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8章 餘燼生花,舊信藏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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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 : 餘燼生花,舊信藏溫
    一、檔案袋裏的時光碎片
    烈士陵園的風還沒散盡,李淵的車剛拐進小區,就見趙雷靠在單元樓門口抽煙。他腳下的煙蒂堆了小半盒,見李淵下車,把個牛皮紙檔案袋遞過來:“陳景明的補充口供,還有這個——從李嵐辦公室搜出來的舊物,公安那邊覺得可能跟案子有關,讓我轉交你。”
    檔案袋邊角磨損嚴重,上麵還沾著點幹涸的泥土,像是被人從儲物間的角落翻出來的。蘇瑤抱著睡著的李悅,指尖無意中劃過袋口的封條,突然頓住:“這封條是李嵐的筆跡。”
    李陽湊過來看,他在書法班練過隸書,對字跡敏感:“跟姑姑給我寫的生日賀卡上的字一樣!她總愛把‘封’字的豎鉤寫得特別長。”
    回到家,兩個孩子被奶奶接去隔壁,客廳終於安靜下來。李淵剪開檔案袋,裏麵掉出本磨破頁角的筆記本、一遝泛黃的照片,還有個上了鎖的鐵盒子。筆記本第一頁寫著行字:“給哥的話,等他學會‘放下’那天再看。”
    蘇瑤拿起照片,最上麵那張是五年前拍的:李淵穿著迷彩服站在中間,肩章上還帶著部隊的標識;李嵐紮著高馬尾,手裏舉著剛拿到的航展工作證,笑得露出虎牙;蘇瑤那時剛懷李陽,肚子還不明顯,依偎在李淵身邊,陽光在三人臉上鍍了層金邊。
    “這是你轉業前最後一次探親拍的。”蘇瑤指尖拂過照片上的李淵,“你當時還說,等李嵐穩定了,就幫她介紹對象。”
    李淵拿起筆記本翻開,裏麵記著密密麻麻的工作筆記,偶爾夾雜著幾句對家人的惦念:“哥今天又跟嫂子視頻吵架了,明明是擔心她孕吐辛苦,嘴笨得說不出好話”“小陽在幼兒園畫了全家福,把我畫成了長翅膀的超人,他說姑姑在天上也能保護大家”。
    翻到最後幾頁,字跡突然變得潦草,墨水洇了好幾處:“發現陳景明在偷偷拷貝無人機的坐標數據,他電腦裏有加密郵件,發件地址是境外的”“今天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我有輕度焦慮症,大概是太怕出事了”“如果我真的走了,希望哥別恨任何人,好好照顧嫂子和孩子”。
    蘇瑤捂住嘴,眼淚還是從指縫裏漏出來。她一直以為李嵐是個大大咧咧的姑娘,卻沒想到她心裏裝著這麽多事,連焦慮症都瞞著家人。
    二、鐵盒裏的未寄出
    鐵盒子是老式的餅幹盒,鎖扣上鏽跡斑斑。李淵找了把小螺絲刀,折騰了半天終於撬開。裏麵沒有驚天秘密,隻有一遝沒貼郵票的信,收信人都是“哥”“嫂子”“小陽”,甚至還有給未出生的李悅的。
    給李淵的信裏,李嵐寫得最多的是愧疚:“小時候總搶你的雞腿,把你攢了半年工資買的模型飛機拆了研究,你從來沒罵過我。現在我好像闖了大禍,要是真的躲不過,哥,你能不能別難過太久?”
    給蘇瑤的信更像閨蜜間的絮叨:“嫂子,其實我偷偷練過煲湯,本來想等你生寶寶時給你補身體,食譜還在廚房的抽屜裏。陳景明對我示好時,我第一反應是‘他配不上我嫂子這樣的神仙姐姐’,你說我是不是有點護短?”
    給李陽的信是用彩筆寫的,字裏行間都是童趣:“小陽,姑姑在航展中心給你留了架迷你無人機,藏在你衣櫃最下麵的盒子裏,密碼是你的生日。等你長大了,姑姑就教你怎麽飛,咱們比誰的飛機飛得高”。
    最後是給李悅的信,那時李悅還在蘇瑤肚子裏:“ itte悅,不知道你是男孩還是女孩,但我猜你一定像嫂子一樣漂亮,像哥哥一樣勇敢。姑姑給你準備了銀手鐲,在首飾盒的第二層,是我用第一個月工資買的,別嫌棄姑姑窮呀”。
    李淵走到臥室,打開李陽的衣櫃,果然在最下麵摸到個硬紙殼盒。裏麵的迷你無人機嶄新如初,機身還貼著張卡通貼紙,是李嵐最喜歡的哆啦a夢。蘇瑤打開首飾盒,銀手鐲躺在絲絨墊上,內側刻著兩個小字:“平安”。
    “她什麽都想到了。”蘇瑤的聲音哽咽,“連我們沒想到的,她都提前準備好了。”
    李淵把信按日期排好,發現最後一封信的落款是李嵐出事的前一天。信裏沒提工作,沒說危險,隻畫了個大大的笑臉:“明天天氣好,適合放風箏。哥,記得帶嫂子和小陽去公園,風箏線別放太長,風大容易失控”。
    他突然想起,李嵐出事那天,他確實帶著蘇瑤和剛會走路的李陽去了公園。李陽舉著風箏跑,蘇瑤坐在長椅上笑,陽光暖洋洋的,他以為那隻是個普通的周末。原來那時,他的妹妹正在獨自麵對一場生死較量,卻還在惦記著他們的周末是否開心。
    三、遲來的道歉與和解
    趙雷的電話打斷了沉默:“老李,陳景明的後台查到了,是個叫‘暗夜’的境外組織,專門竊取各國的航空數據。李嵐發現的坐標數據裏,有咱們邊境幾個哨所的位置,她是怕這些信息泄露,才冒險阻止陳景明的。”
    “她從來沒跟我提過這些。”李淵捏著手機,指節泛白,“我總以為她隻是個普通的技術員,沒想到……”
    “她是怕你擔心。”趙雷歎了口氣,“你剛轉業那會兒, 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犯得厲害,半夜總坐起來摸槍。李嵐跟我說,她寧願自己扛著,也不想讓你在想起部隊的事。”
    李淵靠在牆上,閉上眼睛。轉業後的那幾年,他像隻困在籠子裏的野獸,暴躁、易怒,看誰都不順眼。蘇瑤懷著孕,既要照顧他,又要安撫老人,頭發大把大把地掉。李嵐每周都來家裏,變著法子逗他開心,給他講航展的趣事,卻從沒說過自己的難處。
    “我對不起她。”他低聲說,“如果我早點發現她不對勁,如果我沒那麽自私地沉浸在自己的痛苦裏……”
    “哥,這不是你的錯。”蘇瑤走過來,從身後抱住他,“李嵐是個成年人,她有自己的選擇,也有保護家人的方式。你不能把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她打開電腦,調出李嵐公司的內部通訊群記錄:“你看,出事前一天,李嵐還在群裏跟同事開玩笑,說等項目結束,要去馬爾代夫度假。她不是沒害怕過,但她選擇了往前走,這不是任何人的錯,是她的勇敢。”
    李淵看著屏幕上李嵐的頭像——一隻展翅的白鴿,突然想起小時候。他把妹妹架在脖子上,在院子裏跑,妹妹手裏拿著紙折的鴿子,喊著:“飛嘍!我們飛嘍!”那時的風很輕,陽光很暖,他以為能永遠這樣保護她。
    “明天,我們帶小陽和悅悅去放風箏吧。”蘇瑤輕聲說,“就像李嵐信裏說的那樣。”
    四、風箏飛過的晴空
    周末的公園擠滿了人,李陽拉著風箏線跑,李悅坐在嬰兒車裏拍手。蘇瑤選了隻蝴蝶形狀的風箏,李淵舉著線軸,看著風箏慢慢升空,在藍天上劃出一道輕盈的弧線。
    “爸爸,你看!像姑姑的鴿子!”李悅指著風箏喊。
    李淵調整著線軸,突然發現風箏線的末端纏著個小東西——是枚小小的白鴿吊墜,不知什麽時候被李陽係在了上麵。吊墜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像一滴凝固的陽光。
    “這是姑姑留給我的。”李陽仰著頭,眼睛亮晶晶的,“我從她的首飾盒裏找到的,奶奶說,戴著它,姑姑就能看到我們。”
    風箏越飛越高,幾乎要融進雲層裏。李淵鬆開手,讓李陽試著自己掌控線軸:“記住,線不能太緊,也不能太鬆。太緊了容易斷,太鬆了會迷路。”
    李陽似懂非懂地點頭,小手緊緊攥著線軸。蘇瑤靠在李淵肩上,看著風箏在天上盤旋,突然說:“你發現了嗎?李嵐留下的那些信裏,沒有一句抱怨,全是惦記。”
    “嗯。”李淵應著,視線落在遠處的湖麵,波光粼粼的水麵上,風箏的影子隨著水波晃動,“她一直是這樣,報喜不報憂。”
    回家的路上,李悅在車裏睡著了,嘴角還掛著笑。李陽把白鴿吊墜小心翼翼地放進妹妹的口袋裏:“這樣姑姑就能陪著妹妹睡覺了。”
    李淵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心裏突然很平靜。那些過去的愧疚、痛苦、自責,像被今天的風吹散了。他或許永遠無法完全“放下”,但他學會了帶著這份記憶往前走——帶著李嵐的愛和期盼,好好照顧身邊的人,好好過接下來的日子。
    晚上,蘇瑤在整理李嵐的筆記本時,發現最後一頁夾著張便簽,上麵是李嵐的字跡:“哥,別總覺得沒保護好我。你教我的格鬥術,讓我在危險時能自保;你說的‘責任’,讓我知道有些事必須有人做。你一直是我的英雄,以後也要做嫂子和孩子的英雄呀。”
    蘇瑤把便簽遞給李淵,他看了很久,然後小心翼翼地夾進自己的錢包裏,緊挨著蘇瑤和孩子們的合照。
    窗外,夜色漸濃,星星在天上眨著眼睛。李淵知道,李嵐就像其中最亮的那顆,雖然隔著遙遠的距離,卻始終在為他們照亮前路。而那些她留下的信、吊墜、無人機,就像餘燼裏開出的花,在時光裏散發著溫柔的暖意,提醒著他們:愛從未離開,隻是換了種方式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