在此刻，升騰起一道水波一般的光芒，仿佛有一汪小小的泉眼，在城主公子的頭頂蕩漾。
    眾人都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看著這一幕。
    紫衣祭師微笑道。
    “舟弟，你的天賦，即便是在我宗內，也算是不錯了。”
    “我宗對祭師天賦，以甲乙丙丁分之。”
    “天賦有丁等，便可修行祭道。”
    “丁上，方有可能成為正式祭師。”
    “丙等，便算是良好。”
    “舟弟，以我來看，你的天賦，至少也可算在丙上之等。”
    城主公子得意的勾起笑容。
    在場眾人的眼中也都閃過驚歎豔羨之色。
    即便是城主公子，本也不過是普通人。
    但若是成為祭師，那可就不一樣了。
    整個山城內，平日裏也隻有一位祭師大人坐鎮。
    就算是城主也要對其客氣無比，可見地位。
    而城主公子，雖然平日裏花天酒地，多有荒唐，既有祭師天賦，誰敢說他是個紈絝？
    正得意之間。
    忽然間，一物騰空飛起。
    直接從城主公子的頭頂掠過，撞破了他頭頂水光，接著又打散了水鏡。
    最後，落在了紫衣祭師的身上，然後又掉落在地，還很有彈性的彈了幾下。
    那是……一隻雞。
    一隻少了左腿的大肥雞。
    這一刻，整個二樓大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驚恐的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看著頭頂破碎的水光，又看了看紫衣祭師身上那顯眼的油汙，城主公子的臉色，迅速難看了起來。
    他朝著那肥雞飛過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煮熟的雞，自己自然是不會飛的。
    在肥雞飛來的方向，一個約莫十歲上下，胡亂紮著頭發，皮膚白皙如粉雕玉琢的男童，臉上還沾著油花，手上拿著一隻剛剛扯下的雞腿，正呆呆的站在原地。
    原來，就在剛剛眾人對話的時候，這小家夥正在偷偷扯雞腿。
    偏偏這雞甚大，雞皮也是頗有任性，小小扯了兩下，愣是沒扯下來，小家夥一氣之下，猛然一拉。
    雖然是將雞腿扯了下來，但雞也飛了出去。
    造就了剛剛那一幕。
    這一刻，反應過來的瞬間，依偎在城主公子和紫衣祭師身邊的幾名紅倌人臉色都變的慘白。
    “小畜生，你找死！”
    城主公子瞬間暴怒，猛然站起。
    幾名紅倌人臉色慘白，慌忙撲倒在城主公子麵前。
    “請公子恕罪！”
    “他隻是個孩子！無心之失，公子息怒啊！”
    這小家夥，正是在春望樓中長大的青玉。
    此刻他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見幾名熟悉的姐姐，滿臉惶恐的跪在前麵求情。
    他下意識上前，想要看看姐姐們。
    隻見那城主公子臉色難看的指著他。
    “給我把這小畜生抓起來！”
    幾名紅倌人渾身一顫，拚命求情。
    城主公子暴怒的一腳將腳邊的一名倌人踢開。
    “踏馬的，一群妓女，有你們說話的份？”
    青玉還沒回過神來，但他看到姐姐被打，登時發怒起來。
    “你不許打我姐姐！”
    青玉手中隻有個雞腿，他就大叫一聲，用雞腿指向城主公子。
    這一幕登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那紫衣祭師，也是目光一動，看了過來。
    和他一起轉過來的，還有那麵剛剛恢複的水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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