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四章 ：潮汐與燈火
    清晨的海浪聲裹挾著晨霧漫過窗台，蘇瑤輕手輕腳地推開兒童房的門。李陽和李悅擠在同一張小床上，六歲的男孩將胳膊搭在妹妹身上，羊角辮散落在枕頭上的李悅，嘴裏還含混不清地嘟囔著夢話。蘇瑤倚在門框上輕笑，晨光為孩子們的輪廓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這畫麵讓她想起三年前那個驚心動魄的雨夜。
    “在看什麽？”李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他環住妻子的腰，下巴輕輕蹭著她的發頂。廚房方向飄來煎蛋的香氣，是李陽最愛的溏心蛋——自從那場危機後，他總會早起為家人準備早餐，仿佛要用這種方式把錯過的時光一點點補回來。
    蘇瑤轉身勾住丈夫的脖頸，指尖無意識摩挲著他右肩的舊傷疤：“在想，如果那天...”話未說完就被李淵用吻封住，他的掌心貼著她的後背，溫熱而堅定。“沒有如果。”他貼著她的唇低語，“現在連海風都記得我們的地址。”
    正說著，兒童房突然傳來“砰”的聲響。兩人衝進房間，隻見李悅騎在哥哥背上，手裏揮舞著玩具劍：“海盜船長來搶寶藏啦！”李陽漲紅著臉掙紮：“我是爸爸！我要保護媽媽！”蘇瑤笑得彎下腰，李淵則一本正經地單膝跪地：“公主殿下，需要騎士的幫助嗎？”
    早餐桌上，李陽舉著叉子突然發問：“爸爸以前當英雄的時候，是不是像奧特曼一樣厲害？”李淵與蘇瑤對視一眼，將煎蛋切成小塊推到女兒碗裏：“爸爸不是英雄，隻是做了必須做的事。真正的英雄啊...”他看向埋頭扒飯的李悅，“是每天乖乖吃飯，把自己照顧好的小朋友。”
    午後的陽光鋪滿沙灘，李悅蹲在潮水邊緣撿貝殼，突然驚呼一聲跳開。李淵快步上前，隻見女兒腳下盤著一條海蛇，正吐著信子嘶嘶作響。李陽抄起樹枝擋在妹妹身前，小臉漲得通紅：“不許欺負我妹妹！”李淵蹲下身，掌心攤開慢慢靠近海蛇，那原本警惕的生物竟溫順地纏上他的手腕。
    “爸爸好厲害！”兩個孩子圍著他又蹦又跳。蘇瑤舉著相機捕捉下這一幕，鏡頭裏，李淵被夕陽染成金色的側臉，與記憶中那個在槍林彈雨中穿行的身影漸漸重疊。海風掠過他微微卷起的袖口，露出小臂上未褪盡的彈痕，卻被李悅貼的卡通創可貼蓋住大半。
    夜幕降臨時，李淵帶著孩子們在沙灘上挖坑。李悅非要把整個貝殼王國埋進沙堡，李陽則忙著用樹枝畫地圖。蘇瑤支起野餐墊，從保溫箱裏拿出自製的草莓蛋糕，奶油上插著小旗，歪歪扭扭寫著“家庭探險隊”。
    “爸爸媽媽，我們以後要一直這樣嗎？”李陽咬著蛋糕，奶油沾在鼻尖。李淵攬過兒子，將他抱坐在膝頭：“隻要你們想，爸爸會把星星都摘下來鋪成路。”李悅突然指著夜空：“那顆星星在動！是不是飛機？”
    “那是北鬥星。”蘇瑤展開星圖，指尖劃過古老的星座，“很久很久以前，水手們就是靠著它找到回家的路。”李陽突然坐直身子：“那我們也給爸爸媽媽畫星星，這樣他們就永遠不會迷路！”說著便拿起熒光筆在紙上塗鴉，歪歪扭扭的線條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深夜，等孩子們沉沉睡去，李淵和蘇瑤並肩坐在露台。遠處漁船上的燈火明明滅滅，像散落人間的星星。蘇瑤往丈夫懷裏縮了縮，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你說，他們什麽時候會發現，我們才是需要被守護的人？”
    李淵低頭親吻她的發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手背的老繭——那是常年握槍留下的痕跡。“或許等他們第一次因為保護別人受傷，第一次為重要的人拚盡全力...”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就像當年的我們。”
    海浪聲突然變得急促，烏雲不知何時籠罩了天空。李淵抱起蘇瑤往屋裏跑，雨滴劈裏啪啦砸在他們身上。兩人躲進玄關，相視大笑。蘇瑤的發絲滴著水，貼在泛紅的臉頰上，李淵伸手替她擦去水珠，動作卻突然頓住。
    “怎麽了？”蘇瑤疑惑地看著他。李淵的拇指輕輕撫過她眼下的細紋，聲音裏帶著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心疼：“我們都老了。”蘇瑤反手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心口：“變老多好，這樣就能一起看更多次日出日落，聽更多次孩子們的笑聲。”
    話音未落，兒童房傳來窸窸窣的響動。兩人踮腳望去，隻見李陽舉著自製的“星星燈”，正往妹妹床頭的牆上貼。李悅迷迷糊糊地嘟囔：“哥哥，爸爸說星星能指路...”“對！”李陽壓低聲音，“這樣爸爸媽媽永遠都能找到我們。”
    李淵和蘇瑤倚在門框上，看著孩子們熟睡的模樣。窗外暴雨如注，屋內的星光卻溫柔得能融化最堅硬的鎧甲。這一刻，所有的過往與未來都在這方小小的天地裏交匯，那些戰場上的硝煙，商場上的暗湧，都化作了此刻指尖相觸的溫度。
    淩晨三點，雨漸漸停了。李淵輕手輕腳地走到露台，卻發現蘇瑤裹著毯子坐在藤椅上。她麵前的小桌上擺著一本相冊，泛黃的照片裏，年輕的他們穿著軍裝並肩而立，眼神銳利如鷹。“在想什麽？”李淵挨著她坐下，手臂自然地圈住她的肩膀。
    蘇瑤指著一張照片，那是某次任務結束後，他們在戰地醫院的合影。她纏著繃帶的手搭在李淵肩上，兩人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的笑容：“那時候總覺得，隻要活著就好。”她轉頭看向丈夫，眼中有星光閃爍，“現在才明白，原來活著是為了等待這樣的時刻。”
    李淵將她摟得更緊，聽著遠處傳來的第一聲雞鳴。東方泛起魚肚白，晨光刺破雲層，在海麵上鋪出一條金色的路。露台下方，李陽和李悅的“星星燈”還在固執地亮著，像永不熄滅的希望。
    新的一天開始了，廚房裏又響起煎蛋的滋滋聲，兒童房傳來打鬧的笑聲，沙灘上的腳印被新的潮水覆蓋又重生。李淵蘇瑤站在陽台看著孩子們奔跑的背影，十指相扣的手心裏，藏著比任何勳章都珍貴的幸福。那些屬於兵王的傳奇故事，終究化作了柴米油鹽裏的溫柔，在歲月的長河中，靜靜流淌，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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