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7章 晨光裏的煙火,掌心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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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晨光裏的煙火,掌心的歲月
淩晨五點半,窗外的茉莉沾著露水,香氣混著樓下早點攤飄來的油條味,鑽進李淵的鼻尖。他睜開眼時,蘇瑤還在熟睡,眉頭微微蹙著,像是還在夢著什麽。他抬手替她撫平眉間的褶皺,指尖觸到她耳後的碎發——這是他退伍後養成的習慣,總在清晨醒得比鬧鍾早,然後借著窗簾透進的微光,看夠她和孩子們的睡顏,才覺得那顆在邊境懸了十幾年的心,真正落回了腔子裏。
輕手輕腳地起身,軍綠色的作訓服換成了純棉的家居服,領口還別著李悅畫的小太陽徽章,是女兒昨天硬塞給他的“爸爸勳章”。廚房的瓷磚涼絲絲的,李淵打開冰箱,裏麵碼著整齊的食材:蘇瑤愛喝的低脂牛奶、李陽早上要帶的煮雞蛋、李悅點名要吃的草莓醬,還有他學著醃的小鹹菜,玻璃罐上貼著女兒寫的“爸爸牌”標簽,字跡歪歪扭扭,卻被他擦得一塵不染。
煮蛋器“哢嗒”一聲跳起時,他正站在灶台前熬粥。米是前一晚泡好的,水和米的比例是蘇瑤教的,“一碗米,四碗水,大火燒開轉小火,要守著,不然容易撲出來。”他記得第一次熬粥時,糊底的焦味差點把消防隊招來,蘇瑤沒罵他,隻是笑著說:“沒事,下次我陪你。”
現在他已經能把粥熬得綿密,上麵還浮著層薄薄的米油。盛粥的白瓷碗是結婚時買的,邊緣磕了個小缺口,蘇瑤一直沒舍得扔,說“這才像過日子的樣子”。李淵把粥盛進碗裏,又切了點鹹菜丁撒在上麵,剛擺好碗筷,就聽見臥室裏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李悅揉著眼睛跑出來,睡裙的領口歪到一邊,懷裏還抱著那隻洗得發白的小熊。“爸爸早!”她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奶氣,撲進李淵懷裏時,小腦袋在他肚子上蹭了蹭,“今天幼兒園要帶盆栽,我的小茉莉開花了嗎?”
李淵抱起女兒走到陽台,窗台上的第二盆茉莉是專門給李悅養的,比大盆的那株矮些,今天正好開了三朵小白花。“開了,”他替女兒理好睡裙,“爸爸幫你裝在小籃子裏,再墊點棉花,別把花瓣碰掉了。”
李悅歡呼著去拿她的小籃子,李淵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忽然想起第一次視頻時,女兒還隻會爬,對著屏幕裏的他咿咿呀呀地叫“叔叔”。現在她已經能背完整的唐詩,會奶聲奶氣地說“爸爸保護我,我保護媽媽”。
蘇瑤和李陽也醒了,母子倆穿著同款的灰色家居服,站在臥室門口看著父女倆。李陽的鏡片上還沾著睡意,卻懂事地先去洗漱,水流聲在安靜的清晨裏格外清晰。蘇瑤走過來,從背後輕輕抱住李淵的腰,下巴擱在他的肩窩:“今天輪到我送悅悅,你送陽陽去學校,然後……”
“然後去看沙發。”李淵接話,把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昨天看好的那款,淺灰色的,耐髒,還能當床睡,陽陽同學來家裏玩也夠坐。”
蘇瑤笑起來,胸腔的震動透過相貼的後背傳過來,讓李淵想起部隊裏的震動傳感器,能捕捉到最細微的動靜。他以前總覺得,自己的感官是為戰場而生的,現在才發現,它們更適合捕捉家裏的聲音:蘇瑤切菜的節奏、李陽翻書的沙沙聲、李悅唱跑調的兒歌,還有……自己那顆越來越柔軟的心。
早餐桌上,李悅小口小口地抿著粥,草莓醬沾在嘴角,像隻偷吃東西的小貓。李陽埋頭算著昨晚沒做完的口算題,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聲音很輕。蘇瑤替李淵夾了塊鹹菜,自己則喝著牛奶,眼神落在丈夫的手背上——那裏有塊月牙形的疤,是前幾天修水龍頭時被扳手砸的,她當時心疼得掉眼淚,他卻笑著說:“比彈片劃的輕多了。”
“爸,”李陽忽然抬頭,鏡片後的眼睛亮亮的,“今天放學能去看你打球嗎?王老師說你報名參加了社區的籃球賽。”
李淵的動作頓了頓,耳根微微發燙。退伍後社區組織活動,他被居委會張大媽硬拉進了籃球隊,隊友都是些退休大爺,昨天第一次訓練,他投進第一個球時,大爺們的歡呼聲差點掀翻球場。“當然能,”他故作鎮定地擦了擦嘴,“不過……別笑爸爸跑得慢。”
“才不會!”李悅舉著勺子喊,“爸爸是世界上最厲害的!”
送完孩子回家的路上,陽光已經把路麵曬得暖暖的。李淵提著菜籃子走在菜市場的巷子裏,和相熟的攤主打招呼。賣豆腐的劉嬸笑著往他袋子裏多塞了塊嫩豆腐:“蘇醫生昨天還說你愛吃麻婆豆腐,這塊給你試手。”修鞋的老陳則揮著錘子喊:“你家姑娘的小紅鞋修好了,下班來拿!”
他一一應著,腳步慢得不像從前那個大步流星的兵。路過花店時,他停住腳步,看著櫥窗裏的向日葵,忽然想起蘇瑤說過,茉莉是溫柔,向日葵是陽光,家裏兩種花都要有。他推門進去,選了兩枝開得最盛的,用報紙包好,小心地放進菜籃子裏。
回家後,他把向日葵插進客廳的花瓶,擺在茉莉旁邊,一白一黃,倒也相映成趣。然後開始收拾屋子,李悅的小熊被忘在沙發縫裏,他撿起來放在女兒的小床上;李陽的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他取下來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書包旁;蘇瑤的圍巾落在玄關的鞋櫃上,他拿起來聞了聞,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她昨天肯定又加班了。
中午煮了碗簡單的麵條,配著早上剩下的鹹菜,吃得卻比在部隊吃壓縮餅幹還香。他坐在沙發上,翻看著蘇瑤放在茶幾上的筆記本,上麵記著家裏的瑣事:水電費該交了、陽陽的校服要換大號了、悅悅的奶粉快喝完了……最後一頁畫著個小小的笑臉,旁邊寫著:“李淵今天做的紅燒肉,鹹了點,但好吃。”
他的手指撫過那行字,眼眶忽然有些熱。這個本子,比任何作戰地圖都讓他覺得安心。
下午去家具城看沙發,導購員是個剛畢業的小姑娘,笑著說:“先生您真細心,連孩子喜歡在沙發上打滾都考慮到了。”李淵摸著沙發的布料,想起蘇瑤說過,要選亞麻的,夏天不黏人,冬天不冰腿。他拿出手機拍了照片,發給蘇瑤:【這個怎麽樣?】
很快收到回複,是個可愛的笑臉表情,後麵跟著:【你定就好,我相信你的眼光。】
他站在家具城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麵車水馬龍,忽然覺得很恍惚。幾年前還在邊境的叢林裏潛伏,靠壓縮餅幹充饑,聽著遠處的槍聲入眠;現在卻在這裏為選沙發的顏色糾結,想著晚上做什麽菜,等著愛人下班回家。這種巨大的反差,卻讓他覺得無比真實。
去學校接孩子時,籃球賽正好剛開始。李淵換好球衣上場,跑動間聽見場邊的歡呼聲裏,李陽的聲音最響亮。他找準機會投進一個三分球,轉身時看見兒子跳著鼓掌,女兒被蘇瑤抱在懷裏,揮舞著小手喊“爸爸加油”。陽光落在他們身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像幅溫暖的畫。
比賽結束時,他滿頭大汗地走到場邊,蘇瑤遞過來的毛巾帶著熟悉的檸檬香。李陽遞上水,眼睛亮晶晶的:“爸,你剛才那個球帥呆了!”李悅則撲進他懷裏,用小臉蹭著他的汗,一點都不嫌黏。
回家的路上,一家人手牽著手,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李陽講著學校的趣事,李悅哼著新學的兒歌,蘇瑤則和李淵聊著醫院的事,說今天收了個小病號,和悅悅一樣可愛。李淵聽著,偶爾應一聲,腳步卻很踏實,因為他知道,身邊的這三個人,是他用一生去守護的寶藏。
晚飯是李淵做的,麻婆豆腐、紅燒肉、清炒西蘭花,都是蘇瑤和孩子們愛吃的。餐桌上的話題從社區籃球賽說到李陽的期中考試,再到李悅幼兒園的畫展,茉莉的香氣混著飯菜的香味,在小小的餐廳裏彌漫。
睡前,李淵坐在床邊給李悅講故事,講的是自己編的“小熊歸巢”的故事,小熊在森林裏冒險,最後發現最溫暖的地方是媽媽的懷抱。李悅聽得眼睛眨都不眨,直到困得打哈欠,才摟著他的脖子說:“爸爸,你就是我的小熊。”
替女兒蓋好被子,他輕輕帶上門,看見蘇瑤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看著他的退伍證。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泛黃的照片上,那個穿著軍裝的年輕男人,眼神裏有山河,也有牽掛。
“在看什麽?”他走過去坐下,把她攬進懷裏。
“看你以前的樣子,”蘇瑤把退伍證放在茶幾上,指尖劃過燙金的字,“那時候總覺得,你的世界很大,裝著槍、戰友和邊境線。現在才發現,你的世界其實很小,隻裝著我們娘仨。”
李淵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茉莉的香氣鑽進鼻腔,和她發間的檸檬味纏在一起。“不管大還是小,”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都是我的全世界。”
窗外的月光亮了起來,照亮了窗台上的茉莉,也照亮了相擁的兩人。李淵握著蘇瑤的手,掌心的溫度熨帖而堅定。他知道,自己曾經是手握鋼槍的兵王,守護著千萬人的安寧;而現在,他是這個家的丈夫和父親,守護著一屋的煙火和歲月。
這兩種守護,同樣重要,同樣值得。
而那彌漫在夜色裏的茉莉香,是屬於他們的,關於歸巢的溫柔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