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霞！壞了！李秀娥那個喪門星，在外頭瞎咧咧你的壞話！”
    王嬸聲音壓得賊低，可那股子氣憤和擔心勁兒，一點沒少，“她、她跟人嚼舌根，講你那梨膏糖來路有問題，保不齊加了啥髒東西！還編排你，趁偉光不在家，想拿這點小恩小惠收買人心，想、想立威風呢！”
    這話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直往林鳳霞心口捅。她真沒料到，李秀娥能使出這麽下作的招數！
    王嬸帶來的這消息，簡直跟火星子掉進油鍋裏一樣，瞬間就在大院裏炸開了。
    李秀娥那是可勁兒地添油加醋，本來挺好的食療方子，被她說得神神叨叨，髒水更是嘩嘩地往林鳳霞身上潑，就差指著鼻子罵她不安好心了。
    “你們說那林鳳霞，是不是有點兒那個？一個梨膏糖哪能那麽神？裏頭加了啥藥吧？這部隊大院可不能亂來！”
    “可不是嘛，偉光前腳剛走，她後腳就搞這些名堂，想幹啥？在大院裏頭拉山頭？一個鄉下來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唉，我還琢磨著跟她討點方子呢，得虧沒去！誰知道那玩意兒吃了會不會出事！”
    風言風語的，那些原本嚐過梨膏糖甜頭，或者對林鳳霞印象不錯的軍嫂，心裏也開始打鼓了。
    有的人見了林鳳霞就繞道走，眼神躲躲閃閃的，透著一股子懷疑和防備。
    就連平時熱情打招呼的，這會兒也變得客氣又疏遠。
    林鳳霞走在院裏，空氣都好像變味兒了。那些剛剛熱乎起來的眼神，又冷了下去，帶著審視。
    壓力跟塊大石頭似的壓在她心上。她清楚，這是李秀娥明晃晃的報複，想用唾沫星子淹死她好不容易攢起來的那點人緣和信任。
    可越是這樣，林鳳霞腦子反而轉得飛快。
    她摸了摸肚子，不行，不能慌。
    李秀娥這是沒轍了，抓不住真憑實據，隻能潑髒水。
    這種瞎話，一戳就破，到時候丟人的還是她自己。
    林鳳霞決定，先從信得過她的人入手。她找了之前孩子咳嗽，吃過她梨膏糖或者拿了簡化方子的劉嫂子、張嫂子幾個走得近的。
    她也沒哭哭啼啼，就那麽坦坦蕩蕩地把事兒攤開了，告訴她們外頭有人拿梨膏糖的事兒造謠，埋汰她呢。
    “嫂子們，我林鳳霞啥樣人，處了這陣子大家心裏也有數。我那梨膏糖，用的就是梨、冰糖、紅棗，都是供銷社買的，幹幹淨淨。我就是看孩子們咳得難受，能幫一把是一把。真沒想到，會有人這麽戳脊梁骨。”
    她語氣挺平靜，也沒點李秀娥的名，但那股子委屈勁兒，幾個嫂子聽著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們是親身受益的，也瞧著林鳳霞平日裏的行事。
    “鳳霞妹子，甭搭理那些碎嘴子！我家娃吃了你的糖，咳嗽是真見輕了，嫂子心裏有數，你是好人！”劉嫂子第一個給她撐腰。
    “就是！我看她們純粹是眼紅！瞅著你日子過得舒坦，偉光又出息，心裏不平衡就找事兒！”張嫂子也氣哼哼地幫腔。
    有這幾位的態度，林鳳霞心裏穩當多了。她信那句話，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隻要有人肯說句公道話，謠言自己就站不住腳。
    正琢磨著下一步呢，一個誰也沒想到的“援軍”從天而降。
    趙秀蘭拎著菜籃子進院，耳朵尖得很，老遠就聽見幾個婆娘在那嘀嘀咕咕，說的正是自家兒媳婦和梨膏糖那些難聽話。
    聽了幾耳朵，那臉唰一下就沉下來了。
    現在林鳳霞可是她的心尖尖，誰敢動她寶貝兒媳婦一根手指頭？
    趙秀蘭提著菜籃子，跟一陣風似的衝到院子當間，正瞧見李秀娥在那唾沫橫飛地跟人白話。
    “李秀娥！你給我站那兒！”趙秀蘭這一嗓子，跟炸雷似的，整個院子都靜了，目光齊刷刷投過來。
    李秀娥嚇得一哆嗦，看見趙秀蘭那張黑得能擰出水的臉，心裏就咯噔一下。
    “喲，趙大姐，這是怎麽了？誰惹您老生氣了？”李秀娥臉上肌肉抽了抽，硬撐著場麵。
    “我火氣大？我是被你這種爛舌頭根子給拱起來的！”
    趙秀蘭手指頭快戳到李秀娥鼻子尖上，唾沫星子噴了她一臉，戰鬥力直接拉滿，“你個吃不著葡萄就嫌葡萄酸的玩意兒！自己沒能耐，看不得旁人好是不是？！我家鳳霞心善，想著鄰裏鄰居的，弄點潤肺的東西，到你嘴裏就成了髒的臭的！你家張營長沒本事去南京學習，你就跑來作踐我這懷著娃的兒媳婦？啊？！你算哪根蔥！”
    趙秀蘭這話，一句比一句紮心，專往李秀娥的痛處踩——自家男人不如陸偉光，這可是她心裏頭最大的疙瘩！
    “趙、趙大姐，你可別胡唚！我、我沒說啥！”李秀娥臉一陣紅一陣白，跟調色盤似的。
    “沒說啥？滿院子都傳遍了！你當老婆子我聾了還是瞎了！我家鳳霞用的就是梨子冰糖，正經東西！你敢講我家鳳霞用了髒東西？你是說部隊供銷社賣的東西不幹淨？！還是說我趙秀蘭眼瞎，看著兒媳婦用髒東西？！”趙秀蘭往前一步，氣勢洶洶，直接把問題性質給拔高了。
    趙秀蘭這護犢子的猛勁兒，把圍觀的人都給鎮住了。
    尤其是那句“你家張營長沒本事去進修”，簡直是當眾扒了李秀娥的臉皮，大家夥兒瞬間就品出味兒來了——這不就是赤裸裸的嫉妒嘛！
    再加上之前得了林鳳霞好處的劉嫂子、張嫂子她們，也趁機小聲嘀咕著幫腔：“趙大姐說得對，鳳霞妹子那東西沒毛病，我看著她做的！”“就是，我家孩子吃了確實管用，人家心好著呢！”
    風向一下子就變了。大夥兒看李秀娥的眼神都不對了，覺得她這事兒做得太不地道，為了點嫉妒心，什麽瞎話都敢編。
    議論聲從竊竊私語變成了公開的指指點點。
    “李秀娥這也太過了吧！”
    “就是，鳳霞妹子挺好一人兒！”
    “嘖嘖，這心眼子，比馬蜂窩還密，看著難受。”
    就在李秀娥被罵得抬不起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時候，林鳳霞挺著肚子，慢悠悠地出現在人群邊上。她臉上帶著點兒委屈，但腰杆挺得筆直。
    她不像婆婆那樣火力全開，隻是走到李秀娥跟前，語氣平靜得像拉家常。
    “李嫂，我知道你可能對我有點看法。這梨膏糖呢，材料就是梨、冰糖、紅棗、蜂蜜，都是市場上買的，真挺幹淨的。你要是不放心，下回我再做，你過來瞅瞅？你要是想學，我教你也行。”
    她態度誠懇，臉上掛著有點發白的笑，看著特別無辜。
    這話聽著軟，可細品，針針見血——你說我東西不正經？行啊，我當著你的麵做，我還教你做！這還不叫光明磊落？
    李秀娥讓趙秀蘭罵了個狗血淋頭，又被林鳳霞這不軟不硬的“邀請”給噎得死死的。
    再瞅瞅周圍那些鄙夷的目光，她知道，這次是徹底栽了。
    一個字也蹦不出來，跟隻鬥敗了的瘟雞似的，捂著臉，狼狽地扒開人群，逃回了家。
    一場李秀娥精心挑起來的風波，最後竟是以她自己顏麵掃地收場。
    林鳳霞全程沒帶一個髒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