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1章 煙火裏的軍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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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煙火裏的軍功章
    李陽的家長會定在周五下午。李淵提前半小時就到了學校,站在教室後門的走廊裏,看著玻璃窗上孩子們畫的“我的家”,指尖在李陽那幅歪扭的全家福上停了停——畫裏的爸爸穿著軍裝,比現實裏高出一個頭。
    “李淵?”
    身後傳來蘇瑤的聲音。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風衣,頭發梳得整整齊齊,手裏拎著個帆布包,裏麵裝著筆記本和李陽的作業本。看見他,她下意識地理了理衣領:“來得挺早。”
    “怕遲到。”他側身讓她先走,目光落在她包側的掛件上——是個褪色的兵人偶,是他當年在部隊駐地小賣部買的,送給李陽的周歲禮物,不知何時被蘇瑤掛在了包上。
    教室裏已經坐了不少家長。李陽的座位在靠窗第三排,桌角貼著朵小紅花,旁邊用鉛筆寫著“組長李陽”。李淵剛坐下,前排的張小明媽媽就轉過身:“淵哥,聽說你上周疊被子贏了?我們家小明回來念叨了好幾天。”
    蘇瑤在旁邊低頭笑,翻開筆記本:“老師說今天要講下學期的研學計劃,可能要家長陪同。”
    “我有空。”李淵說得幹脆,像在部隊接任務。
    班主任王老師走進教室時,手裏拿著摞獎狀。她先是表揚了李陽這學期的進步,然後話鋒一轉:“其實李陽以前很內向,總說‘我爸爸在很遠的地方’,這學期突然開朗了,每次小組討論都第一個發言。”
    李淵的喉結動了動,看向蘇瑤。她正低頭記筆記,睫毛在眼瞼下投出片淺影,筆尖在“家長配合”幾個字下畫了道波浪線。
    家長會結束後,李陽抱著作業本跑出來,非要拉著他們去看教室後的榮譽牆。最上麵貼著張“優秀小組”獎狀,他的名字排在第一個。“是爸爸回來後,我才敢競選的。”小家夥仰著臉,鼻尖沾著塊橡皮屑,“王老師說,勇敢的孩子才能當組長。”
    蘇瑤伸手擦掉他鼻尖的橡皮屑,看向李淵:“晚上想吃什麽?慶祝一下。”
    “吃火鍋吧。”李淵看著李陽凍得通紅的耳朵,“暖和。”
    超市的火鍋區擠滿了人。李淵推著車,蘇瑤負責挑食材:“陽陽愛吃的蝦滑,悅悅要的魚豆腐,你愛吃的毛肚……”她一樣樣往車裏放,聲音輕快得像唱歌。
    李陽趴在推車把手上,數著速凍櫃裏的丸子:“媽媽,爸爸,我們比賽誰吃得多!”
    李悅拽著李淵的衣角,指著貨架上的酸奶:“爸爸,那個草莓的,給我和哥哥買。”
    李淵拿起兩板酸奶,又順手拿了盒蘇瑤愛喝的原味。蘇瑤回頭看見,沒說話,隻是把他剛扔進車裏的肥牛卷又多放了一盒。
    回家的路上,李陽和李悅在後排玩“猜拳吃零食”,李淵和蘇瑤在前排聽著,偶爾對視一笑。雪後的晚風帶著涼意,車裏卻暖融融的,彌漫著火鍋底料的香氣。
    剛進小區,就看見張阿姨在樓下掃雪。她笑著打招呼:“買這麽多菜?家裏來客人了?”
    “慶祝陽陽當組長。”蘇瑤停下車,“阿姨上來一起吃?”
    “不了不了,你們一家人熱鬧。”張阿姨揮揮手,“對了,下周社區有軍民共建活動,聽說請了退伍軍人來講故事,淵哥要不要去?”
    李淵愣了愣:“我?”
    “去啊!”蘇瑤在旁邊推了他一把,“讓孩子們聽聽你以前的事。”
    周六的社區活動中心坐滿了人。李淵穿著蘇瑤給他熨燙的襯衫,站在台上時,手心裏全是汗。台下的李陽舉著小紅旗喊“爸爸加油”,李悅坐在蘇瑤懷裏,抱著那個舊兵人偶。
    他沒講槍林彈雨的任務,隻講了在哨所給牧民送藥的事:“有年冬天,牧民的孩子發燒,我們頂著暴雪走了十幾裏路,把藥送到時,孩子的額頭燙得像火炭……”
    台下很安靜,隻有李陽偶爾問“爸爸你冷嗎”。蘇瑤看著台上的男人,他的側臉在聚光燈下顯得格外清晰,講起牧民家的狗蹭他褲腿時,眼角有了笑意——這是她從未見過的樣子,褪去了兵王的銳勁,隻剩下普通人的溫柔。
    活動結束後,幾個老兵圍過來聊天。有人拍著李淵的肩膀:“還是你厲害,回了家照樣是頂梁柱。”
    李淵笑了笑,看見蘇瑤正被孩子們圍著要簽名,手裏拿著他剛領到的“社區優秀誌願者”證書。夕陽透過窗戶照在她身上,她低頭寫字的樣子,像幅溫暖的畫。
    晚上睡覺前,李陽突然抱著枕頭跑到客房:“爸爸,我能跟你睡嗎?”
    “怎麽了?”李淵掀開被子。
    “我想聽聽你在部隊的故事,不是講給別人聽的那種,是隻有我能聽的。”小家夥鑽進被窩,眼睛亮晶晶的。
    李淵給他掖好被角,講起自己第一次打靶的事:“當時太緊張,子彈打偏了,班長罰我圍著靶場跑十圈,跑著跑著就哭了……”
    李陽咯咯直笑,很快就睡著了。李淵看著兒子均勻的呼吸,想起蘇瑤說過,這孩子以前總做噩夢,半夜哭著找爸爸。他輕輕摸了摸李陽的頭,心裏軟得像化了的糖。
    走出客房時,看見蘇瑤站在走廊盡頭,手裏拿著件疊好的軍裝。那是他當年最常穿的常服,肩章和領花被小心地別在上麵,袖口磨出的毛邊被她用針線細細縫過。
    “今天在社區,聽見有人說你以前的軍功章……”蘇瑤的聲音很輕,“我沒見過。”
    李淵走過去,從衣櫃最深處翻出個木盒。裏麵鋪著紅絨布,放著三枚軍功章,一枚一等功,兩枚三等功,邊角都磨得發亮。“這個一等功,是在邊境抓毒販得的,當時被砍了一刀,差點回不來。”他拿起軍功章,指腹撫過上麵的國徽,“回來想給你看,又怕你擔心。”
    蘇瑤的手指輕輕碰了碰軍功章,指尖在那道砍痕的位置停了停:“疼嗎?”
    “當時不覺得,後來養傷時,總想起你做的紅燒肉,就不疼了。”
    她笑了,眼淚卻掉了下來,滴在紅絨布上,暈開一小片深色。“以後不許再這樣了。”她把軍功章放回盒裏,“你的命不隻是你自己的,是我和孩子的。”
    李淵把她攬進懷裏,下巴抵著她的發頂:“再也不了。”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落在木盒上,軍功章的邊緣泛著柔和的光。李淵知道,這些勳章是他兵王生涯的見證,而此刻懷裏的溫度,身邊熟睡的孩子,才是他這輩子最該守護的軍功章。
    第二天早上,蘇瑤把軍功章擺在了客廳的展示櫃裏,旁邊放著李陽的“優秀小組”獎狀和李悅的全家福畫作。陽光照在上麵,軍功章的光芒和孩子們的筆跡交相輝映,像首無聲的歌。
    李陽醒來看到,興奮地跑去拿給鄰居看:“這是我爸爸的!他是英雄!”
    李悅則拉著李淵的手,指著展示櫃:“爸爸,以後我的畫要和你的勳章放在一起。”
    李淵看著蘇瑤,她正係著圍裙在廚房做早餐,哼著歌,陽光從她身後的窗戶湧進來,給她鍍了層金邊。他走過去,從背後輕輕抱住她。
    “幹什麽?”蘇瑤的聲音帶著笑意,手裏還顛著鍋。
    “沒什麽。”李淵把下巴放在她肩上,“就是覺得,這樣真好。”
    鍋裏的煎蛋發出滋滋的聲響,混著窗外孩子們的笑聲,像首最動聽的生活交響曲。李淵知道,那些驚心動魄的歲月已經過去,未來的日子會充滿煙火氣的瑣碎——家長會、研學旅行、社區活動……但這些瑣碎裏,藏著最踏實的幸福。
    他不再是那個隻懂衝鋒陷陣的兵王,隻是李淵,是蘇瑤的丈夫,是李陽和李悅的爸爸。這個身份,比任何勳章都沉重,也比任何榮耀都溫暖。
    陽光越升越高,照進客廳,落在展示櫃裏的軍功章和獎狀上,反射出耀眼的光。那光芒裏,有他的過去,有他們的現在,還有無數個充滿希望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