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天行健君子自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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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爺,我錯了。”
有為跪在門口,旁邊跪了喜娘。
其他人不敢出麵,隻稀開門縫偷瞧。
隻因沒見過範希文發這樣的脾氣,這就傳說中的王八之氣。
範希文被氣得不輕,覺得腦袋有些缺氧。
“喜娘不知我脾氣,你也不知?給老子搞這一出。”
範希文回屋灌了一口茶,還不解氣,幹脆拿過茶壺連灌數口。
“你錯在哪點?”
有為想了很久,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若說喜娘來侍寢,那是民間傳言,大戶人家的規矩。
七爺算不得大戶,誰能算?
範希文又進屋,尋了半天沒找到合適的武器,幹脆去院裏折了一根樹枝。
“砰!”
樹枝打在有為的背上,但他跪得太直,微鼓的衣服將樹枝的力道全部卸去。
“老子打你,因為你不爭氣!
老子原以為給你改了命,哪知你這個日龍包,一點長進都沒有,錯在哪裏都不曉得!”
樹枝接連抽在有為的背上,這次用了更大的力,隻幾下就被抽斷,半截樹枝在院裏翻著圈地跳了很遠。
有為見範希文手中的樹枝,趕緊起身去折了一根更大的。
遞給七爺後又跪下。
“七爺隻管打,出了氣就不生病了。”
這個狗東西孝心還不錯!
範希文深呼吸,又張嘴歎氣。
“有為,喜娘是人,你也是人,如今你們都是我的家人。我能害你們?”
喜娘道:
“老板沒有害我們,這是大戶的規矩,若是七爺不喜歡,隻管把我轟出去便是。”
範希文又指著喜娘。
“原以為你扔了孫二的屍首回來,就變了一個人,看待事情會有不同,想不到還是這般。
若今日我將你留了下來,把你當成了什麽?一個貨物還是一個玩具?
我如何救你出苦海來?!”
喜娘身子一顫,好像抓住了範希文話裏的要點,但又說不出來。
範希文進屋再灌茶,發現茶水沒了,幹脆抓了幾張茶葉丟進嘴裏,嚼了嚼吐到地上。
“我經常說,人與人是平等的,相互要尊重。
我是老板,你們工作的事情要聽我安排。
我是家主,家中的安排應當聽我的。
但你們是人,和我沒有兩樣,我不能去傷害你們的身體,也沒權去打壓你們的人格。”
有為還不服氣,反問。
“七爺,我們這麽做也是為你考慮。”
範希文一腳蹬在有為肩膀處,他自己卻被震得後退幾步,險些摔倒。
“好好好,你如今翅膀硬了,來碼到我這個瘸子。”
碼到,蜀語,通欺負,與諒你不敢中的“諒”意思相同。)
“不敢,我不敢啊~”
有為俯身,頭在台階上撞得邦邦響。
他覺得七爺這是要將他攆出府去的語氣。
“有為,你懂我的意思嗎?人就應該有人氣,你讓喜娘來我屋裏,你心裏舒坦嗎?”
有為隻管磕頭。
他其實不懂範希文的意思,又不敢說不懂。
範希文覺得心累,原以為橫跨千年的“代溝”,會因為自己的努力而消弭。
如今看來,能真正“覺醒”的人,隻能是少數。
更多的人,就隻能像這樣,渾渾噩噩。
比如眼前的兩人,比如賀大姐和崔大姐。
“有為,你覺得七爺給你改命成功了嗎?”
有為抬起那青腫的額頭。
“成功了,七爺讓我有了錢,讓我成了親。”
“你高興嗎?”
“高興!如果七爺身體康健,我更高興。”
範希文吐了一口濁氣,似乎釋懷了,也解脫了。
“好,你們好生去休息,以後府裏不能再有這些歪門邪道,必須按照我的意思來立規矩。”
有一句話的解釋或許沒有錯:
民可使知之,不可使由之。
有些蠢蛋,你給他解釋了緣由,他也不懂,不如直接讓他們如何去做。
反正是兼濟天下,又不是開化天下。
屁民的開心,有時候很簡單很純粹的。
“我真他麽是個傻子!”
範希文望著有為與喜娘離開的背影,一拳捶在腦袋上。
他把宋人想得太超前,低估了古人思想的慣性。
“喏~範先生似乎很不高興呢,後悔了麽?”
芳草在門口說話,或是想以此開導範希文。
範希文看都沒看她,隻用腳關了房門,隨後吹熄了燈。
今夜他很鬱悶、很壓抑,沒心情鬥嘴。
芳草原本準備挑逗一番範希文,沒想到他一反常態。
“姑娘,他怎麽了?”
李靈兒坐在桌邊,回味著範希文的話和前後的變化。
“或許很孤獨吧。”
“孤獨?他身邊的人也不少啊。”
“有時候身處人群,也不見得能找到一個同類,先生的胸懷抱負,我等凡人不懂的。”
“姑娘,你又誇那個瘸子,幹脆嫁給他算了!”
芳草覺得自家姑娘已經有了倒貼的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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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靈兒以手在桌上畫著,沒有駁斥芳草。
火光熄滅。
桌上用水寫的兩個字仍然泛著亮光。
天下!
衝喜不但沒有給範希文帶來任何好處,反而讓這位天神般的人病了。
“他是何時開始發病的?”
陳了翁反複把脈,眉頭緊鎖。
老管家答。
“應當是昨夜。”
陳了翁起身,拿過筆開了一副藥,遞給老管家。
“去醫館抓回來,我親自來煎,他的脈象很亂,馬虎不得。”
門外原本準備來敬茶的有為和喜娘,端著茶盞,愣在一處。
範希文算是給他們二人都改了命的,他們自然不是存心要害七爺。
在他們看來,昨晚頂多算是“好心辦壞事”。
對家主的孝心自然算好心。
“你這個憨包!要是七爺救不回來,老子把你腿打斷!”
莽子怒視有為。
不止莽子,吳永平、痦子、大嘴巴等也是這般想法,隻不過不好這樣說話而已。
要是趙構等人在此,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來。
眾人被陳了翁轟走,範希文需要休息。
虛掩的門被推開。
唱唱昂昂的聲音響起。
一個老頭走到範希文身邊,探了探鼻息。
是平日隻顧睡覺的老賬房。
“小子,我看你不是個心窄的人,為何這般想不開?”
範希文眉頭皺了皺,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老頭再道:
“人的命,天注定。
你連自己都管不好,如何去管他人?這個道理你不是不懂。
老頭我虛活了幾十年,從未見過被尿憋死的活人。
你若是真的尿急,拉別人身上也可以。
想得通就趕緊活過來,想不通就去奈何橋等我,過幾年老頭我死了再找你說道。”
門又掩上了,留了一道更大的縫隙。
光線透過縫隙打在範希文的眼睛位置,睫毛快速抖動,或許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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