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對與錯滂而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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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得不全~”
範希文用力拉長了聲音,似乎在考驗趙構。
“好吧,此事實際上也是我對不起你,不敢奢求範兄原諒,但應當讓你知曉。”
何事這麽正式?
範希文假裝板起臉,正坐等趙構自己招供。
趙構喝了一口酒,清理了一番喉嚨。
“範兄,在瀘州時我騙了你。原本我就是有能力直接滅了山匪的,我還讓你去冒險,那些援軍實際上多數也是我手下的皇城司。”
這個實際上範希文從來沒想過怪哪個,他當時覺得應當出些力,不能全部依賴趙構而已。
但趙構要想交代的事情並不止於此,暫且先不表態。
趙構見範希文沒表示,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如竹筒倒豆一般,叭叭懺悔起來。
“範兄被舅父告到衙門,我等其實早就到了,隻是想看看你會做出什麽樣的事來,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出麵幫忙,害你隻能靠自己一證清白。”
範希文打了個哈欠,喝酒提神,後背隱隱作痛。
“這個我當時就知道了,那些人也是你們喊來的吧?為了造勢,結果還成功了,劉亞夫果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趙構愣了愣。
“什麽人?那些看客?我以為是道長安排的,其中還有人與道長打招呼。”
莫非是道長的信徒?老雜毛挺厲害,算了這些天的卦,居然有這等人脈累積。
但不得不說,是一步妙棋,如果沒有人群助威,估計劉亞夫得考慮屈打成招,當然肯定打不成就是了,還有老鱉殿下在。
但其中意義大有不同,如此直接免了康王以權勢壓人的後顧之憂。
“還有什麽瞞我的?”
趙構聲音更小了,聽不清。
範希文突然拍桌,聲音不大,但嚇得趙構和葉峰彈坐一下。
“從實招來!”
趙構看了葉峰一眼,似乎由葉峰來說不太合適,於是硬著頭皮再道。
“成都這邊的案子,有我推波助瀾。是我將你在瀘州的作為傳遞到範毅耳中的,也是我安排在府衙審案的,你在學院的事情,也是我提前告知範毅的,還有你那個嫡母,也是我傳遞了不少的消息給她。”
葉峰見已經說到此處,怕範希文誤會加深,趕緊幫忙。
“其實殿下......”
“讓他說~”
範希文隻看趙構的眼睛。
趙構不敢對視,頭埋得有些低。
“好吧!說實話,我一開始隻想不斷測試範兄,看看你究竟能力如何,而被告進州衙那次,我就覺得範兄遇這等事也不驚慌,還能從容與張山興對質,最後扳回劣勢,真真是人上人的資質。尤其是以慷慨陳詞調動旁聽者那段,實在是精彩。
此後,我查了範兄的人生,覺得你不應當屈居於一方小天地,而應當走出來,成就一生之偉業,就像文正公一般。
於是我細想之下,範兄應當與範家劃出一條界限來,不至於讓他們束縛你的手腳,但我深知範兄表麵冷淡,內心卻是個熱情爽直的人,肯定不會主動與家裏掰扯。
但葉峰說,防人之心須千日有,於是我才謀劃了這些,目的就是讓你爹,呃範毅,讓他不站在你這邊,這樣僅李氏也會跳出來攻擊你。”
趙構說了這些,身心清爽多了,接下來換了葉峰補充。
其實趙構算是好心,他知道範毅的秉性,於是刻意用了手段去刺激。
果不其然,範毅聽說範希文謀取家財時,暴跳如雷,直接將管家“打入冷宮”,這也是管家為何被李氏命人刮胡子的關鍵。
而後範毅便放任李氏去設計狀告範希文,並且他生怕範希文抖露出範家的一些隱秘,竟然不放心,準備親自參加最後一個罪名的堂審,想要將範希文置於死地。
這是趙構沒想到的,虎毒不食子對範毅而言,似乎不太實用。
並且,範毅挖出張小娘的屍骨這件事,趙構全然不知,等察子報來之時,已經身在芙蓉苑了。
“範先生,事情大概就是這般,所以殿下也許就是你說的那個好心害人的。”
範希文盯著酒碗陷入了思考,這趙構搞的這些臭腳,可比蒲夫子那個厲害多了,差點沒直接把七爺弄死。
十惡大罪,遇大赦天下時也不得解脫,何其可怕。
雖然最後看來,趙構和葉峰等確實能扭轉乾坤,但卻從始至終把範希文當成了一隻猴子,任他在公堂上反複橫跳,在生與死的間隙中不斷掙紮。
“這他麽的玩笑開大了吧!”
範希文咧嘴冷笑,仰頭幹了一碗,說不清楚什麽表情才符合此刻的心境。
但趙構有錯嗎?
作為一字親王,他所見所聞無不與“算計”掛鉤,尤其本身不受官家待見,母親也過得不如意,他也曾經一度想博取父親的青眼,哪怕是一句簡單的讚賞,可惜都是奢求。
據趙構自己所說,他努力練習書畫,用功讀書,成績優異,有時還不如一個青樓女子在父親心中的地位高。
趙構甚至都懷疑過,如果自己出生在平凡家庭,會不會有一日被掃地出門,他的生母會不會像那萬千小妾一般苦命,或者被轉送於人,或者莫名死於亂葬崗上。
於是趙構又苦練武藝,期望能以文武雙全之姿,進一步獲取父親的關愛。
卻被這個該死時代下的觀念所厭棄,被父親一句“不學無術”否定。
範希文想起了前世,自己也曾努力過,拚搏過,創業換來的是債務,努力付出沒取得成就,換來的是白眼和責怪。
有區別嗎?自己不受理解和支持,最後躺平,終日得過且過,獨自在黑暗中舔舐傷口,最終淪為“六親不認”的廢物。
而趙構受了如此多的不公正待遇,內心還保持著某種克製,還對自己的人生懷有某些希冀。
他對範希文做的一切,並非腦殼一熱之下的胡亂作為,這分明是想把深陷泥潭的範希文救起,亦或是對他自己的一種變相救贖。
畢竟,千歲爺是不可能與其父、其家族隔離開來的,更沒有“斷發絕義”的權利。
趙構就猶如一條被拴在柴扉門口的病犬,承受主人打罵的同時,還要努力對每一個路人示警,保護家中的牲畜和財物。
“你錯了嗎?”
範希文認真地看著麵前的少年,他有些黑的嘴圈已經說明,少年人正在長大。
“我錯了,範兄,請你原諒。”
趙構發誓,他以往隻對三人有這種態度,除父母之外,範希文是獨一份。
範希文嘴角噙笑,將酒緩緩倒入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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